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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 番外完结 (天如玉)


  她犹豫一下,还是开了口:“身为属下,本不该过问三哥的家事,但也正因追随三哥多年,更知你孤身一人撑着这北地的艰辛,如今理应有个自己的家了。”
  她自怀里取出一只小袋,手心一张,从里面倒出堆东西出来。
  伏廷看了一眼,是几样混在一起的种子。
  曹玉林道:“上次在酒庐里,嫂嫂听我说了三哥在扭转北地民生,便指点我去寻一些易种好活的花果种子来卖,还指点了其他的法子。可见嫂嫂不是寻常的贵女,还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三哥既在意她,更要对她好才是。”
  伏廷看着那把种子,说:“会的。”
  自然会对她好,她是这北地的恩人,岂能不对她好。
  他还欠着她一身债呢。
  曹玉林见他答得干脆,也就不好再僭越多说了。
  她取出自己袖口里卷着的一小条纸,递给他:“虽无大事,但近来三哥还是多留心城中状况。”
  伏廷接过去,点了点头。
  曹玉林又抱了抱拳,出府走了。
  伏廷将纸上消息看完,不动声色地撕了,走入后院。
  直到书房门口,看见门虚掩着。
  他推门进去,见到榻上倚坐着的女人。
  栖迟坐在那里,衣裙长长地自榻沿垂下。
  她本垂着眼,似在想着什么,听到开门声才抬头看过来。
  伏廷还没开口,她先说:“你不去见我,只好我来看你了。”
  他合上门,看她一眼,手上解了腰带,褪去军服,穿着素白的中衣,如往常一般,取了架上的便服换上。
  心里过了一下,的确有许久没去过主屋了。
  他随手将腰带一系,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看吧。”他任她看着,也看着她。
  栖迟原本就伸着腿,他一坐,便碰到了她。
  她的脚挨着他身下的衣摆,就靠在他大腿侧,不禁缩了一下。
  却见他只是坐着,近来忙碌,那刀削似的两颊瘦了一些,两眼沉着地看着她,仍是那幅无事发生的模样。
  她便想起了来此的用意。
  她眼睫颤了颤,那只脚挨着他的腿,轻轻蹭了过去。
  他腿坐下时绷紧,脚尖碰过的地方是一片硬实。
  伏廷眼一垂,就看见贴着自己腿侧伸出的一只脚,掀眼看住她,沉了声:“你想干什么?”
  他已用不着取悦了,本就欠她的,理应做她和她侄子的倚靠,又何需她再如此费心。
  栖迟迎着他的眼,捏紧手心,是在暗暗给自己鼓劲。
  良久,她才终于低声说出口,却是一句反问:“你说我想干什么?”
  如此露骨的举止,她不信他看不出来她想做什么。
  一个女子,只会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这样。
  她的目光落在他唇上,想起他亲她的样子,也不信他全然无动于衷。
  她想回到让他愿意亲近她的时候。
  脚上陡然一沉,她一惊,脚背被男人的手抓住了。
  伏廷坐着未动,一只手死死按在她脚上。
  栖迟动一下,却挣不脱。
  隔着一层袜布,他的手将她的脚背都给弄热了。
  伏廷曾见过她脚趾,知道她有一双好看的脚,此刻被他掌心握着,不禁紧了腮。
  随即就看见,她眼神落在一旁,耳根又红了。
  以前他就想,如她这般的出身,因何能在他面前一次一次展露出这等勇气,如今才知道缘由。
  他险些就要问一句,为了她的侄子,她还能做到哪步?
  想到此处,他嘴角竟露笑了:“可我还不想。”
  栖迟蹙眉,看过去。
  他稳稳坐着,除了嘴角那一点笑,脸上什么多余的神情也没有。
  唯有那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脚,不让她动弹半分。
  她不动,他也不动,僵持着。
  直到她觉得脚背都疼了,才动一下腿,说:“放开吧。”
  伏廷松了手。
  栖迟坐正,两条腿放下榻,默默穿鞋。
  又看一眼身边,他仍在盯着她。
  她站起身,一时找不到能说的,轻轻抿住唇,往门口走去,转身时衣裙掀动,扫过他的腿。
  伏廷看着她拉开门走出去,紧咬的牙关松开,周身似才松弛。
  他坐着,一只手伸进怀里,下意识地想摸酒,却摸到空无一物,才想起刚换了衣服,酒不在身上。
  想着那个女人,嘴角提一下,又紧紧抿住。
  ……
  栖迟一直走出去很远,才在廊下站住了。
  她摸一下耳根,方才的热度终于缓缓地消去了。
  但下定的决心,是不会消的。
  她倚着柱子,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捏着手指,心里想:他是定力太好,还是真不想。
  如今,竟有些猜不透这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妙,我最近好像真的有点短小……
  之前看到有人说男女主成亲很久了,这里解释一下,我第一章 写的光王出事是前年的事,满打满算当年光王去世的话,也就是女主和男主结婚的时候,其实俩人分隔两地最多1~2年。
  然后北地的灾情和战事是几年前的了,所以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女主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的情形,不然以她的身份,成婚后出的事肯定会有人告诉她的。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成婚当晚男主就连夜返回了,而且一直没有接她过来。
  最后,跟我念——伏廷(tíng),真的不是延安的延啊~0.0


第二十九章
  栖迟回到房中时, 新露刚刚点上灯座。
  她理了理鬓发, 免得被看出来什么,在案席上端端正正跪坐了。
  新露笑道:“看家主模样, 一定是好生与大都护说过话了。”
  都知道近来大都护没过来,她们做奴婢的不敢多言,但见今日家主已主动过去了, 有什么事定然也没了,心里也是高兴的。
  栖迟闻言轻轻一笑, 无言以对。
  她也想好生与他说一说,但从何说起。
  本就是为了侄子,为了哥哥的遗愿来的, 她总不能骗他说都是出自一腔真情。
  那男人又岂是好骗的。
  栖迟在这事里是自知理亏的,并不怪他,也知他不是那等没担当的男人。
  她只希望能撬开了他, 偏偏他又撬不动。
  想到此处, 不免就又想起那可恨的邕王,脸色都冷了。
  新露点完了灯, 忽而过来,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她眼前:“家主, 这是您去书房时刚送过来的。”
  又是信。
  栖迟一看到信便蹙了眉, 待看到信封上的字迹, 却又觉得奇怪。
  洛阳来的。
  她接过来,抽开来看,眉心又是一蹙。
  竟然是崔明度寄来的。
  栖迟展开, 拿在灯前,细细看到了结尾。
  崔明度在信中说,因为她先前在皋兰州买马的豪举,邕王已去圣人跟前说了一嘴。圣人倒是没说什么,但他既然知晓了,还是来信告诉她一声。
  整封信言辞恭谨,知礼守节,只是为了说这个罢了。
  她两指夹着信函,凑到灯座上,引燃了,扔去地上。
  新露见了吃惊:“家主怎么烧了?”
  火苗映着她的脸,她脸色平淡,语气也淡:“我已是有夫之妇,岂能与其他男子私通信件。”
  新露一听,这才知道信是别的男子寄来的,连连点头,忙蹲下,将地上灰烬收拾了。
  信里说的事,栖迟并不在意,她决定买马时就想到这一层了。
  圣人碍于其他都护府跟着要钱,早已不怎么过问安北都护府的境况,每年给的援济本就没有多少,听闻去年都没有。
  既然如此,如今就算听闻瀚海府有了钱,又岂会说什么?反倒是邕王上赶着去说舌,更有可能招引圣人嫌弃。
  如此小事,她不知道崔明度为何要特地写信过来说,而且还不是寄给伏廷,是寄给她。
  难道……
  她眼睛动了动,想着皋兰州里遇到过他的情形,忽而失笑。
  新露抬头,诧异地问:“家主笑什么?”
  她摇头:“没什么。”
  只是忽然觉得,天底下的男人真是古怪,没得到的便记上了,送到口边的又反而不要。
  ※
  城中接连晴了两日,似乎再无风雪的踪影了。
  秋霜将马车帘子打起,扶栖迟上去。
  她戴着帷帽,登到车上,车夫立即赶车驶出去。
  秋霜在外小声问:“家主,凭证还未拿到,要如何是好?”
  说的还是那商队出境的凭证。
  栖迟说:“再等等吧。”
  她暂时也没办法,至少也得先过了伏廷那关才有可能。
  她坐在车中,理着头绪,忽而觉得十分安静,问了句:“外面无人?”
  秋霜回:“今日街上的人的确很少。”
  说话间,车马驶到了城门口,停住了。
  “家主,城门落了,出不去。”
  栖迟掀开帘子望出去,看见街上走动的人,三三两两的,都是往回走的模样。
  城门的确已经落下了。
  她看一眼日头,不知为何会落的这么早,难道又是出事了。
  秋霜正要下车去找个人问一下,几个骑着快马的士兵冲过来,一路喊:“戒严!各自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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