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绝不能让二弟给带歪。
宴席之后,宾客纷纷离开,淳王也在两位县主的陪伴之下上了马车。
孟云娴心里憋了事情,差点忘了绿琪将今日赢得汤冻子存在侯府后面给宾客准备的厢房,她小心翼翼的跟田氏请示,得到了允许才带着绿琪一路小跑亲自去拿。
绿琪知道位置,让孟云娴在院子里等她。
低着头的孟云娴冷不防的被一人拉扯到回廊的角落,三面死角,一面是他。
“周……五殿下?”
周明隽双手环胸把她挤在角落:“今日玩的可开心?”
她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辩解:“我没有玩……”差点吓死了才是真的。回府之后还不知道什么等着她呢……
周明隽轻笑一声:“哪里找的文章,背的还挺顺溜。”
孟云娴猛地抬起头,小嘴惊讶地张着,“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周恪哥哥……
她在堂上落落大方振振有词说的那些,根本就是那几日埋头苦读时候看到的一篇文章。
她启蒙晚,认识周恪之后,又是杂七杂八什么书都看,面对流辉苑的考试,实在是有些无从下手,一些道理很深的圣贤名著她看得头疼,后来是二表哥交给她一个捷径——若是参不透书里的意思,就去找旁人写的文章。毕竟她读这些书,也是要学着写文章,学文章的要义,就是会拍马屁,拍的越有水平,就越有前途。
那篇孟子的君民同乐,恰好就是前几篇,表哥给了她好几篇文章,让她自己参透,她觉得很适合用在刚才的场面,便用了。
“应当不打紧吧?好像没人听出端倪来。”她咧嘴一笑,是个讨好。
周明隽陪着她微微一笑,身子忽然俯下来,孟云娴受惊的狗儿一般蹭的一下贴向墙面。
他笑容温暖,出语冰寒:“我是死的吗?”
孟云娴羞愧的低下小脑袋。
周明换此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收起玩笑,正经道:“那篇文章,是昇阳县主写的。”
孟云娴:目!瞪!狗!呆!
“你也知道怕她?”
孟云娴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轻飘飘的话,再加上宫宴的经历和袁蓉的警告,“那、那怎么办呀。”
周明隽正要开口,绿琪已经在找她了。
他速战速决:“往后少惹她,离远点。”
想再说点什么,想了又想,趁她不注意摸了她的头。
孟云娴捂着脑袋不悦的看着他,他忍不住勾唇:“书读的很认真,毽球也踢得好,汤冻子是奖励。接下来要更认真些。”
孟云娴保持着捂脑袋的动作,看着周哥哥飞快地消失在眼前。
绿琪绕了过来:“小姐,您抱着脑袋站在这里干什么呀?是不是又有人用毽球打你!”
孟云娴收回手,顿时觉得前路茫茫,她无力地摇摇头,朝大门走去。
……
盗用了昇阳县主文章的这个事情,孟云娴从阿茵这里打听了一些小情报才想通。
昇阳县主是淳王的庶出女儿,没有生母扶持,还有一个骄纵霸道的嫡长姐,硬生生从没有地位的庶女变成宫女,最后闯荡成和嫡出女平起平坐,同享县主封号的记名嫡女,堪称京城内庶女界的楷模。
有人去讨好巴结,结果被这个性情古怪还心狠手辣的县主给收拾的很惨,再无人敢轻易接近。
此外,昇阳县主很低调,好比她写的文章,年年都是高分,却从不张榜公示,所以除了圣上和阅卷的博士们之外,很少有人能有幸一睹。
可她二表哥是什么人物——族学第一闺秀之友,凭实力拿到了昇阳县主文章手抄本,还随手传给了她,她随口就一背……
孟云娴苦恼的捧脸,怎么办啊,明明有那么多人告诫她,可她还是招惹了昇阳县主。
可是,等着她的不仅仅是茫茫的前路,还有一条……回府之路。
……
刚一进门,田氏转身就指着孟云娴和孟云芝:“在这里跪着,不想清楚不要来见我!”
孟云娴已经给自己想好了一万种死法,结果嫡母竟然只是让跪一跪!?
她二话不说,撩起裙子啪叽就跪下了。
孟云芝慌了:“婶母……”
田氏没看她,转身进屋了。
孟光朝摸摸鼻子,看了一眼孟云娴,可惜孟云娴正在沉思,没有与孟光朝眼神对视。
孟云芝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的跪下。
田氏一天都在想那个问题,云娴为什么会知道质子夫人的事情,且张嬷嬷留意到,是绿琪那个丫头先跟云娴说了什么,才有云娴挺身而出,于是,田氏将绿琪叫了过来审问。
绿琪答道:“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是一个老嬷嬷打扮的人来告诉奴婢的,二姑娘被退到风口浪尖,奴婢这才转达给二姑娘。”
“老嬷嬷?你可知对方什么来历?”
绿琪磕了个头:“奴婢真的不知,当时只想着让小姐解困,现在想来也是后怕不已,若那人是撒谎,小姐就真的毁了御赐之物,同样给侯府招灾,奴婢轻信他人,实在有罪。”
不知来历?
孟光朝沉默片刻,忽然转头看她:“夫人,你说……会不会是五殿下?”
……
宫中。
周明隽看着面前的暗卫,淡淡道:“所以,你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婢女有关于盆景的事情,就已经有人先告知了?”
“是,属下晚了一步,已有人先行告知,所以孟姑娘说出来的故事,才与殿下交代的不一样。”
周明隽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生母身份敏感,早早丧生,他对母亲唯一的了解,只不过是从老奴那里听说的点点滴滴。
看到那盆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因为老奴曾说过,母亲做的盆景,诗句不是刻字,而是浮雕,因为机括全在浮雕上。
他如今是贵妃的儿子,当时想给她解困,万不能用用他生母的故事,所以他编了另一个故事,让手下去告诉她的婢女,意在让她说出盆景秘密即可。
可是她张口,俨然是另一个故事,更接近真相的故事。
若是为了解困,她没必要在短时间之内重新编纂一个,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另外的人给她说了这个秘密。
回来审问暗卫,得知果然另有其人去告密。
这个秘密只有母亲亲近的人才知道,事到如今,还有谁是母亲曾今亲近过的人?
这个人,与母亲当年的死有没有关系?
第37章 情思
“五殿下?为什么说是五殿下?”
孟光朝认真分析:“你仔细想一想,五殿下和云娴之间多少有些渊源,五殿下若真的要照顾她,也不是什么怪事,你何苦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呢?”
“我不是耿耿于怀。”田氏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很多事情,都刚好撞到了云娴的身上。
虽然五殿下出手相救的情况有可能发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田氏总觉得还有别的可能。
一切有关质子夫人的事情,都需要小心妥当,当年不得已才造成了那样的结果,若是有人借此生事,恐怕还有一番乱子。
正想着这事情,曹氏急忙忙的赶来了。
她听说云芝一回来就被罚了,吓了一跳,刚巧孟光辉也回来了,曹氏也带来了孟光辉。
“侯爷,夫人,是不是云芝那丫头做了什么错事?那丫头是个皮痒的,罚着跪一跪怎么够?您跟我说一声,我做母亲一定好好教导!”
田氏的注意力被拉扯回来,态度跟着转变了一番。
她笑了一下,“弟妹,有句话你说的很对。”
曹氏的心七上八下。
“云芝总归是二弟和弟妹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一个婶母,真要教训,反倒越俎代庖了,方才我也是糊涂了,烦请弟妹去将云芝带回房,看看这丫头有没有什么磕碰伤,往后我绝不插手干涉弟妹教导云芝的事情。”
曹氏一听就不对劲。
怎么会这样?
主母……这是要放弃云芝的意思?
一直以来,云芝作为侯爷的侄女,主母一视同仁,也赐了云芝一份尊贵,可现在她话里的意思,俨然是要将云芝还给她再也不管了啊!
曹氏赶紧跪了下来:“夫人,云芝做错什么,我一定罚她,您先消消气!”
“弟妹请起。”田氏赶紧差人去扶,孟光辉也拧着眉头去搀扶,对曹氏这种态度有些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孟光朝坐在上首喝茶,没有表态。
家里的事情,他一向尊重夫人。
若非此刻有人在这里,曹氏恨不得甩开孟光辉——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一家人赖在这侯府里头,天天过的七上八下,你这个做丈夫的,做父亲的问过一句没有?
侯爷将你当做亲兄弟,让你安心住在府里,你就真的安心了吗?
真的能安枕无忧的住一辈子了吗?
你不为女儿某前程,我又生不出世子爷那样聪明伶俐的孩子走仕途,除了让女儿傍着侯府的名头嫁个好人家还能做什么?
万幸主母是个喜欢孩子的,总能给孩子足够多的照应,这才让云芝比一般的小门小户过得好,可现在也不知道这个糟心孩子做了什么,竟然让主母生出了放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