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仙草前脚才出了宝琳宫,不多会儿,朱冰清那边儿就来了个小宫女请罗红药过去,说是朱充媛因为闲着无聊,想找人斗牌,已经叫了方才人过去,还派了人去请江婕妤。
罗红药虽然觉着朱冰清性情大变,但因为仙草曾经提醒过,所以平日里仍是小心为上,除了必要的会面,也尽量极少跟朱充媛有什么交际。
如今虽不愿意去,但那小宫女陪着笑只管催促,又说片刻江婕妤也就到了,总不好让大家都等着罗红药一个,且半是玩笑地笑说道:“倘若婕妤不肯商量,兴许我们娘娘就亲自过来请您了呢。”
罗红药也不愿意跟朱冰清起些不必要的龃龉,加上方雅跟江水悠也在,当下含笑前往。
方才人正跟朱冰清在里间两人坐着说话,见了罗红药来到,方雅起身迎接。
罗红药又给朱冰清行礼:“朱姐姐。”
朱冰清笑道:“你莫不是在忙?我因心里发闷,便想找你们过来陪我斗牌解闷。”
罗红药道:“并没有忙。”又问:“姐姐为什么心里发闷?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适,可要传太医来看?”
“不必大惊小怪,大概是近来时气不好罢了,”朱冰清一摆手,示意罗红药坐,又道:“虽然太后跟太妃甚是关心,只是这些日子来为了我也惊动了半个宫内的人,我可不想人家以为我是恃宠而骄折腾个不停呢。”
方雅在旁笑道:“姐姐说哪里的话,你怀的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金尊玉贵的,别说太后跟太妃娘娘,连我们都又是喜欢,又是盼望着呢。”
三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外头去平章宫请江水悠的宫女回来,道:“江婕妤这几天身上不好,像是冒了风寒,说是这会儿不便过来,怕过了病气给娘娘……等稍微好些了再来给娘娘请安。”
朱冰清挑了挑眉:“她病的可厉害?”
“不是很要紧,只是断断续续吃了几天的药了。”那宫女回答。
方雅道:“怪不得这两天没在太后那边儿见着她呢。原来是在养病,倒是我们的疏忽了,居然没去瞧她。”
朱冰清才说道:“叫我说你们也不要忙着过去,她既然说怕过了病气给我,你们去自然也使不得。”
正在这会儿,一个伺候的宫女捧着托盘上来:“娘娘,该喝药了。”
方雅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药?”
朱冰清笑道:“是安胎的药,太医说先喝着,能够宁神安胎,到时候妊娠的不会很厉害。”
方雅眼中透着羡慕之色,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喝上这么一碗就好了。
正在这时侯,那端药的宫女手上一晃,药差点洒了出来。
朱冰清皱眉道:“糊涂东西,这是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出来的,你若泼洒了如何是好,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那宫女将药放下,跪地请罪。
朱冰清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抬手要去取放在茶几上的药,才一转身,又对旁边的罗红药道:“最近总觉着手上没有力气,妹妹,你帮个手儿。”
罗红药一怔,旋即站起身来。
不料方雅因有心讨好朱冰清,已经抢先起身说道:“我来吧。”
朱冰清眉头微蹙,方雅已经走到旁边,罗红药的手几乎要碰到药碗了,见方雅如此热络,便重又垂手站在旁边。
方雅小心翼翼地将药碗端起来,双手送到朱冰清的身前。
朱冰清抬眸扫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多谢妹妹。”
方雅笑道:“姐姐趁热喝了吧,安安稳稳地诞下龙胎,妹妹也可以沾一沾姐姐的喜气呢。”
朱冰清道:“妹妹有心了。”
她接过药碗,慢慢地喝了口,皱眉道:“这药好苦。”
方雅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朱冰清点点头,逐渐喝了半碗,突然低呼了声。
方雅正退了回去,转身落座,闻声还不知如何,便听朱冰清又叫了声,她的手随着一松,药碗跌落在地。
就在宝琳宫的小太监去寻仙草的时候,另有一名内侍飞一样地冲到了延寿宫报信。
在仙草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却见宝琳宫门口站着许多延寿宫的人,显然是太后已经抢先一步到了。
仙草迈步进门,就听到里头是太后颤声说道:“是谁!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心狠手毒?”
仙草本是要往朱冰清那边去的,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反而快步冲回了罗红药的房中。
身后小太监不知如何,只得也忙跟着先回去。
***
原来先前朱冰清喝了那碗药之后,便叫肚子疼,伺候的众人慌成一团,七手八脚地扶着朱冰清回到床上躺着,又忙去传太医。
太医还没到,朱充媛的裙子底下已经见了红。
这会儿罗红药跟方雅都在跟前儿,见嬷嬷满面慌张脸色大变,两人也吓得不知所措,知道出了大事。
等太医来到的时候,看这幅情形,又忙给朱冰清诊脉,竟然是“小产”了。
朱冰清已经哭的半是昏死,正在人仰马翻,颜太后跟朱太妃也赶到了。
太后本以为只是腹痛不适,进了门却听说孩子已经没了,顿时脸色发白一口气几乎上不来。
朱太妃则气急败坏的,喝问是怎么回事,毕竟先前明明是好好的毫无预兆。
太医已经问起众人先前朱冰清是否吃过什么东西或者接触过何物之类的,自然有人说了才喝了安胎药的事。
太医忙把剩下的药碗取了,轻轻一嗅,便从里头嗅到了红花跟藏麝的味道。
颜太后给众人扶着在椅子上坐了,正才有些安神,听到这个,震惊之下勃然大怒。
太后自然也是经历过的,当然明白红花跟藏麝意味着什么,这是有人要暗害龙胎!
一时伺候朱冰清的众宫人都跪在地上,太后咬牙切齿地吩咐掌事嬷嬷,务必挨个儿仔细审问。
众人纷纷磕头,只说冤枉,气的颜太后只叫全部打死!
朱太妃忙道:“娘娘且息怒,这些人都是我跟娘娘仔细选出来的,都是宫内最可靠的人了,若说他们也能粗心大意甚至做出这种蛇蝎歹毒的事,我也是不信的。”
颜太后怒道:“可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朱太妃道:“指不定是别的什么人……眼红嫉妒的,偷偷跑到这宫内来作恶,只要再仔细审问,一定会查出来。”
颜太后皱眉,目光转动,突然看见了等候在旁边的罗红药跟方雅。
太后双眼一眯:“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雅因为眼睁睁地目睹了朱冰清“滑胎”,早就吓得目瞪口呆,这会儿更是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罗红药白着脸,轻声说道:“回太后娘娘,是朱姐姐说心里闷,喊了我们几个来打牌的,先前江姐姐有病不能来,我们便陪着说了会儿话。”
“说了会儿话?”颜太后的心倒是转的很快,“那么你们……可动过朱充媛的安胎药?”
方雅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吓得身子一晃。
罗红药的心嗵嗵乱跳,忙跪在地上:“娘娘容禀,我们虽在跟前,但我们是万万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恶事的。”
“住口,”朱太妃喝问:“只说你们到底碰没碰过,你回答就是了!”
罗红药口干舌燥,忍不住转头看了方雅一眼。
正在这时侯,床上哭的死去活来的朱冰清抽泣着说道:“太后娘娘……罗妹妹虽然帮我端过那安胎药,但是我相信她绝不是那种心存歹毒的人,只是臣妾福薄罢了……”说着又哭起来。
罗红药蓦地睁大双眼:这药虽然原本该她捧给朱冰清,但是为了成全方雅,才叫方雅端了去,为什么朱冰清说是自己?难道她是悲伤过度糊涂的忘了?
颜太后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果然是你!”她指着罗红药,说道:“哀家早看你不是个好东西,一味的狐媚风流,一定是因为眼气朱充媛有了身孕,所以才暗下毒手。”
无缘无故落了这样一顶帽子下来,罗红药整个儿怔住了:“娘娘,臣妾绝不敢这样做!”
颜太后道:“不然的话又会是谁?这里伺候的人是我跟太妃亲自挑选出来的,除了他们,只有你碰过这药,你敢说没有?”
这会儿朱太妃也说道:“罗婕妤,到底是不是你,你若是聪明的,就快点儿告诉太后娘娘实话,不要把太后气出个长短来,你自己也落不了好儿!”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说道:“我们娘娘已经说了实话,太妃还要她说什么?难道撒谎说是自己下的毒,太妃就满意了吗?”
说话间,有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大家回头看去,见进来的正是鹿仙草,她的脸色有些发红,额头微有汗意。
仙草走到罗红药身旁,向着太后跪地行礼。
颜太后还未出声,朱太妃已经抢先哼笑说:“我当是谁这样放诞无礼,原来是你!鹿仙草,你当初跟着徐悯的时候就很不安分,如今跟了罗婕妤……这罗婕妤虽向来是个好的,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免给你挑唆坏了!”
颜太后听了也是气往上撞:“徐悯活着的时候对皇帝不利,就算死了,还留个祸害来折损龙胎,哀家岂能容你们?今日一定要替皇帝把你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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