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除夕夜之前,就要开始忙着祭祖,不仅在祠堂要供奉,在云老太太的卧房,更要时时供奉。
再比如,清晨起来,破晓便要杀鸡,午时便要将准备好的鸡炖在锅里。那个时候,云家还算是富庶,云家上下,也有不少的奴仆。
可是这些活,云老太太都得要求奚芳茵亲自去做。只有儿媳妇亲自做了,才算是过年。
不仅如此,杀鸡炖鸡,都得奚芳茵亲力亲为。
当年,奚家虽然不富裕,可是奚芳茵做小姐的时候,便没有做过这些活。后来,嫁给了云如颜的生父,也没有这么多的规矩。杀鸡,从前奚芳茵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的。可是在云老太太的压迫之下,她也不得不做。
云如颜尤记得,那个时候,奚芳茵的肚子里已经怀了云如心,本是有孕的女人,本是有孕的主母,却要做下人的活儿。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菜色,云老太太都有要求。
比如,晚上爆竹声响起的时候,她还得要求奚芳茵和云庆山一块去门外抱大柴回来。
大柴是云府的下人提前准备好的,象征着新的一年,会发财
云家的餐桌上,只能有十八道菜,还必须有一道生菜,寓意“生财”。
炖的猪蹄,也必须是猪前蹄,因为前蹄,象征着可以抓财,后蹄便不行了
从前奚芳茵没有经历过的,如今皆要经历一遍。哪个地方做的不好了,云老太太便总要教训一番奚芳茵。那几年,奚芳茵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云如颜也跟着受了许多的苦。
云家是做生意的,所以每一年,云老太太都格外在意这些东西。
说来也怪,云老太太住在云府,奚芳茵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她也是如此做的,那个时候,云庆山的生意并不好。直到后来,云老太太和云老头子出去游山玩水之后,后来便径直住在了源城的亲戚家,不回云府之后,奚芳茵也没有再遵从她在时的那些规矩,云家的生意,反倒是一年比一年好,最后做了云城首富!
那时候的云如颜也不过八岁,不过是因为渴了,不小心喝了云老太太提前准备在桌边的一碗清水,便被云老太太好生教训。连带着,连奚芳茵都要在老太太跟前儿都狠狠的被教育一番。
让云如颜印象最深的,便是当奚芳茵找云庆山哭诉这件事儿的时候,云庆山也只是叹了口气,让她不要与母亲起冲突。还有,便是看好云如颜,莫要让她乱走乱动。
那个时候的云如颜,已经很懂事了。她尽量不出现在云老太太跟前,也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生怕出错。
其实云家的孙女孙子辈,有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哪一个年节下不是一身的新衣服?
可是就连云家的亲戚来了,即便云如颜小心翼翼的坐在角落里,什么话都不说,也还是会被那些多嘴的亲戚编排一番。
就连在除夕夜吃年夜饭的时候,云如颜多夹了几口自己爱吃的菜,也会被云老太太和云家的姑奶奶瞪的再也不敢伸筷子。她只好自己连忙摆手,跟云庆山和奚芳茵说自己吃饱了
云如颜十二岁的那一年,云如浩不小心砸碎了云庆山最喜欢的一件古玩,那件古玩价值连城,云庆山珍视异常。
云如浩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弄坏了那件古玩之后,他十分的害怕,便去找云家老太太哭诉。
云家老太太最后想了一个办法,说这东西,是云如颜砸的,只有说是云如颜弄坏的,云庆山才不会动怒。
云如颜虽然老实不多话,可也是个倔强的小孩子。
当云庆山回来质问那件古玩到底是被谁打碎的时候?云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云如颜一眼,便冲着云庆山道:“是如颜那孩子贪玩,不小心打破的,你可不要怪罪她。”
云如颜大哭大闹,连忙称不是自己,明明就是云如浩。
然而,云老太太却让人堵住了云如颜的嘴,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分辨。
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云庆山不好打骂,只好口上说了几句,责怪了云如颜一番。
云如颜生性要强,从不肯受人责怪。可是这件事,云老太太,却再也不容她分辨!!!
从那个时候起,她便再也不愿离开静苑。
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守在那一小方天地里,再也不肯出去。
再后来,她不争不抢、唯唯诺诺,凡是长姐和云如浩需要的,她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惹了他们不高兴。
当初,云如颜还记得,她慢慢长大,出落的越发好看之时,云老太太,便有把她嫁给云如浩做妾的念头。
还说,本来就是一家人,如此,便更是一家亲了。
奚芳茵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硬说如颜还小,现在说这种话,实在是不合适。
再者,奚芳茵心里虽然对云如浩尤为优容,可是奚芳茵知道,云如浩不学无术,脾气很大,对她这个继母都百般的挑不是,对云如颜,又会好到哪里去?
何况,云老太太,还残忍的只说,让云如颜做个妾室!!!
☆、第193章京师路上
云老太太,虽然跋扈,为人也不善良,可因为奚芳茵坚持,那个时候,奚芳茵也有了云如心。
其实云如心刚生下来,云老太太便不怎么喜欢。
奚芳茵印象最深,也是一直记在心中的,便是云老太太曾经说,这云如心长得实在是丑。跟地里的瞎玉米,没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气的奚芳茵月子里,都感染了风寒,如今每到阴雨天,关节处便隐隐作痛。
说来,云老太太也是自从奚芳茵生下云如心之后,便不咋愿意住在云府了
尤其是那个时候,云庆山对奚芳茵格外的宠爱,气的云老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便带着病弱的老头子,出去寻医,说是寻医,也是为了散心。
云老太太走后,奚芳茵少了些许压力,即便是云如乐偶尔使绊子,也不如云家一大家子给她施压力难过。
在即将离开云城的这一天,云如颜站在高台之上,哭得眼睛红肿。
她一幕幕的回想起,从她幼年初入云府到她出嫁,这些年来经过的点点滴滴
每每回想,云如颜便会觉得难受至极。
她哭的泣不成声之时,莫将军从背后抱紧了她
莫将军一时有些无措,他不知道云如颜为何会突然爆发,哭的这样厉害。
莫将军忙拿出手帕,给她小心翼翼的擦了擦眼泪,终于温柔而又关切的问了句:“是因为舍不得吗?你日后若是想要回来,我也可以陪着你。”
云如颜擦干了眼角的泪,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意,她看了看云城的一草一木,猛然摇了摇头,说出了让莫将军不太理解的话,“不,能彻底离开这里,我很开心。嫁给你,我更开心。如今,我只不过是想对云城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做个告别而已。”
莫将军知道,云如颜的心里一定有很多的话想说。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不适合跟她说悄悄话。
故而,莫将军只是默默的抱紧了她,轻声劝慰了一句:“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如今的云如颜,即将离开这个地方。云城的一切,这里所有悲伤的回忆,都过去了。
这辈子,她怕是永远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地方。
直到如今这种时候,云如颜依旧心怀感激,毕竟,这么多年,云庆山已经做到了一个继父该做到的一切,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云如颜。
甚至逢年过节,他都让贾天偷偷的给云如颜送些东西,生怕她受了委屈。
虽然是偷偷摸摸的,可是云如颜依旧十分感动。
公良天和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看到云如颜在哭,想都没想便急忙走了过来,关切的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之间不开心了?”
莫将军怔了怔,虽然知道太子殿下和云如颜有过一段过去,可是如今,骤然看到太子殿下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关切云如颜,莫将军还是不太舒服的
故而,莫将军揽住了云如颜的肩膀,像是宣告主权一般,冲着公良天和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如颜即将离开云城,心中感念罢了”
云如颜在云府的情境,在云府受过的委屈,都曾经与公良天和说过。
可是这些话,云如颜还未来得及跟莫将军说。
故而,如今莫将军一开口,公良天和便明白了。
那颇有些无力的解释,公良天和几乎一眼就看穿了
公良天和叹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事情莫将军不懂,可是他懂。
所以,他没有径直去看莫将军,反而是冲着云如颜柔声劝诫道:“一切都过去了,之后,你的家在京师、在将军府。你与云城,与云家的一切,都该做个告别了”
公良天和说完这句话,云如颜也恍若松了一口气。
大抵是云如颜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妥,云如颜便冲着公良天和疏离而又客气的开口道:“多谢太子殿下安慰,如颜明白。”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让莫将军十分的不舒服。
在这一刻,莫将军突然意识到。有一些过去,有一些属于太子殿下和云如颜的过去,他并没有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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