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娘娘惦念,成忱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
琯夷端详着书案上铺开的画轴,皑皑白雪之中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穿大红斗篷,抱着满怀的红梅,笑得天真烂漫,“司徒大小姐?”
秦曦箬把蘸着朱砂的毛笔搁置在砚台上,“你认得漱墨?”
“上元灯节,奴婢有幸与司徒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漱墨、漱毓自出生始我便一直在旁教导看顾,有些日子未见,倒真有些想了。”
萧璟出天花时一直遗憾未能同司徒漱墨见上一面,不过四五岁的小娃娃便长得如此娇俏动人,也怨不得他魂牵梦萦了,画卷并未画完,旁边留白大抵是要画司徒漱毓,琯夷迟疑的问道:“娘娘,奴婢可否向你讨个恩情?”
秦曦箬执笔蘸了蘸胭脂,低头描画着红梅花,“但说无妨。”
“娘娘能否把这幅画送给奴婢?”琯夷解释道,“奴婢想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一个人。”
她抬眸看了她一眼,抿唇摇头而笑,笔触一转在留白处画了一枝抽出来的红梅花,“既然如此,便由他提诗填词吧。”
“奴婢谢过娘娘。”
“改日需不需要我再画一副送给另一个人呢?”秦曦箬用笔杆抵着下巴饶有兴趣的问道。
琯夷一时未反应过来,“另外一个人?”
细细思忖之下方明白秦曦箬指的是二皇子,萧珞还那么小,漱毓堪堪是个一岁多的小娃娃,应该还不知婚约其事。
“说什么呢?如此高兴?”
并无人通禀,萧赭不知何时负手走了进来,两人忙委身行礼,他扶住秦曦箬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可知君无戏言?”
“后宫自有后宫的法度,不可为我一人破例为之。”
若说这段日子最为辛劳疲乏的人非萧赭莫属,他眼底青黑,眼中满是血丝,整个人深深凹了进去,瘦了一大圈,成忱养病尚可歇息休养,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已三天三夜未阖过眼了。
昭阳宫每日供奉新鲜的花朵,清新雅淡,萧赭揽着秦曦箬坐到软榻上,隔着单薄的宫衣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腹,她身体一僵手指动了动并未有任何动作,“累吗?”
“不累。”
“曦箬,有些事你或许不在意,但你既然答应留在我的身边,我还是要做得。”他声音低哑暗沉透着疲惫,“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纳妃嫔,宫中旧人寻个合适的机会我也会一一遣散。”
她惊愕的侧目望着他,君王之爱,从来都是雨露均沾,泽被苍生,从没有哪个帝王一夫一妻,空置后宫。
他牵着她的手道:“我知你不信,无妨,来日方长。”
静置了许久,秦曦箬试探的回握住了他的手,琯夷端着泡好的热茶走了进来,悄声道:“娘娘,皇上似乎睡着了。”
他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着了,可见是倦极了,琯夷放下茶盏拿了枕头让萧赭躺在软榻上,“琯夷,去打盆温水。”
“是。”
入夏之后,天气便愈发热了,秦曦箬解开萧赭的龙袍,绞了帕子轻柔的擦拭着他的脸颊手心,手指触碰着他消瘦的面庞,心里竟然有些心疼,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只要有他在无端便会感到安心,无论是前朝波谲诡异,还是后宫暗潮汹涌,他一个人撑起了家国天下,撑起了所有人的希望。
过午琯夷拿着画轴去了宸元殿,蹑手蹑脚的把画轴藏在身后探头往里望了望,萧璟神色肃冷,似乎在写什么极为重要的文书,高巍在旁候着,“把公文下达到吏部,让王大人把官吏空缺的候选人拟个折子呈上来。”
“是。”
“去吧!”
萧璟以手撑额揉了揉额角,琯夷有一瞬间的恍神,太子殿下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很好的背负起了他要背负的责任,沉稳内敛已非孩童,“你怎么有空来看本王了?”
“太子殿下也一宿未眠么?”
“公务繁忙。”他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打了一个哈欠,“本王看你睡得甚是不错。”
她脑中又浮现出昨晚乱七八糟的画面,支支吾吾胡乱应了一声,他环臂挑了挑眉,“鬼鬼祟祟藏什么呢?”
“送你的礼物。”
“礼物?”萧璟无甚兴趣的往内殿走去,“我可不是珞儿,别想用吃得打发我。”
宫女知他想要安歇补眠,忙上前宽衣,“你们都下去吧!琯夷姑姑服侍便可。”
“是。”
萧璟懒懒的枕臂躺在床榻上,“我困了,要睡觉。”
琯夷坐在一旁把画轴从身后拿了出来,“打开看看?”
“没兴趣。”
她放在他眼前晃了晃,“未来的太子妃,司徒府的大小姐,太子殿下也没有兴趣吗?”
萧璟豁然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画轴,目不转睛的望着画中的小姑娘瞬间变得神采奕奕。
“好看吗?”
“嗯。这真的是……是漱墨?”
琯夷道:“惠妃娘娘亲笔画得,我特意讨来送给你瞧瞧,你不是对这位未婚妻念念不忘么?”
往常萧璟定然会驳她几句,今日一反常态没有说话,她低头看他还在看画,耳垂通红,薄唇微抿,唇角微微上扬,“太子殿下,你看未婚妻的画像,害羞什么?”
“本王哪里害羞了?”他匆匆把画轴卷了起来视若珍宝的藏在枕下,目光躲闪。
“你喜欢吗?”
萧璟脱口而出道:“本王的未婚妻本王自然喜欢。”
“为美色所惑。”
“那是你!”
琯夷咬唇想了想,她确实是为美色所惑,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已经是我相公了,不算。”
“不知羞。”
“你肖想一个小姑娘,不害臊。”
萧璟郑重其事道:“我会等她慢慢长大。”
“司徒大小姐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肯定倾国倾城。”
她话音未落,他忽然扑过来抱住了她,欢喜雀跃道:“琯夷姑姑,你说她知不知道我俩有婚约呢?”
“你抱我做什么啊?男女不授受不亲。”琯夷看他高兴自己也开心,毕竟还是个孩子,比起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她更愿意看他吵吵闹闹,“不是困了吗?”
“不困了。”
这激动的委实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了,俯身帮他除去鞋袜道:“画像你留着慢慢看,先睡一会,刚刚不是又头疼了。”
“可我现在不想睡了,我要去挑选一件礼物让舒文代我送给漱儿。”
漱儿?这改口改的也太快了。
☆、第六十一章
夏日悠长, 连着几日告假, 李成忱又是一个极为乖觉的病人, 她便有些懒散,清晨还未完全睁开眼便被他整个人拖了起来。
她像只猫咪一样扒在他的身上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李成忱半抱着她用手指顺了顺她的乌发, “起床了。”
“再睡一会。”
李成忱道:“要不要出宫?”
琯夷瞬间清醒了过来, 兴奋的吻了一下他的薄唇,“要!要!”
“快点起床。”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转到屏风后去换衣服, 浅玫红绣粉蓝芍药上襦, 灰蓝长裙下摆滚了一圈银蓝缠枝芍药, 有点过于奢侈。
李成忱把红豆对钗簪在她刚刚梳好的堕马髻上, 挑着她的下巴帮她画了浓淡得宜的远山眉,琯夷疑惑的问道:“是不是太过庄重了?”
“我带你回李府, 去喝小侄子的满月酒。”
李府?小侄子?存在于故事中的李成愈, 梅姨?这算不算是丑媳妇见公婆?理应端庄大方些才好,不能给相公丢人。
她从衣柜中翻出一条烟紫色的披帛, 挽在臂上,搬出放在箱底的首饰盒,“是不是要送梅姨,弟妹一些礼物才好?还有小侄子, 应该送什么呢?”
李成忱换了一件白衣单袍, 银紫色的丝线细致的绣了卷草纹,“你可知脂眉斋、月霓坊?”
她把私藏的首饰倒了出来给了他一个白眼,京城谁人不知脂眉斋、月霓坊, 最大的胭脂水粉首饰店与最大的绸缎庄,“我没钱去那里买东西,娘娘赏赐的首饰亦是绝无仅有的。”
对于她无时无刻的财迷特性他已经见怪不怪,手指捻开折扇淡淡道:“那是李府名下产业,目前成愈在经营打理。”
她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他,不……不会吧?李府的?她一直以为成忱挺有钱的,没想到不是一般的有钱,她真的是抱了一颗摇钱树。
琯夷狗腿似的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双目放光,就像看着一堆金灿灿的黄金,“相公,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解释道:“李府获罪,子孙不可入仕为官,是以成愈便从了商,首饰脂粉便免了吧。
不过你可去脂眉斋、月霓坊挑些你喜欢的物什。”
她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要端庄要端庄才勉强维持仅有的些许矜持,“那也要带些礼物才不至于失礼。”
“我早已准备妥当。”
出了皇宫,初三拎上来大包小包的物品,挤眉弄眼的看着琯夷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一文钱给老大买烧饼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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