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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兵 (苏眠说)


  所以她只能宽容着他。
  秦束一手支颐望着那雨,无端又想起他每在床上,情动之际,都会出一头的汗。她有时伸袖子给他擦,一边擦一边笑,他就会不甘地张口咬她的脖颈,将自己的汗水混到她的肌肤之间,迎着灯火耀出幽幽的光来。
  也许是那光,和此刻的雨光有些模糊的相似,才会令她总想起他来吧。
  “小娘子。”阿摇已被她派了出去,此刻发话的是阿援,“中常侍王全求见。”
  秦束低下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手撑着案几站了起来,“好。”
  ***
  榖水上雨雾弥漫,沿着河岸走上几步,脚底都被濡湿,像沾了甩不开的泥土。
  夜色晦暗,天气亦寒凉,但萧雩却偏偏很有兴致,拢着衣襟在岸边踢着石子,偶尔又侧耳听听河上传来欸乃的船桨声,在夜中一圈圈地扩散开。秦赐无法,只能跟着她,但神容沉默,总好像在想些别的事情。
  萧雩凑到他眼前,盯着他瞧了瞧,复直起身。两府的下人都在数丈远外,又隔着雨,料必是听不见他们说话了,她才慢悠悠地道:“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好吗?”
  秦赐猛然回神,“什么?”
  “外边有些流言,但是流言嘛,作不得数,也伤不到人。”萧雩掩袖笑,好像还很不好意思似的,“本宫呢,是不在意流言的。”
  “殿下的意思,末将听不懂。”秦赐后退一步,拱手。
  萧雩觉得他有趣。众人都懂的道理,他偏要装作不懂。于是抬手虚虚打了他一下,笑道:“我母后喜欢你,想招揽你,我也看你不错——你胡虏出身,品第卑下,原本是绝找不到这样好的姻缘,此刻送到眼前了,也不考虑考虑?”
  一番蔑视言语,却因为她直来直去的语气显出几分凛然来。秦赐听了,未觉出刺痛,先觉出了滑稽。他伫立原地,淡淡地道:“长公主不可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如此儿戏。”
  萧雩睁大了眼睛:“儿戏?这可不是儿戏!”她上前一步,手指点在他的胸膛,少女的香气混着飞白的雾气,声音里带笑,“你知道什么是儿戏?你和皇后,那才叫儿戏,一辈子都做不得真的,儿戏!”
  她的笑容是笃定的,因为她很清楚,就算自己方方面面都比不上秦束,但是自己是自由的——只凭这一点,她就可以如一个胜利者一般安然地笑。
  秦赐又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黯败,但到底抿紧了唇,很桀骜的、不服气的样子。
  这副样子让他看上去像个负隅顽抗的小孩,连骄纵天真的萧雩都比他成熟似的。
  所以萧雩并不在意地笑道:“你好好想想看吧,我说的道理对不对。我可不想害你,我还指着你,将我从这鬼地方带出去呢。”
  ***
  阿摇在嘉福殿外,已经提着金乳酥候了大半晌。
  鲁阿姊在里头陪着官家读书,得了这个机会,着意要压一压显阳宫,也不同官家说,便任阿摇在外候着。
  萧霂却并不想读书,鼻尖嗅了嗅,偏好像能闻到一股香气:“是不是有好吃的?”
  鲁阿姊心想,狗鼻子怎如此灵,想必是心有所念,想吃宵夜了。又不能饿着官家,于是只好道:“陛下您先读完这一节,奴婢着人给您做去。”
  萧霂却将书一放,歪着脑袋道:“朕今日听见有人议论父皇的事。”
  “先帝?”鲁阿姊的心一跳。
  萧霂点点头,“他们说,父皇原本身子硬朗得很,不知怎么竟病成那样,是不是有人有意要害他……”
  鲁阿姊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这话可说不得啊陛下!”
  萧霂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你知道什么吗,阿姊?”
  鲁阿姊放开了手,心念一转,道:“陛下可知道这宫里头,谁对您最好?”
  萧霂笑了,“那自然是母后。”
  鲁阿姊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是永宁宫的皇太后!其他人,您可一定都要当心提防着,她们已经害了先帝,可不能再害了您……”


第34章 日月不恒处
  秦赐将萧雩送回了长公主府, 自己便沿着榖水慢慢地走回来。
  罗满持跟在他身后数步远,不敢贸然上前搭话。他想若是李衡州在此,大约是会说上几句的,因为李衡州很熟悉秦皇后, 似乎就总显得与将军亲近一些。罗满持有些懊恼, 他其实觉得平乐长公主也是个不错的女子, 而秦皇后……秦皇后已毕竟是皇后了。
  将军走到了榖水边的一座桥亭,又怔怔地停下了脚步, 抬头望着廊檐上淅淅沥沥披落的雨幕。他的面色很平静,平静得令罗满持看不出底细,但那灰色的眸光深处却有记忆的光, 暗淡地闪动着。
  桥亭边拴着三两无主的小舟,里里外外都被风雨泼湿, 只能攀着脆弱的绳子哀哀地荡着。更远处是迷蒙的雾色,黛青的树影,行人与车马匆匆忙忙来来往往, 但全都是对岸的事情,这边听不见一点声息。
  虽然将军每回从显阳宫归来都很坦然的模样, 但他的内心, 想必也知道这是件极危险、又已绝望的事吧。也是因此, 在这光沉响绝的落雨的黄昏,他才会露出这种无家可归的野犬一般的表情。
  片刻之后,秦赐再度转身,回府。
  将军府内室之中, 李衡州接过他那湿透的外袍,一边问:“长公主送来那块玉璧,怎么处分?”
  “暂且收着罢。”秦赐淡淡地道。
  李衡州觑着他脸色挑了挑眉:“将军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秦赐掠了他一眼,李衡州闭了嘴。秦赐复问:“显阳宫那边,有回话么?”
  李衡州模仿着秦束那端凝的语气:“‘知道了’。”
  “知道了”,这仿佛无感情的三个字令秦赐皱了皱眉,“你去同那边说说,定一个她高兴的日子,我入宫去。”
  “哎。”李衡州笑应了。
  然则之后一连数日、十数日、数十日,李衡州从显阳宫探听来的消息,却只是“不方便”。眼下秦束不理事,秦赐也无法拿冠冕堂皇的政事去谒见她,于是只能默默地等着对方方便的日子;偏偏这时候萧雩又时常到访,显阳宫的“不方便”,倒也是给了秦赐不少的方便。
  待过了个把月,秦赐才渐渐明白过来,秦束大约是不想见他。
  “要我说么,小娘子肯定是吃醋啦。”李衡州摇头晃脑,头头是道,“女人嘛都是这样子的,平乐长公主的容貌地位比她都不差,最要紧的,长公主比她自由——她心里难免不痛快。”
  李衡州的话让秦赐放心了一半,但内心深处,却又隐隐觉得,秦束不是这样寻常的女人。
  “过些日子,您再去看望看望她,送一点小礼,说几句好话,保准没事儿啦!”李衡州又宽慰他一般大气地拍拍他肩膀,秦赐也就应景地笑笑。
  待忙过了这一阵……不论她如何说,也一定要闯入宫一回,见她一面。
  ***
  五月上,永宁宫温太后诏,镇北将军秦赐有功王室,加大将军号、开府仪同三司。
  显阳宫里成日寂寞,倒也聚拢了一些娘娘命妇,时常来找秦束这个闲人聊天。她们瞅准了,秦皇后虽然眼下是没有实权,但后有太皇太后,前有襄城郡侯,前途光明得很。何况如今这冉冉升起的新星秦赐,可不也是秦家的人?
  更有趣的是,永华宫杨太后因为左右无事,竟也时时登门,在她看来,秦束与她合该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说的话处处都是为秦束着想的。
  “永宁宫给小秦将军升这个官,可是有意思。”杨太后一边给自己揉着腿,一边拿手帕掩着声音道,“小秦将军分明什么也没干呀?”
  “您怎么知道他什么也没干?”是先帝宫中的郑太妃,促狭地笑着,像只靠那眼神就传递了许多秘密。
  水面上微风吹拂,送来袅袅娜娜的荷香。临水小轩的中央,秦束一身软碧绸衫,手中执一面纨扇懒懒地听着,面上没有表情。
  “如今不是小秦将军啦。”梁家的一位千金开了口,眼中是明摆着的艳羡,“是镇北大将军啦,大将军!也不知谁有那个福气……”
  她的话没说完,慢慢地拖长了,但这一室的女人早已听得明明白白。
  “本宫听闻,平乐长公主近日时常去镇北府上,还有人见到他们一同出入市肆,嬉笑不禁呢。”杨太后终于是说出了口,又抬眼去觑秦束的反应。
  秦束没有反应,像是看那荷花出了神,却又忽然转过目光来,笑了,“秦赐不过是个莽撞的胡儿,若真能攀上平乐长公主,那可是他八辈子都修不来的好姻缘啊!”
  这话说得就好像秦赐家中的长辈一般。但论理,她虽年纪比秦赐小,地位上却始终是秦赐的主家,这话若不是她说,别人却也说不来。
  郑太妃道:“我听闻永宁宫有意给秦将军办一场寿宴……”
  “寿宴?”秦束一怔,“他要过生辰了?”
  “在七月十四。”梁家千金抢道,又歪了歪头,“皇后不知道么?”
  秦束笑了,“本宫哪有工夫去记这个。”
  ——她不知道。
  心里像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嗡嗡地叫着,没有根底地来回乱飞,冲撞着她的心的四壁。但因为始终冲撞不出来,所以她要维持住脸上的笑也始终很容易,几乎不花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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