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嫌弃袁蒹葭的那几句话,若是传出去只怕得得罪京城中许多有头有脸的闺秀们。毕竟,身为清流官家嫡女的袁蒹葭,在京中的人缘可是极好的,前两年宫宴之上,她还数次得了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物件......
而且,她们看明珠郡主的模样,还有最初时候对唐娇儿的态度,好似也并不热情熟络。反倒是明珠郡主对那个被她们忌讳着的许大人,倒是和善的多。
有心思动得快的,这会儿突然想起有传言说,明珠郡主师从许大人......那岂不是说,许大人与明珠郡主的私交,并不仅仅是在衙门之中?
思及此处,要亲近谁,远着谁她们心里也该有掂量了。
唐娇儿没想到刚才还与自己亲热的称姐妹的人,转脸就落了自个的脸面,顿时她的表情就忽青忽白越发的难看了。
袁蒹葭耸了耸肩,摊开手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想啊,今儿头一回来齐王府,又没什么相熟的姐妹在,所以自个寻了个亭子多清闲。那会儿瞧着大家伙都往这边走,我只当是要开宴了,就跟着来了啊。”
这话一出,不光唐娇儿被噎了一下,就连萧明珠跟许楚都多看了她几眼。不过看其神态,还真是如此没有错。
唐娇儿被怼的哑然,半晌才将缓过一口气来。
她只当这是袁蒹葭的托词,大抵是想在许楚跟萧明珠之前卖好,所以当即就狠狠的瞪了袁蒹葭跟许楚一眼,咬牙道:“你们莫要得意,京城之中谁不知道靖安王从来都是不仅女色的,许是为安太后的心,他才勉强娶个人做个幌子罢了!京城贵女自然不行,寻你这么个没靠山的仵作女,就算日后被糟践了,怕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我可瞧着呢,以后定还有你哭的时候!”
许楚听了这话,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只怕是谁家养的中二期的病患吧,就算没脑子,还没点眼力劲啊?这些话,是她能说的吗,还是当众这般说,说是口不择言都是轻的了。但凡遇上个有心的,只怕她都得扣上个污蔑王爷的罪名。
“唐家小姐倒是懂得太后娘娘跟王爷的苦心呢。不过王爷生性正直,与感情一事上亦然,自然不会随便寻个人凑合了。既然他亲自求了赐婚,想必日后肯定会比唐小姐的婚事更顺遂顺心。”许楚并不是个不依不饶的人,尤其是在明珠十分看重的宴会之上。她本来想着无视那中二少女,却没想到她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于是她干脆就轻飘飘带着几许嘲讽的回敬道,“哦,唐家小姐如今正是二八年华,怎得也没听到有什么婚讯传出?莫不是,京城众多的青年才俊,皆入不了你得眼吧?”
唐娇儿的神情此时彻底沉了下去,她一张俏脸已经全无血色。自从三年前被萧清朗派人丢出宫门,并连续三年不得进宫以后,凡是有些脸面的人家就再没上门提过亲。纵然也有人上门求亲,多半也是些落魄的官家子弟,亦或是家中没有什么根基跟底蕴的人家......
虽说外面一直没有流传出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可是她却清楚,必然是有人察觉了她连续三年没有入宫后,开始观望起来。毕竟,以前她不仅随父母入宫参宴,还多次陪同齐王妃入宫拜见皇后娘娘......
这些都是以前她抬高身份的筹码,而今却也成了压垮她的稻草。就算一些欲要攀附齐王府的人家,此时也不得不观望起来。
偏生,低门户的人家,她根本瞧不上,纵然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她也不乐意。就这么着,她的婚事也就高不成低不就的耽搁下来了。
往常时候,旁人碍着她与齐王府的关系,再加上也没那个闺秀真最毒到拿人亲事做筏子讽刺的地步,所以还真没人当着面这样奚落过。却没想到,今儿竟然碰上如此牙尖嘴利的,当真是将她逼的反驳不得也应不得。
相较于唐娇儿的难堪跟尴尬,许楚倒是轻松惬意的多。
她取了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眉目舒展好似十分享受一般。
与唐娇儿一起来的闺秀们,多是暗中打量着许楚,有的觉得她当真嘴毒,却也有觉得她当真洒脱的。刚刚入京不久,竟也不在意名声跟人脉,开口就回怼。
毕竟,与袁蒹葭不同,袁家毕竟在京城已经立稳了脚跟。袁大人又身份特殊,常会替天巡视,就算有人太过在意出身而不与其交好,却也不会随意与之交恶。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可许楚不同啊,虽然她风头正盛,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官。
不过转念一想,她都能不在意外面流传她解剖尸体的事情了,又怎会在意女子之间闲言碎语的那点名声?更何况,她虽然没有娘家做助力,可是却与明主郡主交好,还得了靖安王的青睐,这一条条的也确实比旁人的家世还要可靠。
与其她闺秀们想的不同的是,唐娇儿越想越觉得许楚狗眼看人低,故意戳她的痛处,当真恶毒至极。
此时她也不想想,最先挑起这话的是谁。要不是她处处以赐婚做筏子,许楚又岂会主动招惹她?
此时,但凡有些眼力劲儿的,多半都已经远离了她。好在萧明珠瞧热闹瞧的上劲儿,挥手让大家各自寻个座位坐下,莫要影响她看唐娇儿的丑态。
实在不是她幸灾乐祸,而是以前她与唐娇儿在一起,多半会被她明里暗里挤兑成刁蛮任性不讲理天生霸道的模样。就算是自家爹娘,有时候也会被她蒙蔽,呵斥自己两句。
反正长这么大,凡是看到唐娇儿出糗,她心里都高兴。
大家落座之后,自然也就没人再搭理唐娇儿了。又因为袁蒹葭看场面太过难看,担心扰了大家的兴致,所以主动看向许楚问道:“我听父亲说,许姑娘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又听多了你的话本子,所以心里佩服的很。那些诡异复杂的案子传回来,可是震惊了不少人......”
她笑的娇俏,眼底带着喜悦,好似当真是因为见到许楚本人而高兴不已。
许楚目光瞟过去,面上依旧带着惯有的淡定表情,不动声色道:“有王爷跟袁大人的提携,又有皇上的看重,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怠慢啊。再者,甭管是身为仵作,还是大理寺丞,为破获案子寻到更多证据,本就是分内之事......”
袁蒹葭点点头,赞同道:“我父亲也常这么说,不能辜负圣恩。不过我还是佩服你,若是我,别说验尸了,只怕看到那些个腐到瞧不出模样的尸体的时候,都得吓的两腿发软了。更别说许姑娘还亲自去验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许楚心里嗤笑一声,不再搭话。
不过因着袁蒹葭的话,在场不少本还对许楚露出探究跟善意目光的闺秀们,下意识的就瑟缩了一下,脸色也微微难看起来。若是对上许楚的目光,多也会躲闪过去。
她们险些忘了,这人可不光是得了靖安王的青眼,也不光是与明珠郡主有私交。她可是实打实的在尸体堆里呆过的,而且还解剖过尸体,听说是将那尸体五脏六腑都切开来看的那种......
那厢气恼愤怒的唐娇儿听到这话,当即开口冷哼一声说道:“也不知你有什么脸面呆在这里被吹捧,说到底就是个卑贱的摆弄尸体的人,谁知道身上带没带着不干净的东西!”
她见自个说完,许楚依旧风轻云淡的品着茶水,不由得越发羞恼道:“我劝你自个看清自个的位置,毕竟我还从没听说过哪家夫人不懂琴棋书画,只懂腐尸烂肉的。”
许楚斜睨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道:“我的位置?你是说大理寺丞的位置,还是说准靖安王妃的位置?另外,我虽然不喜你聒噪,不过还是得反驳你一句,我不仅仅会摆弄腐尸烂肉......”
唐娇儿闻言看过去,正对上许楚黑黝黝毫无波澜的眸子,就好似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一般。她本能的哆嗦了一下,感到一股阴森的凉气直窜后背。
“你......你要干什么......”
许楚见她被吓的面色惨白,回一冷笑道:“不干什么,只告诉你,我可不光会解剖尸体,还会解剖活人。不如,我知道怎样切开你的喉咙可以避开血管,让你不会失血过多而死,也不会痛死。又或者,让你看一看自己的五脏六腑,却感不到痛苦......”
这句话落下,唐娇儿彻底被吓傻了,牙齿也止不住的在嘴里哆嗦起来。
许楚扬眉,叹口气说道:“胆子怎得这般小。原本我琢磨着,你要是想入靖安王府,怎么着也得胆子大一些,否则又怎敢面对王爷自三法司带回的血煞气?毕竟,王爷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死牢跟验尸房了......”
这话一出,不光唐娇儿感到无尽的恐惧,周围那些闺秀们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牙龈有些打哆嗦了。
许楚撇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袁蒹葭,突然咧嘴一笑,使得刚刚还热情大方的袁蒹葭瞬间就垂下了眼眸。
许楚掩过眼底里的讥笑,心道当初与袁大人共事,他当真算得上刚正不阿。怎得他的女儿,这般心机深沉?若非自己善于察言观色,见其谈及赐婚的事情之时,上嘴唇微微上抬,眉毛略微下垂的话,只怕自己也会被她溢于言表的欢喜跟崇拜模样所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