凌一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周元休冲他举杯,便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冲周元休举了下。
凌一手腕一翻就将杯里的佳酿一口饮尽,然后翻过杯子,杯口朝外向周元休亮了下,放下杯子后又冲周元休抱了抱拳,这才扭头冲孟彤笑道:“走,我陪你看烟花去。”
孟彤欣喜的任他将自己拉起,回头冲周元休笑了笑,瞄见主位上的皇帝也向她们这边看来,她连忙冲皇帝福了福身,做了个要去外头走走的手势,见皇帝点头,这才跟凌一一起转身往外走去。
两人在殿门口等了一会儿,就有宫女去通知了在庑房候着的青薇等人取了两人的大氅过来。
凌一向来除了孟彤是不让人近身的,他自己接过大氅穿上,又回身给孟彤系好系带,接过青月递来的手炉让孟彤捧在怀里,这才牵起她的一只手往殿外走去。
出了大殿之外,凌一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便打发了青薇等人先去把御花园的摘星阁收拾出来。
摘星阁位于御花园的东北角,因阁楼前有一方荷花池,夏日倒是个赏荷观星的好去处。但到了冬天荷花败尽,景致全无,倒是泛人问津了。
在摘星阁虽然离放烟花的点有些远了,不过还是能看到烟花的。
晚宴之后还要守岁,等过了子时两人还要陪皇帝去长春宫祭祖。孟彤平时作息极为规律,凌一怕她会撑不住,所以现在除了陪孟彤出来看烟花之外,主要还是想找处地方让自家媳妇儿先小睡一会儿,省得一会儿祭祖时困的睁不开眼。
知道孟彤不想跟那些皇子公主们碰上凌一专门捡了偏僻的小径领着孟彤一路慢步
因为昨天刚下了场大雪小径两边的矮树上还残留着不少的残雪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虽然未见水渍但脚踩上去还是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透过鞋子直往脚底板里钻。
孟彤没走一会儿脚就有些僵了忍不住就跺了跺脚。
“冷吗?”凌一弯腰将孟彤直接抱了起来,低头贴了贴她的脸,感觉就跟贴着块冰似的,不禁就皱了皱眉。
往年的冬天,孟彤整天不是窝在自己屋里,就是窝在春二娘的屋里,即便两人跑出去看花灯什么的,也是包了酒楼包厢,窝在里头一边烤火一边瞧热闹的,所以他是真没觉得她有多畏寒。
前阵子听孟彤说自己体寒,要给自己弄补药,他原还有些不以为然,可现在才知道她的身子是真的不好。
两人在一起前后也有五年了,到现在才知道妻子有体寒的毛病,凌一不知道该怨自己粗心大意,还是该说孟彤掩饰的太好。
“你上次要太医院拿的补身子的药材都拿到了吗?可制成药丸子服了?”凌一说话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可脚下的步子却迈的又急大快。
“现在太医院的那些人哪里还有胆子克扣我要的药材啊,我一早就制成药丸子服了的。”孟彤只觉得的耳边风声呼呼的响,不禁奇怪他跑什么?
“有人在追我们吗?”她扒着他的肩头往两人的身后看了一眼,却见黑漆漆的小径半个人影都没有。
凌一低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冷吗?”
孟彤这才知道他走这么快是怕她冻到,不禁笑弯了眉眼,道,“其实就是脚上有点儿冷,身上倒是不冷,而且我手上还揣着暖炉呢。”说着空出一只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让他感受她手心的暖意。
☆、785有我陪你
可凌一却感觉到她离了暖炉的指尖,很快就有了几分凉意。这让他想起孟彤那日说的,她年幼时因被祖父母苛待,小小年纪就被冻的坏了身子,若是没有她师傅为她洗筋伐髓,只怕连十二都活不到。
宫变发生前的那几天,孟彤对他坦诚了她与胡清云的师兄妹关系,也坦诚了她的师门和大周皇室不得不说的关系。凌一不知道巫门有利害,但他知道过去的冥殿有多恐怖。
祝香伶身为前代阎王令的拥有者,什么样的天才地宝会没有?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大能,给孟彤洗筋伐髓后,她的身体竟然还这般畏寒,可见她以前的身子已经破败成了什么样。
难怪自家媳妇儿明明饭量不小,却怎么吃都不长肉,精心养了这么多年,身高却连她娘都赶不上,原来都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太多苦的源故。
凌一只要一想到小小的孟彤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在冰天雪地里被冻的瑟瑟发抖,却没有厚衣御寒就心头揪疼的利害。
凌一脚步匆匆抱着孟彤在漆黑的小径上行走如风。御花园的镜湖边经过时,远处有女子和孩童的说话声和嘻笑声传来,不过凌一的迅速太快了,孟彤来不及探头去看,那声音很快就被七拐八拐的小径给阻隔了。
等凌一抱着她站在摘星阁前时,那阁楼里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显然是凌一走的太快了,青薇她们都还没来得及过来上拾呢。
“嘭——”一道烟花的炸响自远处传来,伴随着明亮的火光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孟彤不自禁的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那黄黄绿绿的颜色,丝毫没比前世那个年代的烟花差多少。
那一下又一下在天空中盛开的烟花,让孟彤不禁有些恍惚,前世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她其实来到大周也有五年了。在这里她有一对爱她的父母,虽然父亲早逝,母亲性格懦弱,但他们都很爱她。
在这里她拜了师,学会了医术,有了师兄,还有了非常机密且利害的身份。
在这里她邂逅了一个“老”男人,一个表面冷酷,内心腹黑,对她却温柔体贴到了骨子里的杀手……
凌一查觉到了孟彤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不禁低头看她,“怎么了?烟花不好看吗?”
孟彤眉眼弯弯的冲他笑道,“没你好看。”
“是吗?”凌一只觉得心情飞扬,忍不住勾起嘴角,低头以额抵着她的。
就在他心思躁动,想要往她淡粉色的红唇靠去时,远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让他向娇妻红唇贴去的动作微微一顿,下一刻便飞身而起,抱着孟彤直接飞上了摘星阁的屋顶。
孟彤吃惊的小嘴都张正了O型,这摘星阁可是三层楼建筑,屋顶离地至少有七八米,这厮抱着她竟然一跺脚就上来了?!
“你的轻功竟然这么好?”孟彤自己最得意的就要数轻功了,因为她也就轻功练的比较好。可她要上这摘星阁,中间至少得踩着墙壁借两次力,才能上到屋顶。
这样一比较,她的轻功哪里值的得意,简直渣到不行,好不好?
凌一一看自家媳妇儿蔫哩叭啦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胡思乱想了,不禁柔声安慰道,“以你的身体底子,四五年能练成你这样的轻身功夫,已经很不错了,我这是拿命练出来的,你别跟我比。”
孟彤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就忍不住心疼了。
凌一十岁出道,可是做了十多年的杀手,正所谓杀人者人恒杀之,他去杀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杀,为了活命,他又怎么能不把轻身功夫练到极致呢?
孟彤用一支手捧好暖炉,伸出一支手环上凌一的脖子,怜惜的拿脸蹭了蹭凌一的脸。
知道有人心疼自己,即便是处身冰天雪地,也犹如浸身温泉中,通体生暖。
凌一忍不住牵起嘴角,在屋顶上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满心柔情的将孟彤置于膝上,搂在怀里。
头顶上烟花还在一朵一朵的炸开,那一瞬间的光亮一下下的点亮他们的脸,孟彤贴着凌一的脸,还在心疼自己男人孤苦的童年。
凌一感动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他说那话的本意是要安慰自家媳妇儿,可不是让她难过的。不过小妻子如此柔顺的腻在自己怀里,他受用之余只能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
孟彤当然知道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但那些痛苦的记忆却会永远的留在凌一的记忆里,无法磨灭。他的过去她无法参与,能做的也就是用未来弥补他缺失的一切。
“以后有我陪你,咱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凌一垂眸看着怀里的娇妻,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说:“好!”
过了十五就开印了,皇帝新年上朝的第一天,就给周元休解了禁足令,并把他扔到工部负责督办各地水利事宜。
各地的水利工程一向都个捞油水的肥差,但同时也是个捞名声的好差事。
皇帝此举是在给周远休铺路,但同时也是在给周元休挖坑。
皇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可以原谅自己的儿子害他,但他不能原谅自己选中的继承人怀有狼子野心,在他死后会祸害了大周江山。
督办水利工程,可以说是皇帝对周元休的最后一次考验,若是周元休选择了利,那么迎接他的将会是“暴毙”的命运。
正如孟彤和凌一私下议论的那样,若是皇帝放弃了周元休,就只能选择七岁的周元乐为继承人了。
但为了大周朝的长治久安,被皇帝以储位继承人暗中培养的周元休,就连成为庶人都是种奢侈他唯一的命运就只有死。
只有周元休一死了之,他在暗中培养的那些势力和人,才会因为失去领头人,而慢慢泯灭于人间,才能让大周朝免于一场风波,顺风顺水的继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