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死的那个是她的爹地妈咪,她不能做一个局外人,布国栋没有时间去查,可她有,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她要证明杀害自己父母的人早已被绳之以法,早已被警方抓捕归案,而不是逍遥法外了三十年!
白天布国栋不在的时候她就躲在房间里研究布国栋收藏起来的资料,她并没有相信周奕霏所给资料的正确性,比起周奕霏给的,她比较相信自己。
钟学心的分析能力是很好的,加上布国栋已经为她引出了一条光明的大路,她很快就顺着布国栋调查的方向又走了一遍。这一走,连她也开始动摇了。
她趁着布国栋不在的时候,谎称出去走一走溜出了家门,找到了当年办理案子的警员。
这些天正好是大晴天,日头很大,钟学心不敢托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撑了了一把伞朝着目的地走去。
那警员虽然奇怪怎么这些天有那么多的人来询问当年的案件,不是法证重案组就是法医,可他聪明的没有多问,又把和布国栋说的那些说了一遍。
言辞中多有一些对案件的怀疑,钟学心有些奇怪的问他,“三十年前的案子怎么你记得那么清楚?”
警员叹了一口气,“当年这案子轰动全城,上头要求早日破案,可偏偏凶手只肯认杀了一人的罪,另一个是怎么也不肯认。”他又看了一眼钟学心,“但是以当年的技术,无法做进一步的检测,只能凭借留在现场的血脚印定他的罪。”
“那个时候,我们虽然也怀疑着,可也没有证据可以翻案,那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钟学心走在大街上,还在思索着那警员的话,她思考的时候就重复的做着一个动作,那就是无休止的走。
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她得到的证据,很明显的,她动摇了,她也开始怀疑谭成勇是否是真正的凶手了。
时间还早,她不禁想要去赤柱监狱一趟,去见一见谭成勇,那个她一直认为毁了她人生,让她家破人亡的人。想到这,她站定。
三十年前,她只在报纸上见过他,三十年后,她却要到监狱去见他。
不管如何,她只求真相。
已经做好了决定,钟学心也不犹豫,抬步迈出。
只迈了一步,钟学心眼前就晃过了一阵黑,身子一个踉跄,她很快就平稳了身子,幸好只就这一下。不知是不是走的太久,她觉得头有些晕,甩了甩有些闷重的头,努力甩掉不适。
钟学心没有再多想,冲着赤柱监狱出发。
这算是她第一次去监狱见一个算不上朋友,也许算的上仇人的人,还是有深仇大恨的那种。
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多少人去探望犯人,整个会面室只有她再加上几名狱警。
她坐在桌前,眼前是经过特殊制造的玻璃,她闭上双眼,掩去眼里几近恐慌憎恨的神情,深呼一口气。为自己打气,让自己不要害怕即将见到的那个人,哪怕那个人是杀害她爹地的凶手。
她说服自己,只不过只是个犯人而已。
厚重的开门声响起,钟学心也睁开了眼睛,眼里没有多余别的情绪,只有坚定,以及冷冽。
眼前的谭成勇比之三十年要更加的苍老,皱纹布满了整张脸,双鬓也染上了花白的颜色。看上去这个男人只是个无害的老人罢了。
可钟学心才不会认为他是无害的,她没有任何表情,拿起了通话用的话筒。
“请问……你是谁?”对方似乎很疑惑,自己一把年纪几十年都没有人来看望他,现在怎么会有女人来看他。
钟学心平缓的开口,“我叫钟学心,你不陌生这个名字吧。”
谭成勇惊吓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双手撑在玻璃上,情绪有些激动,“钟……学心!?”
“我来,是想要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情。”钟学心未拿话筒的左手已经死死的握拳,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疼痛使她能够平静的面对谭成勇。
谭成勇似乎得到了救赎,他很诚恳的对钟学心道歉,“当年,我真的只杀了你爹地,你妈咪的死真的和我无关,sorry。”
钟学心指甲掐的更深,有些咬牙,“你再说一遍当年的事情。”
“当年,我是一个惯犯,进你们家只是想要偷些东西,没有想要杀人。可是当我走进你们家时……”谭成勇似是在回忆,“我就看到一男一女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那女的还被人在脸上画了两个大交叉,我当然想要赶紧走了!”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已经陷入了回忆里,“后来,我一时贪念起,看到那男的手上有一只金手表,就想走过去拿走它。岂料,那个男的就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我!我没有办法,才会砸死他!临走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脚印,这才被抓住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杀那个女的,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谭成勇一脸悔恨,“现在我只是希望找到真正的凶手,不要让他逍遥法外了!”
钟学心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怨恨的看着他,“你闭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当时不是砸死我爹地,而是帮他叫救护车,他可能不会死的!而你,现在也不会做了三十年牢!而你所说的那个凶手,也一定不会逃脱!”
她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都是你,你也是凶手!”
面前的谭成勇懊丧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只能不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钟学心还是没有办法面对谭成勇,听到他说的杀害钟志邦的过程,钟学心又忆起了父母有些模糊的脸,她悲怯的捂着脸,大叫着,“凶手凶手凶手!”
一旁的狱警见她情绪无法控制,想要上前安抚。
就在此时,钟学心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钻心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蹲了下来。她惊恐的捂着肚子,只来得及叫一声“宝宝”,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
医院。
钟学心渐渐从黑暗中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布国栋,然后,是布顺兴。
她有些懵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努力回想,突然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的问,“孩子呢……”
布国栋将她扶起,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语。布顺兴更是扭开头不愿意看她。
“孩子……孩子是不是没有了?”看着他们的反应,钟学心咽了一口口水,忐忑的问着,语气里尽是不安,“还在,是不是?国栋,你告诉我,孩子……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布国栋闭上眼,“孩子……”
第59章 这是案子你造么
钟学心变了,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也更加冷淡,她不再关心布国栋的去向,不关心布国栋加班到几点,整个人如枯萎谢败的花一样,迅速的消瘦下来。
虽然她看起来比之前瘦了许多,可却没有在饮食上委屈自己,她每日都照常吃饭吃补品,布国栋却不敢刺激她,从不敢多问什么。
她只是更加寡言,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反应。她当作自己从未失去过孩子,整日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布国栋和布顺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想起医生所说的话,他们对钟学心也是有怨言的。
孕妇情绪受到刺激,情绪过分激动,引起体内环境失调,促使子宫收缩引起流产。而且,钟学心的身子受孕本就困难,加上流产,这一次失去的孩子也许会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
布国栋心疼她,可却更心疼他还未出生就已夭折的孩子,他还不知道它是男是女,没看到它长大成人。在这种情况下,布国栋就算再爱钟学心,可他又怎么能在孩子因她夭折的情况下再对她嘘寒问暖呢?
两人的关系一度跌落冰点,布国栋怨她为什么要在怀孕不稳定的时期去调查案子,明知道身子不适,却不愿意早些去医院?
医生说了,若是她早些去,孩子兴许就能保住了。
而钟学心却是处于自责与懊悔中,一天又一天。
曾经有着欢声笑语的家中,只剩下沉默。
布国栋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做他的法证高级化验师。布顺兴宁愿去外面找邻居闲聊,也不愿意待在家里。
而钟学心偶尔会摸着肚子不知所云的说着些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孩子已经没有了,可她就是过不去这个坎。
丈夫的逃避,公公的冷落,让她的状况越来越差。
平日一个人留在家里,她总是望着雪白的墙壁发呆,孩子已经没有了,丈夫也不愿意原谅她,宁愿躲着她,那她还剩下什么呢?
对了,是爹地妈咪的案子,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她失去了孩子,或许也要失去丈夫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退缩!
况且,杀她妈咪的凶手没有找到,她怎么能够甘心!
钟学心的目光转到了散落在桌上的资料上,而其中一份是她曾经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而现在,或许那是最后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