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杜玉娘抬头看了张氏一眼,对杜河浦道:“二叔,我看我二婶这脸都白了,要不你现在就去吧!二婶的肚子重要啊。”
杜河浦果然慌张起来,连忙道:“那我现在去一趟吧!”
张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去什么去,大早上的……咦?玉娘,你刚刚说你爹托人往五石村捎东西?”
她可算是逮到大房的把柄了。
“大嫂,你又往你娘家捎啥了?咱们这家还没分呢吧,你们这么干,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还没等刘氏说话呢,杜玉娘就又开口了。
“二婶,我们往回捎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肚子算了。否则的话,我看我们是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唉,你这丫头片子,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婶啊,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张氏气得不轻,伸手捅了杜河浦一下,“你瞧瞧,你大哥,你大嫂拿咱们当不识数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人家娘家倒腾。你侄女一天到晚瞧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张氏这会儿,怕是已经忘了她自己是假孕的事情了,说起话来,一点情面都不留,毫不客气。
“娘,不是我说你,你偏心都没边了!大嫂往家拿东西,您就看不见?”
小虎子放下饭碗,出去溜达去了。
大家只当他吃饱了,要出去玩。
谁会在意一个孩子呢!
杜玉娘突然道:“二婶,我娘往她娘家捎东西碍着你什么了?”
“哎哟,你这孩子这话说的。咱们没分家呢吧?这家里的东西,敢情全是你们大房的啊?”
李氏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
张氏就是个棒槌,自己跟个棒槌生气,那不是傻吗?
“二婶,我娘有嫁妆的!”
杜玉娘此话一出,张氏的脸顿时白了白,“你啥意思?”
“我娘的私房钱,不是偷来的,不管她往娘家捎什么东西,那都是光明正大。她出嫁的时候,我姥姥和姥爷陪送她五亩地,这事儿谁不知道?”杜玉娘轻轻笑了一下,“这五亩地,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年年有出产!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攒五两银子吧?”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实际上呢,刘氏每年光靠这几亩地攒下的私房钱,可远远不止这个数!
张氏不吱声了,她实在无话可说啊!
“我娘拿她自己的嫁妆钱往娘家捎东西,碍着你什么了?”
张氏把牙咬得咯咯直响,“谁知道是不是你娘的嫁妆!”
啪的一声,刘氏将手里的筷子拍到桌子上,“老二家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娘亏着你们了?怎么,按你的意思,我这嫁妆有多少,干什么用了,还得跟你报备不成?”
“不是,大嫂,你要非要这么说话的话,那可就没意思了……”张氏正想再跟刘氏好好掰扯掰扯这个事儿,就听院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大早上的,谁啊!
“武大夫,您快点吧,我二婶脸都白了,饭也不吃。”小虎子的声音,隐隐传来。
武大夫!
张氏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人也止不住轻轻的抖了起来。
杜安兴也皱起了眉头,武大夫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不知道!不是说要在外面耽搁几天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正这时,小虎子已经把门推开了,“武大夫,快点。”
武大夫背着一个药箱,进了堂屋。
屋里人见了他,表情各异。
李氏愣了一下,就起身相迎:“武大夫,快到里屋坐。”
武大夫也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来不得不巧,人家正在吃早饭呢!
不过小虎子说他二婶脸色发白,饭也吃不下去,可能是急症吧!
他没多想,跟着李氏进了东屋。
张氏吓得全身都是汗,整个人呆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完了完了,要穿帮了。
要是自家男人知道她假装怀孕,非吃了她不可。
张氏的不安和忐忑,杜河浦完全没有感受到。
他反而很高兴,“正好,让武大夫给你好好看看。”
“我……”
张氏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杜安兴打断了。
“娘,正好武大夫回来了,让他给您好好瞧瞧吧,没事的。”杜安兴摇了摇头,示意张氏不要多说话。
他一开始不就说过了嘛,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解释的?
错就错了呗,谁还能是故意的?
张氏稳了稳心神,这才跟着杜河浦进了东屋。
武大夫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张氏颤颤巍巍的把手伸了过去。
杜玉娘就站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有一道视线,凌厉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不用看也知道,那个人是杜安兴。
杜安兴此时恨不能撕了杜玉娘,小虎子去请武大夫的事,是她干的!
第六十一章 孽缘
小虎子去请武大夫的事,肯定是杜玉娘干的!
杜安兴甚至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
杜玉娘!
杜安兴就不明白了,原本不声不响的杜玉娘,怎么就变得多管闲事起来了。
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不是对他们这些人嗤之以鼻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愿意跟他们一争长短了?
杜安兴直勾勾的盯着杜玉娘,眼中的怨恨之意,越发浓烈起来。
这半个月以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往日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形象,被毁了个彻底。
他被书院除名这事儿,简直就是他人生中的污点!而杜安兴心里也清楚,在这个家里,除了张氏愿意相信他的‘清白’以外,别人对他的事,或多或少都持着怀疑的态度。
而这一切,都是拜杜玉娘所赐。
就在这个时候,武大夫那边也已经把完脉了。
“大夫,我媳妇咋样啊,孩子咋样啊?”杜河浦迫不及待的问起结果。
武大夫微皱眉毛:“你媳妇没事,就是有点思虑过多,身体还是很好的。”他以为大清早的把自己叫过来,是有什么急症呢!可是这这杜家二媳妇身子装得像头牛似的,啥事没有啊!
“那孩子呢,孩子好不好,有多久了?”
“孩子,什么孩子?”武大夫有点不明白了,孩子病了吗?
杜河浦有些着急,“不是,武大夫,我媳妇怀孕了啊,你没诊出来吗?”
张氏在一旁缩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胡说八道!”武大夫的脸色当下有些不好看,“老夫行医二十多年,滑脉是最简单不过的了,怎么会诊不出来?你媳妇根本没怀孕,不会错。”
武大夫说完就开始收拾药箱,脸色十分难看。
这种事情,杜玉娘不好出面,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家。
刘氏听了这话,却是露出一副古怪神色,她上前一步道:“武大夫,您别生气,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是这么回事,前几天老二家的说她没食欲,身子发懒,说她自己怀上了。当时我们就想打发家里孩子去请您,可是您这不是出诊了不在家嘛!这好不容易听说您回来了,我们怕您又被请走,这不赶紧让虎子去请您了。”
武大夫听了刘氏的话,脸色总算好看了两分。不过,张氏可不是新媳妇了啊,她可是四个孩子的娘了,怀没怀上她自己不知道?
到底男女有别,他即便是个大夫,也不好意思这么直白的把话说出来。
“哼。”武大夫轻哼一声:“自己的身体,自己没数吗?”他背着药箱,抬脚就要往外走。
李氏连忙道:“武大夫,你可别生气!咱们这一家老小,将来还要指望你呢。你来的这么匆忙,连口水都没喝上,你坐一会儿,我让老大媳妇给你泡茶。”
说起来,武大夫和杜家的交情,从杜父在世时,就开始了。
杜父生病的时候,也多亏武大夫的照料。
“老嫂子,你是知道我的,闲不住。我一会儿还要出诊呢,就不留了。”
李氏连忙掏出几个大钱来,让杜河清送过去。
武大夫推辞,“不过诊个脉,也不耽误什么工夫,免了吧!”
“武叔,你看这多过意不去!”杜河浦送武大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安抚老爷子的情绪。
杜玉娘转身去了里间。
她把给小虎子留的点心包起来,追出去。
“武爷爷,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您拿回去尝尝,这个啊,自己家做的,不值钱。”
杜河清连忙道:“对,武叔,您不收诊金我们过意不去,玉娘这点心,您总得尝尝,这是小辈们的心意。”
武大夫盯着杜玉娘看了两眼,总觉得这孩子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他接过油纸包,道:“那就谢谢玉娘了!”
杜玉娘笑了笑,“我送您出去吧!”说着伸手要去接武大夫的药箱。
这是对医者的基本尊重和敬意。
况且武大夫还没收诊金呢!
“不用,我还没老到背不动药箱的地步。”武大夫收起脾气,又变成了那个和蔼可亲,受人尊重的大夫。
于上此同,上房杜河浦的脸色,也阴沉的厉害。
刘氏在一旁道:“闹了半天,你这是假怀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