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
刘氏道:“这地,我拿的心安理得。”
她这么说,也不过是说服自己罢了,到底是个善良的人,最初的喜悦从心里退去后,不安也随之而来。
杜玉娘见她这个样子,就把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其实,她做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只不过,告诉了娘以后,她怕是会更加不安,心里没准儿还会生出几分愧疚来,时间一长,心里就算是落下病了。
与其这样,杜玉娘宁愿自己承担所有的罪过,要是死后要下地狱,那个人也该是她。
“行了,早点休息吧!”刘氏将手里的东西揣好,边走边嘱咐杜玉娘:“这事儿,你可别跟你爹和你大哥说啊!咱们娘俩知道就行了。”
“哎!”娘是怕爹心里不好受吧!
事实上,杜河清的心里,还真就不太舒服。他虽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杜玉娘做的局,但是一想到白天杜河浦那个样子,他多少还是惦记的。
毕竟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若不是因为二房出了个逆子,只怕他们兄弟如今还好好的呢!
唉!
杜家大房,一夜无话。
再说杜河浦拿上了钱,小跑着回到了百芳阁,找到了翠妈妈,奉上了五百两银子。
钱生锦早就和她打好招呼了,故而翠妈妈也没有再难为他们,直接收了钱,把杜安兴的债条还回去,还让人把杜安兴带了出来。
杜安兴像死狗一样被人推了出来。
翠妈妈风情万种地跟杜河浦道:“老哥,我看你是本分人,挣几个钱不容易。我劝你一句,看好自己的儿子,像这种货,别放出来丢人现眼,坑爹坑娘坑祖宗!我要是你啊,就打折他的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逛窑子。”说完,还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帕子,扭着略粗的腰枝走了。
杜河浦只觉得鼻端香气扑鼻,眼睛也直了两分。
张氏的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心想这不要脸的老货,居然还敢勾搭自己男人,不过她没胆子说出来,只能暗暗地在心里骂翠妈妈几句。张氏脑袋里的污词秽语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蹦,简直不要太丰富,也幸亏她没傻透,都是在心里默默的骂,真要是骂出声的话,估计又有热闹瞧了。
三口人十分狼狈的走出了百芳阁,当然,他们依旧是从后门走出来的。
杜河浦阴森森的对张氏道:“你去找个车来。”
张氏本来就心疼儿子一身伤,听杜河浦这么一说,当下点头,撒丫子就跑出去找车了,生怕杜河浦会反悔一样。
杜安兴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养精神。他现在全身上下疼得厉害,根本没有精神去想事情,等他回去养伤的时候,一定要把事情从头到尾的想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谁要算计他。
杜安兴不知道,这个时候杜河浦正四处踅摸趁手的武器呢!
他脑袋里,一直回响着翠妈妈的话:我要是你啊,就打折他的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逛窑子了。
这句话像有魔力一样,一直占据着杜河浦的脑子,支配着他的理智。
杜河浦发现,不远处有一根铁~棍。
他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弯腰把铁~棍拿起来。
铁~棍好像是实心的,很沉,不过一尺长,却有四五斤重。
杜河浦拿着铁~棍朝杜安兴走去,每一步,他都用足了力气,好像恨不能用双脚在地上踩出几个窟窿来似的。
张氏还没有回来,杜安兴体力有些不支,他不耐烦地皱着眉,却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突然睁开眼睛。
杜安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亲爹,举着一根铁~棍,朝他打来。
杜安兴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想挣扎着逃跑,奈何他一身的伤痛,又饿了好多天,身上根本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朝着铁~棍落下来。
“啊~~”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
一声是杜安兴的尖叫,那铁~棍落到了他的腿上,生生把他的腿给打折了。他大叫一声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另一声是张氏的尖叫,她叫好了车,急急忙忙往回赶,哪知到了胡同口,就看到杜河浦举着什么东西,再走近一看,却是亲眼瞧见了杜河浦将自己儿子的腿给打折了。
张氏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杜河浦却是清醒过来。他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低头一看,却看到自己手里有一根铁~棍,再一瞧,儿子躺在地上,一只腿变了形。
杜河浦惊呆了,手里的铁~棍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那翠妈妈为何会与杜河浦说那番话?
她帕子里,藏着控制人心神的药呢!她甩帕子的时候,杜河浦闻到的那香味儿,便是那药的香味儿。
杜河浦本就不是意志坚定之人,被药控制了以后,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啊!翠妈妈给的暗示,清楚明白,所以毫无自主意识的杜河浦就这样亲手打断了杜安兴的腿。
第二百八十六章 担忧
杜安兴腿折了以后的事,杜玉娘就没有太关注了。
当初她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钱生锦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兜不住了,或许当时他脑袋里想的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吧!他当时的感受杜玉娘不得而知,就像钱生锦永远也不会了解,杜玉娘的前世有多么痛苦一样!而她的痛苦,不正是源于杜安兴吗?
如果说前世贺元庚是害杜玉娘的罪魁祸首,那么杜安兴就一定是那个帮凶。
如今杜家二房没有了地,杜安兴的腿也折了,想来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变得艰难起来。杜玉娘希望这一次,他们能明白一些道理,做出一些改变。她没想赶尽杀绝,否则,杜安兴的折的,就不仅仅是腿了。
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小枝姐和小碗。小枝姐那个人,还是明白事理的,只是胆子小,家里的事情她也说不上话。小碗才比虎子大一点,还是个孩子呢!
杜玉娘想,以后想个办法补偿这姐俩吧!
杨峥走了好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杜玉娘十分担心他,她虽然知道杨峥的本事,但是同样了解贺元庚和贺父的无耻。这父子俩,坏事做尽,偏偏又伪装得很好,身份也非同一般,所以要想抓到他们的把柄,实在不太容易。
杨峥单枪匹马的跑到贺家的地盘上,肯定有很多的不便和风险。
杜玉娘是关心则乱,早就不见了以往的镇定,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
刘氏看出了不对的苗头,就跟杜河清叨叨这事儿,“你说玉娘心事重重的,到底想啥呢?”
杜河清一个大老爷们,哪里知道女娃的心事!况且玉娘这孩子,从小主意就正,她的心事,谁能猜着啊!
“我哪儿知道啊!姑娘心思本来就重,要不你问问?”
刘氏道:“她未必跟我说实话。”刘氏担心,是不是算计完二房一家,姑娘心里受不了了?
杜河清没好气地道:“跟你这个当娘的都不说实话,她跟我这个当爹的能说实话?”
也是这个理啊!
刘氏唉声叹气的想了半天,可是却一点眉目都没有,实在不行,明天她跟玉娘谈谈吧,总得知道这丫头的心结在哪里啊!
刘氏沉沉地睡去了。
夜深人静之时,杜玉娘却毫无睡意。李氏已经睡着了,大概是白天带孩子有些乏了,她打着鼾,听起来睡得极香。杜玉娘的脑袋里闪着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贺家两父子狰狞的面孔,一会儿是杨峥受伤时眉头紧皱的样子,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搅得她心神不宁,无法入眠。
杨峥离开的时间越久,她的心就越凉,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甚至会出什么差错。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非常轻的响动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院子里了。
杜玉娘的神经一下子就绷起来了,她支着耳朵听了听,果然又听到了两声。那动静不大不小,好像有人扔了小石子敲窗户似的。
杜玉娘连忙起身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她在灶间支起耳朵听着,四处寻找武器,转头就看到了墙角放着的烧火棍。
杜玉娘把烧火棍握在手里,轻轻的推开了门。
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心里甚至有某种预感!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院子里一地光华,杜玉娘握着烧火棍,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一样。
就在杜玉娘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暗处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喊人都忘记了,只能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烧火棍,警惕的盯着那一处,颤声问:“谁,出来!”
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杜玉娘一瞧,那人不是杨峥是哪个,只见他白着一张脸,双眼无神,身上全都是血。
杜玉娘吓了一跳,手里的烧火棍都握不住了,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杜玉娘连忙走上前去,可是无论她怎么问,杨峥一言不发。杜玉娘想走到他身边去,看看他哪里受伤了,可是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到杨峥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