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娘心明眼亮,却并不在乎这种差别待遇。
之前她在冯丙章眼里,是个来卖方子,卖主意,一穷二白的人,人家对她已经算是礼遇了,要是碰上狗眼看人低的,只怕连门都进不去,就被打出来了。
现在大鸿图重新火起来,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这些人,包括冯丙章对她热络起来,也是无可厚非,情理之中的事。
这个世上,终究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正想着,钱生锦来了。
杜玉娘起身,笑着道:“钱老板,我来叨扰了。”
钱生锦连忙摆摆手,自己的年纪,可以当杜玉娘的父亲了,两个人在年纪上差着辈分,但是在合作这件事情上,关系却是平等的。
杜玉娘是个有分寸的人,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救了大鸿图而要求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相反她好像忘了这件事情一样,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她今天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杜姑娘不必客气,快请坐。”
杜玉娘不卑不亢的坐了回去,思量着这件事情应该从何说起。
钱生锦挥了挥手,把屋里侍候的人都发打了出去,为了避嫌,只留下一个贴身的老仆在一旁。
“杜姑娘,有什么事情你尽可直言不讳。”
聪明人打交道,不必把话说得太透。
杜玉娘的目光淡淡的在那老仆身上扫了一眼,心想这人必是钱生锦的心腹。老仆人大概五十左右岁,体态不胖也不瘦,相貌普通,往那里一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像一尊毫无生命的雕像物件一般。
这老仆也不简单啊!
杜玉娘笑了笑,从善如流地道:“好,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她正襟危坐,斟酌着开了口:“老话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前我岁数小,不懂这个,现在大了,倒是有几分体会。钱老板,我也是遇到难处了,实在找不着可以相托之人,这才劳烦你。”
杜玉娘一张嘴,钱生锦就差不多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在和杜玉娘合作之前,他调查过杜家。杜家一无背景,二无人脉,家世清白简单,她家里那点事,用不了三页纸就能写完。
钱生锦点了点头,“不管大家,小家,皆是如此。”
“我那位叔叔,实在是教子无方,也不怕您笑话,虽然我们分家了,但是事情三天两头找上门。前此日子二房的独子将我父亲打伤,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打起了我的主意,今天还闹腾了这么一出……”杜玉娘也不怕别人笑话,就把杜家两房分家之前和分家之后的事儿粗略讲了一讲,特别交待了二房和富家合计的那点事儿,仔细的说了一遍。
钱生锦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也道杜玉娘不容易。他是从富贵之家成长起来的,家里房头多,人多,人心自然就复杂些,免不得争斗,为了家业,你死我活的争斗也是有的。可是钱生锦没有想到,杜玉娘家里总共就那么几口人,竟也能唱这么大一出戏。
十里沟的富家,他倒是略有所闻,只不过在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眼里,像富家这种家世,还上不得台面。
赵家,钱家,在桃溪镇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交际非常广。而富家,不过是十里沟的土财主,乡下人家而已。
“还有这事?”钱生锦吃惊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太不像话了!杜姑娘放心,这件事钱某会为你周旋。”
杜玉娘知道她误会了。
富家有财力,也有些势力,但是他们的报复不敢明目张胆,只要小心一些,还是可以躲过去的。而且她有办法,不让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钱老板,富家的事,不急的。”
不急?
这倒是有点出乎钱生锦的意料,杜家只是普通人家,老家在乡下,如何与颇有财力的富家斗呢?
杜玉娘也不瞒他,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钱生锦听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你这孩子……”语气里满是欣赏,还带着几分小小的无奈。
杜玉娘就半真半假地问道:“您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太不近人情了?又或是,手段太过极端了?”
钱生锦摆了摆手,态度十分真诚地道:“并没有!”他见过的腌臜事,即便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杜玉娘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去惹别人,这些都不过是她自保的手段罢了。
你说她报复也好,说她不近人情也罢,凭什么只能别人欺负她,她不能找回来?
钱生锦反而觉得她这样恩怨分明很好。明明年纪很小,可是方方面面考虑得都很透彻,很难想象这样的姑娘,是从乡下长大的。
“那么,您是答应了?”
钱生锦一边笑一边点头:“答应了,只不过具体怎么安排,还要再拟一个章程,千万别出乱子才好。”这个计策环环相扣,若是其中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后面的事可就难办了。
杜玉娘连忙道:“多谢您,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我这边没有人手可用,要不然的话,我也不想过来给您添麻烦。”
“杜姑娘说这话就客气了,咱们这也算是共患难吧?我瞧着你父亲年长我几岁,你若是不介意,不如叫我一声叔叔,以后咱们两家当亲戚走动,如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欺软怕硬
还有这种操作?
杜玉娘微微想了一下,就应下了,“好,那我就托大,叫您一声叔叔。”钱生锦的意思,她也明白,两个人如果成了叔侄关系,那么以后走动起来,也算是出师有名,不会惹出什么闲话来。真算起来,这是对她有好处的事。
“哈哈哈,好好好!”钱生锦道:“改天挑个日子,我带上好酒去找你爹,我们俩人好好喝上一杯。”
杜玉娘笑了一下,方才道:“那敢情好,只是我爹酒量不太好,钱叔叔可要手下留情。到时候,我亲自炒两个小菜,您也尝尝我的手艺。”
“好好好。”钱生锦看起来非常有兴致,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是一个大忙人,两家又不是真正的亲戚关系,走动太频繁了,好像也不太好。
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把这个话题放下,商量起杜玉娘的那个计划来。两个人商量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杜玉娘才起身告辞。
她走后,钱生锦一直坐在雅间里想事情,好半天都没动地方。
“齐叔,你怎么看?”好半晌,钱生锦才出声问了这么一句。
那个让杜玉娘觉得很不一般的老仆,还是那副平淡无奇的模样,可是若是细看,却能看到他眼中的精光。这个人,绝非一般家奴。
“老爷,这位姑娘年纪虽小,可是沉稳大气,瞧着可不简单。她除了根基差一些,其他方面都很出彩。单说这次的事,一般人家的姑娘,绝对想不出这个应对办法。精明,果决,该不留情的时候,半分情面也不讲,很会审时度势。”
“哈哈!”钱生锦忍不住大笑,“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不简单啊!”说完,又忍不住叹气道:“珠儿与她同年,却不及她一半聪慧,被她母亲惯得像个孩子。”
钱生锦的女儿叫钱翠珠,因为钱家就这么一个娇娇女,所以自小被惯坏了,脾气很大。钱翠珠闹起来全家上下都头疼,钱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能震住她的人,也就只有钱生锦本人了。
奈何钱生锦为了生意的事情,每天忙来忙去的,根本没有时间管她。况且她是个姑娘家,理应由她的母亲教导她。
想到钱翠珠,钱生锦不由得头疼,“算了,别提她了。”
齐叔欠了欠身,恭敬的应了。
钱生锦就又道:“齐叔,杜丫头说的事情,你亲自去办,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齐叔点了点头,“老爷放心。”
再说杜玉娘,从大鸿图出来以后,直接回了铺子。
杜家人正担心她呢!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抓个药,怎么去那么久。”刘氏这心里的火气无处释放,口气就有些冲,毕竟家里刚发生事情,她担心杜玉娘出事啊。
杜玉娘吐了吐舌头,把药递过去,道:“秦大夫家生意太好了,我排了半天。娘,我祖母呢?”
刘氏这会儿也缓过味儿来了,口气好了不话,“疼了半天,就等着你这药呢!我先去给你祖母敷药,有话等会再说。”
杜玉娘点了点头,陪着刘氏一起进了屋。
刘氏用药酒给李氏揉腰,这个活不好干,力度大了病人受不了,力度小了达不到效果。李氏是个要强的人,虽然腰很疼,但是她一直强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哼哧两声。
好半天,才算把药酒揉透了。
杜玉娘担心地问道:“祖母,您怎么样?”
“你别担心,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李氏觉得腰病微微发热。
刘氏把烤好的膏药拿过来,道:“娘,我先把你把这膏药给你贴上,你先休息一会儿,晚点吃了饭再吃药。”杜玉娘带回来的药丸子,据说是要饭后服用的。
李氏点了点头。
刘氏掀起她的衣裳,按了按,“是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