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话还没说话,立刻淹没在一群群众的嘘声之中。
“这么久没发工资!你叫人家吃西北风?!”
“这么大的酒楼,居然不发工资!”
“所以那罐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打开啊!打开看看啊!怕什么!”
掌柜心脏几乎要停住不动,他“嗬嗬”两声,有痰卡在嗓子之中,说不出来话来,伙计闭着眼睛打开罐子,周围人挤过来往里面一瞧,半晌说不出来话。
许久,有人尖叫一声:“天啦!罂粟壳!”
这个时代虽然对这些有毒的、能上瘾的植物没有太多的认知,但这类植物……却基本是人人都知道的!
味芳斋掌柜狼狈地被压出酒楼,一身鸡蛋臭味,蛋清湿哒哒地往下滴着,在街上拖出一路痕迹。身后追出来无数愤怒的食客,振臂高呼要他给个交代!
有人还试图把酒楼的桌椅从大堂挪出来,就往他身上砸:“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我还以为我夫君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吃得下这么多饭菜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里面有这些坏东西呜呜呜……”有妇人站在街边抹眼泪,她丈夫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衙役拽着心如死灰的味芳斋掌柜,一直到大街最中间,掌柜想用手捂着脸,不让别人看见他的模样,但被衙役死死压住,一丝动弹不得。
不断的有东西砸落在他脸上,带起阵阵呼痛声!
忽然前边带路的衙役停下来了脚步,掌柜脚下一歪,勉强站定身体。还以为衙役回心转意,结果一抬头,那个噩梦一样的林掌柜站在他面前,神情莫名地注视着他。
陆光宗正和衙役交涉,让他们说两句话。
林年笑了一声,低下头,道:“我就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肯承认,买通了供应我林家酒楼的供应人,把一些坏的食材混在里面……是不是?王平?”
掌柜两眼一翻,王平也被衙役压上来,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忽然一停,和掌柜面面相觑。刹那间,他惨叫一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还以为以次充好被发现,掌柜会觉得是他这里出的问题!
掌柜不觉得一直唯唯诺诺的伙计出卖了他,还以为王平发现了他没藏好的尾巴,开口骂道:“你这个婊。子养的……”
叫罢,两个人被一群衙役压向官府,互相用言语攻击对方,伴随着身后扔来的臭蛋烂叶。
第六十三章
到了官府, 什么借口都不好使, 威武的官老爷站在两旁, 长棍一拄在地上,两人便磕头求饶,将事情实打实招了。
县令在上头皱着眉, 师爷刷刷地耍着毛笔,旁人站在官府门口, 毫不忌讳地指指点点:“我就说这个人怎么这么鬼祟, 半夜出门还以为没人知道……”
“我看他面堂发黑心术不正。”
“原来林家酒楼是被陷害了!我就说开了两家酒楼的年姑娘总不能贪便宜, 赶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位林掌柜,年纪轻轻都开两家酒楼了?!”
第二天, 林年使唤所有的伙计打扫完酒楼,照例摆放好桌椅,随着酒楼大门打开,客人们蜂拥挤入, 将一楼大堂坐的满满当当的。
“掌柜的,前些天你说这顿饭不要钱,是不是真的?”有人试探地问道,旁边一人一急, 站起来道, “都知道是旁人陷害,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小便宜……”
“我不就这么一说……”
林年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她站在二楼楼梯口,高声道:“之前在小店吃坏过的客人, 今天免饭钱一顿!”
“好!!!”大堂立刻响起一片鼓掌喝彩拍板凳声!
酒楼生意愈发红火,一段时间下来,这边地儿没谁不知道有这么一家酒楼,物美价廉,口味独特,菜做的直挠人心窝子,一路过酒楼门口,就能被里头喷香的气味勾了魂,直愣愣走进去。
后来,被人戏称“勾魂夺魄楼”。
两三年过去,林年的酒楼规模越来越大,分店也从一家,逐渐扩展到了两家,三家……乃至十几家,都有着不错的生意。
而她本人,还是钟情那个小小的村庄,依旧长久居于此,不多远游。
只是,因为某些人的建议,曾经那个小小的房子被一再扩建,到现在,已经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和不远处的邻居家的小房子,倒是融洽。
门开了,又关上,又打开,林年捂着鼻子被熏出来,不敢置信地说:“……陆光宗?”
在一群嫩黄小鸡仔的聒噪叽叽声中,中间一位黑衣男子格外引人注目,脸庞英俊,长发如墨,被高高地束起来,露出硬朗的肩颈线条。
……并没有什么用,显然张嘴讨食的小鸡仔们不吃这套,满地乱窜,一只都逮不住,还蹭了他满身的鸡屎味,现在衣衫凌乱,袖口裤脚上沾了不少脏兮兮的茅草。
林年瞬间捂住嘴,转过身刚想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时,身后传来陆光宗充满委屈的声音。
“年年——”
“你嫌弃我——”
林年不太好意思地咳了一下,重新转过来,装模作样看天看地,看后院脚底的花花草草,就是不去看陆光宗:“我就是来喊你吃饭,其他什么也……”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晃,林年动作娴熟地往后一缩,躲过一次袭击:“诶陆光宗——干什么呢?!”
陆光宗每次被她嘲笑后,都会出其不意地扑过来,把自己身上蹭到的味道全蹭一半到林年身上,做到“不分你我”的神奇效果。林年被他偷袭多了,身体都有了反应,自己躲开来。
陆光宗一记扑空,却没有像之前一样耸肩站好,似乎脚下踩到了一颗小石子,惊恐的神情从脸上一晃而过,林年心里一惊,便看见他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该不会是,踩到石块崴着脚了吧?!
林年心头一跳,赶忙上前搀扶,省的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在床上躺三个月,没想到陆光宗诡异地一扭身躯,恰好挂在林年身上,将沾到的茅草啊鸡屎味啊全部蹭到了林年身上。
原来是装的。
啊,好想下手打他一顿。
在自家年年发出充满了愤怒的死亡一击之前,陆光宗动作迅速地脱身,一眨眼晃到不远处,脚边叽叽冲过一群小鸡仔,恰好阻拦了林年的路。
陆光宗扯着笑脸嘻嘻道:“年年,来打我呀!”
……还是打一顿吧!!!
最终还是把这家伙揍了个狗血淋头,陆光宗把自己冲洗干净,神清气爽地坐在桌子旁边,林年也坐下来,等厨房开饭。
没错,这家伙这些年愈发嚣张,暴露身份后无所顾忌,干脆把能搬来的人都搬过来,造了一个“小王府”,天天在庄园里种花养鸡,过的仿佛他爹。
“说起来,你把政。务处理的怎么样了?”林年吃饭时,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陆光宗住在乡下这么长时间,不太可能一直当个甩手掌柜,之前据说是抱着他爹的大腿,哭爹喊娘说要追媳妇,才让老王爷勉强同意接手一部分事情。等亲一结,立刻甩手不干,连书简都要寄到乡下来让陆光宗批。
之前还要大半夜偷偷摸摸爬起来批一部分,等身份大白,欸多好,总算能白天光明正大地蹲在书房里干活。
“处理好了,好的像院子里那群崽子一样,服帖的很。”陆光宗指的显然是那群不听管教的小鸡仔们。
林年有些不相信,她睁圆了眼睛,再次问道:“真的?没有在驴我?”
这可不是酒楼里算错了还能再打算盘再来一遍的账务,这些东西一旦错了,可是天下人的民生大计!
陆光宗无辜地摊开手:“我哪一次不和年年说实话?”
这话说的好笑,在坦白身份之前,这人可真是满嘴谎话,现在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说自己从不说假话?
估计脸皮是城墙撑起来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连桌上的水煮毛豆都没能堵住他的嘴。
林年忧愁地叹口气,莫名觉得眼皮在跳,还没分清楚是哪只眼皮跳的时候,有人从外边匆匆赶进来,把怀里的信递给陆光宗,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惊慌和凝重。
林年认得,这是她的账房先生,不是,是陆光宗的参谋,打破了以往平板无奇的表情,一脸泰山崩塌之势,声音颤抖。
陆光宗也看出一丝不对劲,没下手拆信,率先安抚起来:“等等,你先喘一下,慢慢说。”
“殿下,老王爷……薨了!”
就连林年,也一瞬间头脑空白,更别说作为嫡子的陆光宗。
他半天没晃过神来,林年勉强从恍惚中挣扎出来,伸手去搭他的肩:“你冷静一下。”
陆光宗默默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手心里捂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参谋明确地给出一个时间。
“怎么会,”陆光宗仍然没有挣扎出来,脸上表情一片茫然,“我上个月还回去看过他,身子骨还硬朗,和他那只洋鸟儿过得逍遥自在呢。”
林年动了动被捂住的手,没挣扎出来,也就随他去:“老王爷年岁已高,是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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