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之前买的肉拎出来,掂量着菜刀,心里一遍遍翻她并没有几页的菜谱。
陆光宗笑着凑过去,第一眼便凝固了。
他惊讶地微笑道:“姐姐真厉害,刚开始就能绣出如此逼真的骆驼!”
“看看这鲜艳的颜色,姐姐应该是想到了西边那些商队的骆驼吧,他们的骆驼总会披着五彩斑斓的绒布。还有这驼峰,和骆驼多配啊!还有这铃铛,黄橙橙的,姐姐的颜色配的真不错,针脚也细密……”
林年冷静地看着他,道:“我绣的是花。”
绣的是花。
是花。
陆光宗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年走过来,叹口气,从他手上接过了绣棚:“这个驼峰,是花瓣,这个黄橙橙的铃铛,是花蕊。这个五彩斑斓的绒布,是我特意绣出来的,一只蝴蝶。”
林年终于再一次回顾了当年的技艺,她丢下绣棚,把反面朝上,表示不想看见这玩意儿:“我去煮饭。”
“欸!”
陆光宗终于反应过来,他一手拿起绣棚,跟在林年后面:“姐姐的技艺当然是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比的,出色,姐姐不必妄自菲薄。完全可以换一个思路,姐姐想绣的就是一只骆驼,只不过中间稍微出了一点差错……姐姐你看,这些针脚细密整齐,就算光宗身为男子,也要称赞一声姐姐基础扎实啊!”
林年转过头,挑起眉毛:“真的?”
“真的。”陆光宗斩钉截铁地点头,把绣棚轻轻放在林年手里,他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手掌握住,罩在林年的手背之外,用力握紧,带着林年抓住绣棚。
“这是姐姐很喜欢的事情吧,”陆光宗低声道,“姐姐从没有这么专注地做一件事。”
林年看着他。
“若是……不嫌弃,光宗愿意陪着姐姐,一点点进步,最后完成真正的,逼真的花朵。”
“姐姐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最终林年还是坐下来,拿起绣棚,久久没有言语。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娘亲也是这般对她说的。那时候娘亲病危,躺在床上,盖在厚厚的被子,幔帐被挂起,她坐在床脚,鼻尖是清淡的熏香,手里拿着一块空白的绣布。
那时候她还很小,拿着针不知道怎么下手,还是她娘支撑着起来,拿过她手里的绣棚。
林年跳下床,耳边的两根小辫一晃一晃的。
“娘。”
她小声道,扶着娘亲坐起来,靠在软枕上。
“年年很喜欢绣花,是不是?”林年的娘亲脸颊苍白,下巴尖削,但眼睛有神,看起来依旧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年年喜欢绣花。”林年说,她左右望了望,给娘亲倒了杯水。在她倒水的时候,娘亲看着绣布,下了几针。
等林年回来,娘亲把针线都递给她:“这样就好了,对不对?”
“娘亲还没看过年年这么喜欢一件事,”娘亲咳了两下,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依稀能看见以前的影子,“年年一看就不喜欢念书。”
“哪有,”林年下意识地反驳,“先生都说年年文章写得好。”
她拆了绣棚,重新从柜子里抽出一块空白的绣布,蒙在绣棚上,思索片刻,下了一针。陆光宗坐在她对面,唇角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林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帘,嘴里说道:“看我作什么。”
“看你好看。”陆光宗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林年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陆光宗反而嘻嘻笑开:“姐姐莫慌,光宗去煮饭,保管姐姐吃到一顿色香味美的晚饭!”
他一个字一个词说得果断,但林年一点不信,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之前……不连灶台的火都生不起来吗?”林年道,她又想起陆光宗一脸炉灰的模样,滑稽地令人发笑。
陆光宗挥挥手:“姐姐真是小看了我。光宗别的不会,就是会做饭。姐姐吃了,保证此生难忘。”
林年悠闲地下了一针,道:“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永生难忘。”
一刻钟后,一道火苗从厨房里冒了出来。
陆光宗从厨房里冲出来,老大不小的人了,冲到林年面前,头发蓬乱,袖子上还有一点被火燎到的痕迹:“姐姐救我!!!”
林年冷静地放下绣棚,站起身来,平淡地从水缸里舀起一捧水,进了厨房。之后再走出来,把盆放在水缸旁边。
“话是没错,永生难忘。”林年笑了一声,陆光宗左看右看,凑上去蜡烛林年的袖子,低声下气。
“姐姐……”
结果还是林年做了饭,她掂量着家里不多的余粮,掐着量做了一顿两个人刚好能吃饱的饭。陆光宗又缩在小桌子旁边,扒了两口米饭,蜷着腿,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改明儿给姐姐做张大桌子。”
林年使着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子菜,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大桌子?”
“这张桌子不够用?”
陆光宗委屈地蹬了蹬腿,活像个得不到糖的总角小童,就算人高马大,比林年还要高出一个头。
“姐姐看我这腿,委屈了这么些天,总该有见着光明的一日罢。”
第二十章
林年道:“怎么,你会做?”
陆光宗自信道:“还没试过,不过,木匠的活计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既然熟悉了关键,那么别的大概也差不离多少。”
说干就干,第二天陆光宗去劈了些木头,林年还没起来,就听见斧头劈开木头,裂成两半的木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打开房门,在后门处看见了怔在劈木头的陆光宗。
他脱掉了外衣,只穿着一件方便行动的里衣,挽着袖子,长发束起,用一根看上去就知道是临时做出来的木簪子束住,干净利落,耳边所有的碎发都利索地梳上去。
那个要裂不裂的玉冠被他珍惜地放在一边地上,下面垫了几层布,当作是心肝宝贝一样护着。
林年过来的时候,他正高高举起斧头,小臂肌肉绷起,林年都能看见他手背上暴露的青筋,等斧头重重落下,刀刃狠狠地劈开木材,清脆声音响起,木头重重落下。
他把踩在木头上的腿放下来,毫不在意地扯过里衣袖子抹了一把汗,仍然有汗滴从他头上落下。
“姐姐起的这么早。”陆光宗挑高了眉毛,微笑着说道。
“我一大早醒过来,就听见你在这边瞎倒腾。”林年走近了,陆光宗把斧头放在另一边,弯腰抱起这堆木头,虽然看起来并不均匀,但是对于一个初学的人,应该算是不错的了。
他炫耀般地递给林年看:“这些都是我早上劈好的。”
林年看了一眼,鼓励道:“很好呀。”她停顿片刻,“所以今天你要做桌子?”
“对的。”
“那田里的事情怎么办?”
“我问过大娘,偶尔隔一两天,不碍事。还是说,姐姐嫌光宗在家里呆着吃闲饭?”
林年推了推周围的摆设,给他腾出更多的空间来。无奈这间房子实在太小,她怎么挪都没办法弄出更大的空地。
陆光宗温柔地阻止她:“够了,姐姐。”
他慢条斯理地拿了些工具,开始做木桌的各个部分。林年先是坐在一旁看着他,之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外。
不知道今天筐筐会不会过来这边,林年想道。
昨天晚餐后,筐筐就被郑墙接走了,郑墙对着林年连连道谢,说是镇上客栈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叫林年和陆光宗有空去他那边住一晚,不收钱云云,林年委婉地道谢,目送筐筐被郑墙接走。
筐筐坐在他爹怀里,小脑袋一直往她这边看,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转身回了屋子里,陆光宗正专注地磨一根桌脚,看他的架势,不像是要做一张普普通通的桌子,而是要建一栋精美的宫殿。
“这么专心,这是要做一座宫城出来?”林年趴在被推到一旁的小桌子上,随意开了个玩笑。
“那宫城有什么稀奇的,姐姐若是不喜欢,光宗就去推了现在的宫城,再去建……一座……”
陆光宗头也不抬地说道,突然想起什么,话都说得结结巴巴,林年并不在意,还以为他在说用一块木头雕座仿制的宫城出来。
“你要有这个本事,就不是连火都生不好的陆光宗了,”林年笑道,“说起来,我头一回听见你的名字,就感觉有些耳熟,像是最近才在哪里听见过的。”
陆光宗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停下来,仰起脸来看着林年。
“姐姐有在哪里听过吗?”
林年若有所思,虽然说两人幼时便有过一段情谊,但年岁已久,不太可能像是最近才听到过的:“好像还是在京城那边,我从侯府……我不晓得,想不大起来了。”
陆光宗赶紧随上去:“那就别想了吧,想太多,容易患心病。”
“哪有多到能患心病的程度,”林年懒洋洋道,“你先做着,我去看看鸭子。”
那些小鸭子不再是原来小小只,娇嫩的模样,各个个头都增大了一圈,原本的鸭笼也放不下了。
林年在房子周围走了一圈,找了处不容易积水的高地,陆光宗则做了一个简单的更大的栅栏,他们一同把鸭子赶进去,林年手里拿着盆,等鸭子们嘎嘎叫的急切时,再往里面抛洒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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