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点点头,男人对于戴绿帽子这事儿,当真十分忌讳。不过说实话,也就是在如今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若是前世,大多数女人对男人出/轨也是零容忍的。
“如果金福跟金漫山之间坚不可摧,那金福为何联合外人在山庄作案?而且,还让金漫山陷入恐惧这么多年。”
如此,实在是说不通。
大周律法并不允许奴仆,哪怕是自小养大的贴身奴仆继承主家家产。如此规定,不过是为着防止下人生歹心。
而加入金漫山出事,那金家的产业只会流入金漫山旁系子侄手中,若无子侄,则收归朝廷所有。所以,为财是不可能的了。若是为仇,那金福多次救过金漫山,俩人之间应该并无仇怨。为情似乎也不太可能。那到底是为什么?
“公子,你觉得会不会这事儿本就是金福跟金漫山布下的局?而所谓的山庄闹鬼,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许楚猜测道,“红妆楼跟金漫山之间见不得人的约定,应该只有双方知道。会不会红妆楼以此要挟金漫山,使得金漫山为了灭口故布疑阵?”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萧清朗微微皱眉,又说道,“如今最大的可能只有这两个了,一则是金福跟金漫山二人故布疑阵。二则是金福与莜娘撒谎,对此案有所隐瞒。不过无论是哪个,都与金福脱不了干系。”
许楚默然点头,略作思索后将手中名册上金福的名字圈起来。片刻后,她点了点手下的手札,叹息一声说道,“光有猜测还不能定案,而且两种可能的动机截然不同,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另外,我们到现在都无法解释谢娘为何被自己常用的铁丝勒死。也没办法解释,玉娘怎会活活被冻死。所以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凶手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谢娘跟玉娘的。”
谢娘跟玉娘都没有服毒的反应,由楚大娘看过的胃液里,也没有任何蒙汗药的残留。而她也仔细查看过俩人身上每一寸肌肤,并未发现针眼跟伤痕,也就是不会有药被注射到或是蔓延进她们体内。
那她们到底是怎的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死亡的?
谢娘跟玉娘的尸体都存放在一处偏远的荒废园子里,因为此处偏僻所以很是荒凉。不过对于存放尸体,却是个极好的地方。
因为两具都是新鲜的尸体,加上这个时节天寒地冻,所以就算没有用冰块保存,尸体变化也并不算大。
所谓的停尸房,比之衙门的要宽敞上许多,所以当时勒死谢娘的一干梁木等物,也被放置到了此处。可以说,如今踏步进门,抬眼除了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之外,就是令人无端想起那夜血溅幔帐的场景。于是,本事朱红的梁木,此刻也显得森然瘆人了。
谢娘的尸体无论怎么检查,都没有再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倒是在许楚走到玉娘尸体之前时候,素来不干涉她验尸的萧清朗破天荒开口说道:“可否查验风府穴跟耳后穴?”
许楚乍一听到此话,不由的愣了一下,不过对于学过医术的她来说,这两个穴位并不陌生。
“公子是怀疑有人以按压穴位让玉娘短暂昏迷?”
她见萧清朗略略点头,可目光却带着几分笃定,当即也谨慎起来。
耳后穴,位于耳后静脉中,是一个致命的穴位。若是击打,极容易造成耳膜穿孔甚至死亡,可要是长时间按压,则会让人短暂昏厥。而风府穴,则在后背正中一条线,颈部之上,在发际线往上一寸正中处。它与耳后穴一样,若是击打也常会造成死亡,若是按压得当则会使人暂时昏迷。
其实中医穴位当真是博大精深,诸如此样的穴位并非只有这两个。可是,萧清朗只提出这两个来,也并非随口而言无的放矢。
要知道,昨日许楚已经解剖过,甚至连玉娘的头颅都查验了一遍。可是并未发现异常,不存在出血或是有压迫痕迹的现象。而验尸之时,既能不起眼,能在头颅骨中显露任何痕迹,又能致人昏厥的穴位,就只有这两个了。
显然,许楚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薄薄的验尸刀眨眼之间就划开了玉娘肌理,绕开穴内动脉向一侧压去。
“皮下有血荫,项韧带有拉伤......”许楚目不转睛的仔细查看皮下情况,片刻后冷声说道,“玉娘生前应该有过闪躲,只可惜拉上了项韧带,还是被击中了风府穴。”
之前因为没有体表痕迹,而且她之前也未曾检验过死因在穴位的尸体,所以当真忽略了先以穴位让人昏厥的情况。如今若非萧清朗仔细,她当真还要焦急一些时候。
一旁观摩的萧明珠眼前一亮,赶忙凑上去看着被许楚用刀撑开的刀口,果然见刀口之下血肉颜色有出血迹象,她不由的咋舌,“这凶手也太狡猾了吧。”
许楚点点头并不否认,不过看风府穴的位置,且肌肉并未出现广泛性出血,而且除了韧带之外旁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损伤。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很清晰很准确的按压了此处,而非是泛泛以物体击中的。
她伸手向后在自己风府穴的位置比划了几下,皱眉道,“能这么干净的以此穴对玉娘下手,唯有与她相熟之人,又或者是她与凶手处于某种特殊的姿势之下。”
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思路也越发清晰起来,“原来是这样。”
她脑子里缓缓将自来到莲花山庄后,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现象串联起来,也将之前所有的分析跟疑问慢慢梳理清楚。而后,再将他们所罗列的疑团似乎渐渐清晰起来。
最后她终于抬头,目光乍亮坚定道:“动机,死因,证据都有了。现在就差凶手的杀人手法了......”
如果谢娘跟金漫山在锦绣园假山烧毁灭鬼咒是因为惊恐的话,那后者所烧的纸钱,则是为了祭奠了。
而祭奠的对象,极有可能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穷途末路
她跟萧清朗一直猜测凶手应该有两人,里应外合行凶。而且行凶的动机,应该与金漫山跟红妆楼的约定有关,又或者说是与那些莫名失踪而后生死不明的孩子有关。
可是就在刚刚,她突然想到萧明珠所说的,金福的亡妻曾爬过金漫山的床。后来金漫山为了安抚金福,还许下了许多家产给他。
被带了绿帽子,可是金福却浑不在意。依旧伺候在金漫山身边,还不图财务跟权利,对金漫山所吩咐的事情尽心尽力。
而且,在事发后十几年间,金福都不曾再娶妻,也不曾在山庄里留下好色之类的名声。所有的下人婢女提起来,莫不赞叹他一句忠心。
可是他当真就是没有入心吗?那针线笸子里,放着一对儿的荷包早已磨损到破口,可是依旧没被丢弃。
想到此处,她抬头问道:“公子可记得,当时金福房间两个荷包上绣着的是什么花样子?”
萧清朗勾唇轻笑,眼底带着几分欣慰,淡淡说道:“是鸳鸯戏水图。”顿了顿,他复有补充道,“我瞧那样子,应该是自红盖头之上描画下来的样子。且针脚细密,走针平齐均匀,配色淡雅浓淡相宜,应该是在刺绣之上有些造诣的女子所绣。”
如此就让许楚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了,一个能在刺绣上下苦功的女子,又怎会轻易的背弃新婚丈夫罔顾人伦纲常?且还是在丈夫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实在荒唐。
更何况,虽然金福面上漫不经心,可是却将一对儿荷包收藏十几年。且日日放在眼底下看着,这般行为,要说他当真对那女子怒不可遏,实在解释不通。
之前他们猜想,或许是金福跟金漫山二人想要杀人灭口,继而布下疑阵假装闹鬼。可如今看来,这个可能性却是极小了。最起码,有莜娘查看过随后就架起来的梁木,根本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金福做下手脚。
相反,若是有夺妻之仇,那金福也就有了报复的动机。
此话过后,她就专心再次验看起那几根梁木来。
梁木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之前验看的那般。四根高处的横木卡痕斑驳,一看就是谢娘常用来表演的。
许楚的手指慢慢摸索,无意识的将四根横木摩挲一遍,她总觉得自己当时在看这些横木时候,遗落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就在她无力的想要收回手指的时候,突然发现东西两根梁木上有两处卡痕格外深。
“这是......?”她倏然睁大眼睛,惊愕看向手下所按压的地方。
萧清朗见状,挥手让魏广去取了几盏烛台。这番照耀之下,有些昏沉的停尸房内,瞬间就亮若白昼,看的越发分明了。
许是灯光足了,许楚发现这四处凹痕竟都是新打磨的,木屑的颜色也格外明显。
“今日飞天舞是从东西两侧拉起,为何南北两根梁木上也有这么深的痕迹?”忽然,许楚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恍然道,“莫非......”
她未再解释,伸手将铁丝交错卡到那几个痕迹处,而后让几名侍卫上前按住。等一切就绪之后,她就将手中一段铁丝交给萧清朗,说道:“公子,稍后你我一同用力拉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