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盘问了大概七八个问题,除去管事婆子意外,余下的三个丫鬟,许楚也细细询问过。均没有什么发现,说来说去,直说夫人脾气好,可平时却并不要他们贴身伺候,只有桃红跟珠儿得她的喜欢颇为亲近。
若是按着几个丫鬟的话,不难看出刘甄氏是个重情义的人。只因同桃红感情深厚,所以爱屋及乌的在桃红叛主逃走之后,还将珠儿调的身边。
不过话虽如此,可想到刘甄氏自身有儿有女,偏生却对个丫鬟格外好,不仅吃住特别关照,就连衣裳首饰的打赏也格外大方。这些,除了珠儿,旁人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等这四个刘甄氏院子里的下人询问完了,并着官差回话说府上下人并未有什么可疑之处。出事前后,也没有奇怪的举止表现,更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而且各自家中也大多很是平静,并未出现过有横财或是出手大方的现象。
离开厅堂后,萧清朗跟许楚径自在下人的指引下到了后院马厩处。刘家本来有两个车夫,奈何当日为刘甄氏赶车的马夫受惊过度如今还卧床不起,所以二人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一个车夫无精打采的给马儿喂些草料。
“刘二,这是跟着县令大人前来的两位贵人,是来问问夫人出事那日的情况。”带路的小厮见车夫只一心喂马,并没理会他们,不由拔高了声音不悦的说道,“你有什么说什么,别得罪了这二位。”
那刘二瞧着也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后背也有些佝偻起来。不过人却还算精神,听到这话,也忙放下手里的家伙什走了过来。
“哎哎哎,其实官府的人都来了好几拨了,该说的小老儿也都说了。要是再细致的那可就得去问升子了,那日是他接夫人出的门。”刘二干瘪的手摸了摸腰里别着的烟袋锅子,看到那烟袋锅子都空了,才索然无味的在马厩木柱子上磕了磕。
“你是说接?”许楚神情微微一紧。
“可不是,这个月老爷在各个铺子里查账忙的脚不着地的,有时候从外面查账回来晚了,就会在庄子上歇息一/夜。出事前一/夜,老爷刚在城郊查了帐,正好那边有庄子,索性就暂住一宿。第二天一早,他想起夫人白天要去还愿,所以才让升子特地回来一趟,送夫人去庙里。”这事儿他也是后来听升子说起来的,不过就算他不说,大家伙儿也都知道。毕竟这么多年,每年腊月里都是老爷最忙的时候。
许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等她想到什么呢,就见萧清朗已经几步到了马厩前边,伸手抚摸起那两匹骏马的皮毛来。
“当日/你家夫人所乘的马车,是哪匹马所拉?”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而那两匹马也只是抬起头打了个响鼻,而后又温顺的低下头吃草料了,似乎并没有因着他这个陌生人的举动而不满。
然而就在许楚到跟前,想要伸手的时候,其中一匹马就有些闹脾气了,后蹄子直接踏的砰砰作响,似乎并不乐意许楚的靠近。她挑眉,笑道:“这马还挺有性子的。”
“可不,它在刘家也有许多年了,是名副其实的老马。或许是养的年头久了,我也总惯着它,倒是养出了一声气性。不过亏得它拉车稳当,几乎没有受惊过,也从来没出过差错,所以老爷跟夫人外出都喜欢用它。”说起马匹来,刘二的话显然就多了起来。他见自己养的马居然在萧清朗手下如此乖巧温顺,不由得也多看了萧清朗两眼,而后言语上也自在了许多。“就夫人出事那天,升子都被打晕了,可它还是稳稳当当的将马车拉了回来。怎么说啊,这马啊有灵性着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案情端倪(三)
许楚不太懂马,如今见那大家伙一直冲着自己呲牙,当即也不再靠近了,只看等着萧清朗开口。
萧清朗点头,略带笑意道:“所谓老马识途,当是如此。”
“公子家也养马?”
“嗯,我自有喜爱马匹,每每得了好的马驹都欢喜的要亲手喂养。”
刘二听他这么说,也就跟着笑起来。果然,拉关系套话,寻到共同语言很是重要。就如同现在,就算碍于萧清朗的尊贵气质,不能直接称兄道弟的说话,可刘二的态度在恭敬之余还是殷勤了许多。最起码,没了刚开始时候的不耐神情。
“最近也竟出怪事儿,前头夫人出了事儿,把升子吓破了胆。后头我马厩就闹鬼了,大概是夫人死的冤屈吧。”
“你是说事后你在马厩见过你家夫人的身影?”许楚脸色微微一变,眸光一凝连忙追问。
刘二愣了愣,突然想起之前管家的交代,不由懊恼起来,生怕会因此惹了是非。可当看到萧清朗跟许楚那二位凌厉睿智的眸光时候,他还是犹豫着回道:“那倒是并没看到了,不过夫人出事当夜,小老儿在马厩这看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然后一晃神就看不到了。”
“一晃神?”许楚皱眉,视线在这一处马厩前后扫过,却见墙角处只停着两辆车架子,并没有别的出口,也没有什么可藏身之地。
“就是一晃神,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夫人出事当天夜里,当时天黑看的也不是特别清明,所以当时我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当是什么小偷小摸的。为着担心有人入府里做坏事,我还特地打着灯笼过来找了一番。”刘二生怕被人自个说不清楚惹了麻烦,所以赶紧说道,“当时闹了些动静,连老爷都惊动了。后来老爷还跟身边的小厮一起找了一遍,还吩咐管家派人在马厩跟车架子前后找了,只可惜什么都没发现。当时我真的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后来打扫马厩时候,我在喂马时候,竟然从草料里掉出了一颗珍珠。那珠子我见过是夫人出门时候鞋子上缝着的,显眼的很,咱们当下人的可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摸到一回。”
“当时可是把我吓得不轻,也正是如此,我才坚信那晚就是夫人鬼魂回来过。”他本来没想过要私下藏起那珠子来,可是后来官差来问话时候态度极差,加上老爷跟管家好似跟官府闹的很僵硬,他就担心自个也被牵连进去。
毕竟,衙门一直没有破案,万一自己拿出珠子来,谁知道会不会被拉去做替罪羊啊。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之前我也想告诉老爷想让老爷为夫人超度。可那日我去求见老爷的时候,正好听到老爷气急败坏的跟管家说,大人那边等不及了,这边在这样拖下去他们都得遭殃,不如找个替罪羊先把罪名扛下来。”他面露愧色,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许楚,见她并未露出轻视怀疑的神情,才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我又怎敢开口。眼看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平日里不求大富大贵,就想要平平安安就行......”
显然,许楚对刘二的心思甚是理解。她又安慰了几句,也应下刘二他们不会讲这件事外传。如此保证一番,俩人才在刘二千恩万谢中走向西南墙角储存草料的棚子里。
“那日我就是从这里捡到的珍珠。”刘二态度甚是殷勤的将人引到棚子一侧,只见那除了半人多高的草料之外,还有一口通身幽黑的水缸,若是放在夜里乍眼看去估计也甚难看清。“后来我又找了一遍,大天白日的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我手上的那颗珍珠。可是前一天早起我堆放草料后,打扫马厩时候,还没有这珍珠呢......”
当时他就惊的后背直冒冷汗,甚至天天念叨着让夫人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来吓唬他。后来几天,倒是平平安安的什么怪事儿都没发生。不过只要一想到枕头里藏着的那颗珍珠,他就坐立难安。
“唉,说起来,老爷也是命苦。他跟夫人是年幼时候的夫妻,跟夫人感情深厚。听说夫人还是还是孤儿出身,好不容易得了老爷的厚爱,就出了这种事儿......”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然后讪讪一笑说道:“瞧我这嘴,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许楚笑着道:“这话说的,你肯跟我们说实话,已经是难得了。要是放在旁人身上,若是想要昧了那珍珠,对此闭口不谈,我们也无从知道不是?”
几人又说了几句,直到萧清朗跟许楚走到车架之前详查起来,那刘二才应这话不再打扰。
马车的车架略高,但并不算大,许楚看了许久,也没发现能藏匿人的地方。而车壁左右甚至车顶,都没有暗格之类的地方。看来看去,也只有车厢脚下木板翘起来一块,似乎还有缺失。
“这车架坏了?”
“哦,您是说脚下那块啊,夫人出事那天,下人们撩开帘子看到尸身惊吓不下。后来老爷急急忙忙赶回来,要扶起夫人的身子时候,这不几个下人上去搭手时候,不小心给踩踏坏了。”刘二看了一眼车厢里头,见里面显而易见的那个大洞,才开口解释起来。
许楚闻言,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皱的越发紧了一些。而萧清朗则一言不发的查看起那处损坏来,却见厢底只有空荡荡的车架。而这车架,显然是比一般的车架要略高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