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娘娘不要嫌弃妾等针脚稀松才好。”刘嫔笑道。
自小公主满月当天,陛下在坤宁宫留宿了一晚后,之后三天虽日日去了坤宁宫,却不在坤宁宫留宿。后宫的妃嫔一下就心肠热了起来,新做的衣裳,新的的首饰,打扮的花枝招展,只等陛下召幸。
朱翊钧与第四天上召幸了玉贵人。
周玉婷本有些忐忑,自己成了陛下暌违一年后召幸后宫的第一个人会不会招了某些人的眼。后来才发现,嫔妃虽有羡慕她的,却无妒恨。
陛下终于不在坤宁宫中,陛下终于召幸后妃了,便是这一点,就是风吹冻土开,天大的好消息。吹开了才有大家的收益,至于这第一个收益的,又有什么打紧。
陛下之后也不再召幸玉贵人,余下先是掌管宫务的四人轮辛一遍,郭妃独得两天,之后还有嫔位,贵人,美人类的,陛下宠幸了一圈,郑嫔是机灵人,上次招了陛下的厌,这次侍寝没有佩戴浓香,而是着栀子甜香。
郑嫔原是嫌这香的媚俗霸道,但是好不容易在产婆那打听到的,娘娘生产后就是点的这个香盖住血腥气。皇后既然喜欢,陛下就没少闻。她一咬牙就还是选了这个香去面圣。
果然这次陛下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说好闻,比之前那什么香好多了。
郑嫔说,“我原也是不懂,进宫来也碰了不少壁,吃了许多苦头总算也得了教训。”
“我只道那个香是贵的是好的,我就要用,也不管适不适合自己,别人喜不喜欢,佩戴者招摇过市。果然凭白替妾招惹了不喜。”
郑嫔说的可怜,朱翊钧搂着她说,“你须知凡事过犹不及,日后收着点就罢了。”
郑嫔一番撒娇亲近,朱翊钧很是受用,接连宠了好几日。
王容与如今看彤史平静的很,陛下依旧每日来坤宁宫,与她说说话,逗逗喜姐儿,她每日吩咐人送往乾清宫的菜依旧是精心准备的过去。
无宫务缠身,又有闲暇学画看书,若是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不据什么时辰便写了条子送到乾清宫去,一来一往做个鸿雁传信。
朱翊钧初一十五是宿在坤宁宫,那也是光盖棉被聊天,只在被下握着手,倒有些老夫老妻的意味。
朱翊钧没有察觉,王容与也落的轻松。
如此这般过了几个月,初夏时分,王容与正盘算着今年去不去瀛台避暑,这次陛下应该不会跟着去,便是去也住不了那么长时间,倒可以多带一些嫔妃去那边住住。
寿安宫着人来请,说是李太后设宴,请陛下和娘娘过去赴宴。
王容与觉着奇怪,还是匆匆换了大袍,重新梳了头,才坐了步辇往慈安宫去。
陛下不一会也到了,看神色也是不知道为何,李太后只请了陈太后及帝后,见人齐了,便开宴。因为王容与喜爱歌舞的原因,如今教坊司可是散发着不一样的精气神。
歌舞曲子杂艺,但凡是出了新的,都能的赏,若是被看中进宫献艺,赏赐更是加倍。
托这股争创新的劲头,如今宴上,可看的东西可多了。朱翊钧敲着拍子看歌舞,很得趣味。
李太后往旁边使了一个脸色,待到一曲过后,朱翊钧笑道母妃这里的歌舞真好时,李太后的亲信宫人带着一个着粉红宫裙的小宫女上前来,一言不合的跪在陛下面前。
“母后,这是为何?”朱翊钧问道。
“三月十五号,陛下来慈安宫请安,中间去偏殿休息了一会,临幸了这个宫女,才查出来,将将有两个月的孕信了。”李太后淡漠说。
王容与一个不察,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沾污里衣裙,身边伺候的宫人自然忙不迭拿帕子擦拭。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眼神里似有讨饶之意,“没有这样的事。”
“陛下若不信,让起居官拿起居注来一看便知。”李太后说。
起居注记录帝王的言行录,自汉代,历朝历代君王都有起居注,官员随侍在君王册,记录帝王的礼仪,行踪,例如祭天,向皇太后问案等。
皇后能查看彤史,却不能翻阅起居注。
陈太后见场面尴尬,便说。“一个小宫女,不要让皇后为难罢。”
“哀家本也不以为意。”李太后说,“但是这丫头有运道,有福气,竟是有孕了,陛下如今膝下空空,哀家也不能不留。皇后,你怎么看?”
“若是起居注上是陛下留的种,那自然要给个交代。”王容与已经收敛心神了,只垂首看着膝盖上的衣纹。
朱翊钧十分羞窘恼怒,只说自己不记得了,没有这样的事,但是李太后叫人送来起居注,上面俨然写着陛下与三月十五往慈安宫向圣母皇太后问安,与净室临幸宫女王氏。
朱翊钧哑口无言。
陈太后皱眉,“王氏?”
“奴婢王蓉儿。”粉衣宫女低头道。
四下无言,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眉眼都带着冰梢,“既是怀上陛下的龙种,便是宫中的大喜事,母以子贵,陛下该册立王蓉儿为妃。”
第一百四十章
陛下到底没有封王蓉儿为妃,只是封了敬嫔,居景阳宫。匆匆几句定了王蓉儿的名分,连赏赐都无。
皇后告退后他也跟着皇后去了。
李太后对着瞬间空了的宴席,举起酒杯不以为意的喝了一口,对王蓉儿说,“陛下既封了你,你就去吧,好生顾着肚子,把孩子生下来。”
陈太后觉得乏味,也告辞走了,到了慈宁宫就说,“李氏这次太过分了,这不是把皇后的脸面丢地上踩吗?”
“到底是宫人出身,不成体统。”陈太后说。
“瞧陛下跟着皇后去的紧张模样,这敬嫔日后也讨不了好。”宫人说。
“讨不了好也不怕,只要顺利生下皇子,这一生便是稳妥了。”陈太后叹气说,“也是个有福气的,后宫那么多嫔妃都不成,她只一次机会就有了。”
“李氏当年不也是如此。”陈太后说,“之后便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生,最后为贵妃,为太后,一呼百应,好不威风。”
“皇后恐怕不能看着敬嫔一个一个的生。”宫人说,“又姓王,又叫蓉儿,皇后心里也膈应着呢。”
帝后同坐步辇,朱翊钧一路上欲言又止的,但是王容与只看着前方,理都不理他,快到坤宁宫的时候,王容与说,“去乾清宫。”
她才不在坤宁宫吵架,要是吓着喜姐儿怎么办。
到了乾清宫,内侍监纷纷奇怪,怎么皇后娘娘臭着一张脸,陛下走在前头还频频回头看皇后的脸色。
张成上了茶后便带着人撤下,其余人都走的远远的,只他在殿门口处等候。
“朕真的不记得了。”朱翊钧轻声细语的说道,“朕去母妃那请安,中途去净手,一个宫女端着铜盆上来,朕看她一双手长的好,只多看了两眼,后面就不记得了。”
“呵呵,陛下还记得一双手长的好,其余的怎么不记得了呢?”王容与横眉道。
“真的不记得。”朱翊钧却有些舌根发苦,他又不是色中饿鬼,后宫中环肥燕瘦都有,那什么宫女长得也不过清秀,如何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说的,王容与却满是嘲讽,“陛下,我也不过只是清秀,陛下不也喜欢吗。陛下许是就是喜欢这一口呢。”
“不许浑说。”朱翊钧道,“她如何能和你比。”
“恐怕日后我还比不了她了,她若生下皇子就是庶长,指不定日后我也要如陈太后一般,看她的脸色度日。便是死了,她有儿子追封,后人说起王皇后,恐怕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王容与说的刻薄。
“你何苦这样说。”朱翊钧起身道。“那朕马上下暗旨,便是她生下庶长也不得继位。抑或是去母留子。”
“陛下又何必这么说,有母妃在,你下这样的旨意,无非就是让母妃来指责我。便是我还没死就要让位吗?”王容与说。
朱翊钧腾的一下就是把炕桌给掀了,“你如何不信我?”
“朕对你如何,你心里一点都不清楚吗?还要说这样的话来气我。”朱翊钧可见是非常恼怒,一会朕一会我的。
“我要如何信你。”王容与丝毫不为陛下掀东西所吓,“便是寻常人家的子弟,睡了母亲身边的丫头,也是私德有亏,陛下为何如此荤素不忌,那是母妃宫里的宫人,你便是喜欢,要了来母妃还能不愿意不成?为何私下临幸,过后又不补救,但凡你给我带一句嘴,也不会落得今日母妃设宴带出一个怀孕的宫女问陛下要个说法,狠狠往我脸上甩了一巴掌的地步。”
朱翊钧被她说的心怀歉疚,那一下盛怒又没了气息,“朕是真的不记得了。”
“难道母妃还给你下药吗?”王容与气急反问。
朱翊钧神色古怪,挨着王容与站着,“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容与一抖肩,走到另外一处坐下,“陛下借口找的也像样点。”
“你知道从前后妃不是拿毯子一滚往乾清宫送的,而是皇帝坐着车在后宫里转,停在哪个宫前就是哪个宫里的人伺候。”朱翊钧咳嗽一下说,“这样就有很多嫔妃都会燃点助兴的香,让陛下闻着就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