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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番外完结 (须弥普普)


  顾延章问道:“是以当时里屋只有你家老爷并夫人二人,是也不是?”
  两人应是。
  顾延章道:“除却你二人,还有谁人能作证?”
  一人便道:“当日所在之人,除却大姑娘……其余只要寻了出来,均可作证。”
  顾延章又问道:“你家夫人原本正在昏睡,何时开始恶心欲吐,开始犯了急病?”
  一人道:“约莫午时二刻,当时府上下人用午饭便是这个时辰,过了午时三刻,便不能再去厨房拿饭,因看着时辰晚了,我正要叫人去取,怕去得晚了,果然没有吃的,是以记得很是清楚,我才叫了小丫头进来,正要吩咐,竟是听得里头大姑娘呼叫,连忙进得门去,就见得夫人嘴角抽搐,眼睛翻白,口流清涎……”
  “甚时寻的大夫?”
  “当时便去寻了大夫。”两人几乎同时答道。
  顾延章又问道:“大夫何时来的?”
  一人道:“时辰不太记得清了,只是大夫来的时候,夫人已是不行了,只是不知怎的,始终未有醒来,不住口吐白沫,欲要呕吐……”
  顾延章问道:“大夫如何行事的?”
  那人道:“因是家中惯常请的老大夫,他急忙施了针,只是还未施完,人已是没了。”
  顾延章道:“他是如何给你家夫人施针的?你家夫人是仰躺还是伏躺?是否有对头上扎针,扎针之时,里屋可是一直有人守着?”
  两人一一答了,所言俱同前头那人所说一致。
  顾延章又问道:“你二人一直守着,可有什么时候屋中仅有一人在?”
  两人道:“并无,因怕夫人有什么不好,姑娘一直在旁陪着,少说也有三人跟在一旁照看,只有老爷在那盏茶功夫,只有他一人在其中。”
  话问到此处,不用再说,已是所有人都看向李程韦。
  徐三娘先前一直熟睡,并无什么大症状,大夫看诊之时,其人已经发病,所有诊治皆在旁人眼皮底下,除却李程韦,无人单独进得屋中,与徐三娘独处。
  此时此刻,说一句难听的,他便是跳进黄河,也再难洗清。
  然则李程韦却并不打算洗清。
  他见田、顾二人尽皆看着自己,惊道:“官人莫不是以为乃是小人害的我家娘子?实在并无此事,总不能因为这样无稽之谈,便要治了我的罪罢!大晋刑统之中,并无此例法啊!”
  顾延章并不同他多言,对着一旁小吏吩咐了两句,很快,人群中便走出一人来,手中捧着几样金玉之器在托盘里,行到了徐良、李程韦面前。
  “徐良,你可识得此物?”
  徐良面色大变,叫道:“这是我妹妹嫁妆!也是当日陪葬!全是我二人从小玩耍之物,我俱是认得!你是谁,你自哪里得来的?!”
  顾延章转头问李程韦道:“是也不是?”
  李程韦有些犹豫,道:“小人不太识得。”
  顾延章又转头问一旁两个妇人,道:“你二人可是认得?”
  两人应是,道:“正是我家夫人陪嫁。”
  顾延章看了看李程韦道:“泉州有一处买卖各色赏玩之物的地方,唤作珍宝阁,你知不知晓。”
  李程韦干干一笑,道:“小人不曾听过。”
  他话刚落音,方才那小吏又带了一人出来。
  那人才站到众人面前,头一抬起,李程韦已是面色大变,叫道:“怎的是你?!”


第745章 来源
  那人约莫五十余岁,身上穿的衣衫很有几分体面,此时站在当中,听得李程韦叫唤,欲要转头回应,可当着众人的面,却又不好回头,一时颇有些不知所措。
  顾延章指着那一盘子金玉之器,问道:“这些物什乃是自你管着的铺子之中买到的,眼下这位苦主已是指认,诸样全是他家中妹妹陪葬之物,你自何处得来的东西,可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烈日当空,那人被晒得满头是汗,又被数十双眼睛盯着,一时之间,脑子里如何转得过来,犹豫了一回,终于还是要咬牙道:“小民乃是代管,下头铺子足有上百间,各个掌柜的从何处进得货,小人却并不清楚啊!”
  此人所言,简直与李程韦如出一撤,仿佛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样样他都不清楚,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
  顾延章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提刑司才请了泉州两家店铺中的掌柜过来,都是珍宝阁里管事多年的,他二人直说,阁中所有买卖之物,全是陈掌事你一人负责调运,他们只管卖,不管进货,货源并不用担忧,眼下陈掌事却是又说进货与自家没关系,这话我当要信哪一个的?”
  他这厢在说话,果然那一处又有人领了两人上前,都是铺子里掌柜的打扮。
  那二人上得前来,不用顾延章说话,已是迫不及待地指认道:“陈掌事,您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罢,铺子里说到货源,人人都知俱是您这一处一手操持,平日里得钱的时候全是您做的活,此时遇得上事情,怎的就能撇得干净?!我们不过是被人雇来做工的,得那几个辛苦汗水钱,哪里似您一般,有着铺子之中的干股!此时肉未能吃得,锅却要我们背,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罢!”
  那被称为“陈掌事”的人叫道:“你二人怎好污蔑于我!我……当日我的是说了你二人年事已高,正该辞事回家养老,怕是此举得罪于你二人,可世上一是一,二是二,怎能这样信口胡言!”
  他还要说话,另一人已是跟着道:“陈掌事,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莫要把不相干的事情扯进来!我只问,货是不是从来都是您这一处管的?先莫说不是!铺子里头所有伙计尽皆知道的事情,送货的也是您定的人,他从哪里提货,又是如何送过来,全与我们不相干,泉州上百个铺子,除却我们珍宝阁,另有其余布庄、茶庄、马行、粮行,个个都能作证,您这一处还想怎的瞒?”
  说着已是转头向顾延章、田奉道:“二位官人,我珍宝阁中所有珍品,全是这一位掌事所管,并不关我们事啊!”
  这两位掌柜,一张口俱是闽腔,全是才从泉州被传唤来京城的,路上左右打探,从衙役口中什么也问不到,哪里会不担心。此时到得地方,当头就看到一方打开的棺椁,又见得陪葬品摆了一地,还看到一只被剖成两半的头颅,闻得苏合、艾叶、菖蒲的味道,其中还混着尸味,如何不晓得这是沾上了命案。
  两人都是店中的老人,从李丽娘活着时手中便各自管着一个铺子,后来铺子被转卖,他二人也一并被随着铺子转了出去,都是生意场上的精明人,看着魏家行事,就知道李丽娘那一母一子死因有蹊跷,哪怕死因没蹊跷,这买卖转让也必有蹊跷。他们原来不去管,不过因为不干己事,此时牵连到了自己身上,自然赶忙跳了出来。
  闽人乐于打官司,叫他们为了田亩、铺面、银两,哪怕一鸡一鸭一鹅,都是半点不惧怕的,可一旦扯上人命,谁人还愿意沾上半点边?尤其事情又真正与他们无关,不过被牵连而已。
  另又有一桩,依大晋律,掘人坟墓,乃是死罪,一旦沾惹,谁人都掰扯不干净,是以听得顾延章问,二人两商议都不用,想都不用想,立时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将黑锅甩了回去。
  陈掌事满头是汗,支吾一阵,对着顾延章道:“官人……小人手下经手的货物太多,并不是样样都是我选的,自然不可能样样物什都认得,只是此事当真与小人无关,不妨稍待些许日子,将负责此事的人唤来再问?”
  顾延章叫人拿了纸笔过去,道:“既如此,你也不用说话,将选货之人姓名、来历,现在何处一一写下,我这便叫人去传。”
  陈管事“啊”了一声,伸手拿了笔,待要写,忍不住转过头,看向李程韦方才站着的方向,欲要拿眼睛去找他。
  然则他人未找到,只看到面前挡着的一座肉山。
  一一原来乃是一名差役恰好挡在他身旁,那差役人高马大,将他视线堵得死死的,莫说看不到李程韦那一双亲切、会说话的大眼睛,便是连一根花白的,不会说话的头发丝都见不到。
  他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太大动作,提着笔略略往一旁踏了一小步。
  那差役昂首挺胸的,手中提着水火棍,本来是看着田、顾两人的方向,此时却好似耳朵上长了眼睛一般,陈管事退,他也跟着其人的脚步退了一步,正正好又挡在他身旁,这一回倒是转了头,淡淡地道:“你是笔不趁手还是怎的?若是不好用,我叫人给你换一杆?”
  人群里有人叫道:“几十年的管事,手下打理着上百处产业,不会不识字罢?”
  “一个名字罢了,名字都不会写不成?我一个卖烧饼的都识得三五百个大字哩!”
  “你家烧饼铺子都开到御街上头了,莫要来凑这个热闹!”
  “居然还在此装相!盗人坟墓,这样遭天谴的罪,旁人陪葬的东西,有门有主,人都入了土,你竟是也敢伸手拿去赚钱,怎的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搭着腔说风凉话,几名差役连忙走上前去,命他们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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