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看着娘娘没的生了,膝下只有一个公主,太冷清了。”崔氏说,“只看现在仁圣太后的日子,如何不让人齿寒。”
“无嫡立长,王美人想如何?”老太太说,“我看她这个野心胆量,可是远远超过一个美人的心思,谁给她的胆?”
“若是陛下要立大皇子,那自是没有说的,只是陛下如今宠爱郑贵妃,若是陛下要立皇三子为太子,那为什么不能立一个有王家血脉的皇子呢?”崔氏说。
“太子只管是皇家的血脉,母亲的血脉却是无足轻重的。”老太太说。
“但到底亲疏有别。”崔氏说,“郑贵妃盛宠,若是陛下铁了心要立她的孩子,为了名正言顺,如果让娘娘让位,到那个时候再来着急应对,就晚了。”
“立太子,废后改立,这些事都不是你我这闺阁妇人能置喙的。”老太太说,“少些有的没的的心思,为家族积福。”
之后再有进攻,老太太就不带崔氏进宫了,只带大孙媳妇进宫。
老太太也未曾问过王容与,王芷溪真的每次侍寝后都没有留?既然王容与不说,自然是没有说的必要,至于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王容与的意思,总归都是她的造化。
王芷溪见后几次祖母进宫,母亲也没有进宫,就知道家里的意思,家人宁愿站在无子的王容与那边,也不愿意站在健康的她这边,让她气的心梗了几天。
但她不认命。
后宫的女子一拼圣宠,二就是拼孩子了。
王容与生不出来了,如何还不能让她后来居上。
伯府靠不上,但是等她生出皇子来,她就不信,陛下不立长子,伯府就没有想过,推她生的孩子上位。只要最后她的孩子等登大宝,她就也是皇后了。
于是在一次侍寝后,王芷溪突然盈盈弱弱的哭了,陛下问她,她便说,“如今后宫里传言纷纷,妾想到她们这么说皇后姐姐,心里就难受。”
“姐姐性子阔朗,肯定不会和陛下说,如果我还不和陛下说,陛下怎能知道呢?”
朱翊钧没有表情的看她,“后宫传什么了?”
“后宫传。”王芷溪欲言又止。
“要说就说,何必吞吞吐吐。”朱翊钧不耐的说,他已经起身穿衣,王芷溪也不敢再卖关子,改成跪姿,“都传陛下爱惜贵妃,要立贵妃的三皇子为太子呢。”
“皇后不会因为这种小事难受,她和你们不一样。”朱翊钧说,“妄议太子,你们的胆子不小啊。”
“妾没有。”王芷溪冤枉。
“你没有说这个话题,那些后妃会无缘无故当着你的面说立太子的事?”朱翊钧道,“你莫是把朕当傻子。”
“妾也是担心娘娘。”王芷溪委屈道。“国立长君,但是贵妃太受陛下宠爱,都担心,陛下会不会为了皇三子名正言顺,而。”
“啧。”朱翊钧轻嗤道,“朕还真没想到,原来朕的后宫里都是一群巾帼英雄,担心的都是朝政大事。”
“陛下。”王芷溪拉住朱翊钧的手说,“姐姐不说,但我知道,姐姐心里定然是不好过的。”
“这些不用你们操心。”朱翊钧说,“都老实的安分守己,再让朕听到你们讨论这样的话题,朕就让你们知道多嘴逾矩是个什么后果。”
“恐怕陛下现在也说不上来了。”王芷溪突然喊道,“陛下现在心里,到底是怜惜皇后多一点,还是郑贵妃多一点。”
“这个朕不用跟你解释。”朱翊钧说。
他招手让人把王芷溪抬出去。
朱翊钧想到王芷溪说的好笑,想想也许久没去坤宁宫了,就抬脚去了坤宁宫,王容与见他来了有些意外,“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朱翊钧仔细观看了她几圈,捏住她的手圈,“怎么瘦了?”
“难道真的是最近传的混账话惹你生气了?”朱翊钧问道。“身子会逐渐养好,你还年轻,朕对嫡子还是报有期望的。”
王容与笑看他,“我以为陛下故意说出来看热闹的呢。”
朱翊钧面上一热,“这是朕的疏忽,过嘴不过心的就说出来,没想到一下就传的满城风雨。”
“这才哪到哪,陛下且等着。”王容与说,“等到朝臣都上言请立太子,陛下就有的烦了。”
“你们都想的这么远吗?”朱翊钧奇道,“刚才王美人也在跟朕说,后宫在议论太子的事。”
“女人凑在一起聊的不就是男人孩子,不然陛下以为,我们只是聊天谈谈首饰比比花样就能打发那么长的时间。”王容与说。
朱翊钧坐下,招手让王容与在她手边坐下,“王美人说你因为传言担心。”
“什么传言?”王容与问。
“说我会为了三皇子名正言顺当太子,而让郑妃上位。”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看他,“陛下还笑的出来?”
“你不会真的担心吧?”朱翊钧笑意吟吟的看她。
“我是不担心,但是陛下不该反省吗?”王容与说,“后宫都担心陛下对贵妃圣宠,影响到我的后位,陛下的偏爱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
朱翊钧皱眉,“朕也没觉得啊?”只是他不知道,他对皇后的体贴都在暗处,不往外说别人不知道,对郑贵妃的优容在明处,在加上郑贵妃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自然人人都传郑贵妃胜宠威胁皇后。
郑妃这样想的心思也很简单,她进宫就得圣宠,如今宫里也只有她怀孕的次数是最多,而且她对外说的陛下十分喜爱皇三子,这很容易让人信服,对比大皇子,陛下对皇三子说是天上地下也不为过。
郑妃可不是得宠还要谦虚忍让的性子,里子面子都要,更加不介意这三分宠被人说成十分宠,说成宠妃妖妃,她求之不得,这样就没有人敢触她的眉头。后宫不是花花轿子你抬我抬,就是落水狗你踩我踩。她是妃子,不是皇后,还拿那些繁文缛节来压制自己,就太蠢了。
扯架子做虎皮,郑妃自进宫来就做的得心应手。
“陛下喜爱三皇子?”王容与问。
“那么一个奶娃娃,朕也没见上几次面。”朱翊钧说,“不过比大皇子还是喜欢不少,毕竟郑妃还是比恭妃讨喜。”
“陛下日后对三皇子好三分,也要对大皇子好上一分。”王容与说,“与陛下只是一句吩咐的话,能省许多麻烦。”
朱翊钧捏着王容与的手,“你想让王美人生个孩子吗?”
“毕竟你们是亲姐妹。”
“王美人生不生孩子是陛下的事,我可没有本事让她怀孕。”王容与说,“我是皇后,她是陛下的妃子,她的孩子,和贵妃,恭妃的孩子,与我而言,都没有区别。”
“朕就知道。”朱翊钧说,“梓童的心胸,后宫无人能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朱翊钧之后就不曾召幸王美人。
有些恼恨郑妃嘴快,朱翊钧事后也两三月没有去咸福宫,但是兜兜转转召幸的那些人都不如郑妃讨他喜欢。后妃环肥燕瘦,或活泼或文静,面对陛下都是束手束脚,恭着敬着,不如郑妃在他面前胆大自然。
当然郭妃也是这样的性格,在郑妃之前可是郭妃最得喜欢,只是最近两年在他面前也有些放不开了,朱翊钧宽慰过她,等你生下孩子,朕也册你为贵妃。郭妃只苦笑,只道许是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何况郑妃闭月羞花之貌,善解人意,如今还有个小皇子呢,朱翊钧根本丢不开手,还是召来郑妃伺候。
郑妃当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隔这么久不召幸她,只委屈的看着陛下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朱翊钧问她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就眼眶泛红,蓄起了水雾,却欲哭不哭,“外面传的风生水起时,妾就知道陛下要误会妾,但是妾又抱有期望,在陛下心里,妾并不是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人。”
“哦,你的意思现在宫里宫外的传言和你没关系?”朱翊钧问。
郑妃心头一跳,但她很快就镇定,陛下若是知道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见自己,只能委屈的说,“妾,妾也不能说全然无辜。”
“陛下知道我的,有口无心,自己宫里说话的时候,难免就带出来些。”郑妃委屈的说,“又不全然是妾的宫人,自然看顾不到。”
朱翊钧想,咸福宫住的谁?玉贵人,刘贵人,还有谁?朱翊钧一下想不起来,他既然召郑妃来就是想原谅她,于是顺水推舟说,“若不是你说漏了嘴,她们又如何去传说?你这样不可靠,朕以后可什么都不会跟你说。”
“妾错了。”郑妃撒娇说,“陛下原谅妾。”
“只此一次,下次就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过了。”朱翊钧说,郑妃会撒娇卖乖,又惯会顺杆爬,小嘴涂了蜜似的不一会就哄的他开开心心的。
过后,郑贵妃依旧盛宠。
于是皇三子的周岁宴办的很隆重。
周岁宴后,朝臣就联名上奏,请陛下立皇长子为太子,开阁读书,朱翊钧拎着那份奏折为阁臣,“这是什么意思?”
“立储乃国之根本,皇朝绵延,皇长子渐长,是时候要读书学习,为君之道。”申时行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