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去了京城,并且还极有可能生下来许楚......
魏刚在查到此事之后,曾细细算过时间。按着许楚的年纪推算,那孙柔在离开金陵之时,已经身怀有孕了。只是,若论月份看,那应该是在有人传出她与王允有私情的流言之后......
就在魏刚端着茶水牛饮的时候,许楚神态严肃的到了花厅之内。
此时的她,没有心思应付魏刚的打量,也没有心情与他客套或是敷衍什么。所以,她入内后,径直问道:“魏大人此行,可将王爷让你查的一干证据都带回了?”
魏刚心里还在暗暗嘀咕眼前女子模样普通呢,就听到她忽然出声询问。他愣了一下,蹙眉道:“许大人可否僭越了?不知王爷现在何处,此事本官需得跟王爷亲自禀报。”
许楚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微冷却并不退让丝毫。片刻后,她直接甩出一方令牌,低声说道:“这个够不够!”
显然,此时的许楚已经多多少少失了些许往日的冷静,甚至有些迁怒魏刚了。毕竟,魏刚此时刚刚回京,对京城跟皇宫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别说是他,就算是魏广,这会儿见她情绪如此失控,也是有些茫然的。
魏刚下意识的抬手,接住被扔过来的令牌,仔细一看心中惊愕一瞬,那竟然是王爷从不离身足以调动王府军的令牌。手持这方令牌的人,在另一种程度上,足以代表王府。
一旁魏广见状,小声问道:“许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楚看了他一眼,见他眸中满是担忧,似乎还有些许惊疑,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她脸色难看,回头沉声对着门外的侍卫吩咐道:“让人守着花厅,任何人不得靠近。”
侍卫应声之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寻了座椅坐下。
“王爷出事了!”
一句话,让魏刚跟魏广心头俱是一沉。尤其是魏广,他与许楚共事多,自然知道她的心性,若非是会涉及到王爷安危的大事,她从不会如此失态。
“还请魏大人见谅,刚刚是我态度有差。”她说着,就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勉强压下欲要炸裂的疼痛感。
事关王爷安危,纵然魏刚心有不满,此时也发作不得。他摆了摆手,说道:“王爷信任你,将王府交给你,我等做下属的自然也要恭敬于你。”
顿了一下,他拱手缓缓行礼说道:“刚刚是我自视甚高,失了体统了。”
此时,无论是魏广还是魏刚,又或者是许楚身上,都压着浓浓的不安跟慎重。至于之前的口角,似乎当真算不上什么事情。
许楚看了一眼魏刚,不再纠结刚刚的事情,毕竟无论对错,此时最重要的是汇总所有的证据,想办法找到设局要毁掉萧清朗的凶手。
想到这里,她就看向魏刚说道:“如今,对金陵之事还有整个案子的内情,我与王爷已经有了推测。只是,到现在还缺少些许关键性的证据。”
“一来是王爷让魏大人带回的信物,二来是关于所谓的玄阳道人的身份。”
魏刚与魏广跟魏延一样,皆是萧清朗的心腹之人,所以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之前,我与王爷吩咐唐大人追查玄阳道人。可是到现在,都未曾有什么消息,不过我确信玄阳道人并没有死。”她说着,就取出手札,反倒自己记录着玄阳道人之事的那一页,说道,“我按着年纪跟玄阳道人心里侧写推断,此人该是密宗一案的余孽,而且当时他应该颇得肃王信任。另外,他精通鬼神之说,也懂得炼丹之术......这一点上,我怀疑他应该是出自金陵王家,也就是极有可能与王允同宗。”
魏刚在金陵混迹多年,本来就是在追溯密宗一案前后的事情,所以此时许楚提及金陵卫王允,他倒也并不陌生。
“王家在大周立朝之前,就是以巫术闻名金陵的。后来大周立朝,王家逐渐没落,可是在金陵百姓眼中,他还是代表着能通神的神使,至今在金陵一些老人口中,还流传着王家供养着真神的传说。直到大周圣祖、承宗皇帝还有先帝推崇佛教跟道教的修生养性之后,王家对金陵百姓的影响才渐渐消失。到先帝之时,也就唯有掌管着金陵卫的王允还算显赫风光。而当时,肃王为求子嗣,也的确多次到王家祭拜所谓的真神,只是当时朝廷上下只当是笑话罢了。”
“那为肃王做引导的所谓神使,是何人?”许楚蹙眉看向魏刚。
魏刚沉默一瞬,说道:“我并未查到内里情形。不过,当时王家除了王允这个嫡系子嗣之外,并未有同龄的男子可做神使。而当时,王允父母皆已不在,祖父体弱应该不足以支撑他完成整场祭祀......”
他说着,就从刚刚所坐的座位之下取出一个带血的包袱,说道:“另外,我翻查了四十年前王允上衙之时做的记录,发现但凡肃王去王家或是孙家之时,王允都没有上衙记录,或是告假或是外出公干......”
这话落下的时候,许楚就看到他手里已经拽出了几册有些破烂发酥的册子。而那册子的封面之上,还能清楚的看到“金陵卫上衙”五个大字。
待到许楚接过那册子之后,他又取了一张新誊写的纸页递过去,“这是我白日里回京之后,通过一些手段,自内廷得来的当初先帝监视肃王行踪的记录。”
许楚接过册子略作翻看,在其上发现有几处标识,果然与魏刚誊写下的时间十分吻合。
她对魏刚自内廷得来的这个并不感到奇怪,毕竟,魏刚跟随萧清朗多年,知道一些辛密手段并不稀奇。之前,她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不过就算想得起来,没有金陵卫上衙记录做对比,想来她也无法确定王允或许就是那所谓的神使。
“这般看来,王允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与肃王一脉跟孙家有了牵连的。”
“不,实际上,王允与孙家早就相识。当初,王允的启蒙先生,恰是孙家老爷子。可以说,他实际上与孙家两位小姐,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只是到最后,孙老爷将长女许给了肃王嫡次子,另外其嫡次女入京选秀......”
“其实肃王等人被贬后,嫡子与孙子皆被刺杀,这样两边就没有结亲了。听孙管家说,当时肃王刚到金陵之时,心头悲痛稍缓之后,曾去过一趟孙家。这件事他印象十分深刻,虽然细节上有些模糊了,可是却笃定的很。”
“为何?”许楚眉宇紧皱,显然在思量着真假。
魏刚见她问道这里,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当时孙老太爷恰在挑选嫡传学生,而被挑选之人中,恰有一名年幼孩童格外伶俐,让肃王见之欢喜。所以肃王就卖脸,直接吩咐孙老太爷好生教导那名孩童。”
“也就是那次,孙家盛情款待后,肃王与一名婢女有了露水姻缘,继而有了如今的肃王。”
“好像是说,如今的肃王被领回孙家之前,一直在庄子上生活。而他被领会孙家之后,就由孙老太爷的得意弟子,也就是肃王指给老太爷所收的孩童容禀教导......”
“容禀......”许楚呢喃一声,当初在锦州城冒名官员一案中,曾多次出现一个被称作“容公”的人。而那人,也是她们断定的幕后之人,很可能就是如今假肃王背后的人。
许楚想到此处,一双长眉拢的越发的紧了。
当时,萧清朗根据章秀才等人所描绘的画像推测,那人应该常年在京城行事,所以穿着的皆是京城最流行的衣物服饰。可是后来萧清朗派人暗查,几乎将京城官场上的人都查遍了,都不曾出现符合容公特征的人。
他们还曾猜测,那容公,极有可能是世家中并不常在人前行走的公子。智慧超群,极有魄力跟心计。
可是如今看来,还真不是那般的。怪不得,他们遍查不到......
不过,她总觉得,这里面还有蹊跷之处。
就好像,她跟萧清朗都曾质疑过,当年老肃王被贬出京城,怎会没手段保住子嗣?使得他引以为傲的两名嫡子,还有当时唯一的嫡皇孙轻易被人除掉。
而如今的肃王,虽然表现的毫无破绽,行事说话也挺小家子气,的确符合他是孙家婢女所生的出身。
可一般出身卑贱,一朝翻身成为上位者,多半心理会发生或多或少的变化。可是眼下这名肃王却并没有,说他是谦卑,却也不算,说他有暴发户的心态,也不对。就好像,他本就是唯唯诺诺的性子,丝毫没有被孙家善待过一般。
另外,他之前与萧清朗谈及孙家两位小姐的说辞,太过详细,以至于彻底暴露了他所说的一切,是旁人编纂好之后,被他记下来的。
那如果他不是正主,正主该是何人?
她沉默一瞬,忽然看向魏刚问道,“不知魏大人可有王允的画像?”
魏刚愣了一下,从包袱里翻找了一会儿,就拽出一张已经被团的皱皱巴巴的判决公告了。
“这应该是当年王允被处斩的前,衙门公告天下所用的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