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蓦地明白过来,忙走近了细看,果然,这是初长高的花苞半开的月季,所以刺儿并不坚硬,她方才接过来的时候,本能地是记得月季有刺,是想避开上面的刺的,可是因为太感动便忘记了,但真的握住的时候却没有给刺伤,所以她当时才觉着有些古怪之感。
可是现在……
仙草回头看向拓儿的方向,心中响起一个声音: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她按捺思绪,不愿再想。
半个时辰后谭伶回来,说了陈婕妤如今的情形。
仙草道:“可知道她是怎么跌伤了的?”
谭伶道:“虽然有个陪着的,可是一时还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来,皇上已经命把她送去慎刑司拷问。”
仙草却看出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便道:“别瞒着我。”
谭伶微微皱眉,才小声说道:“我没有进扶诗宫,只是刘昭容派人悄悄地出来告诉,说是陈美人她在皇上面前,嚷嚷着……‘她害的’之类。”
***
午后,皇帝来至紫麟宫。
仙草正在伏案写字,拓儿便乖乖地坐在她的身边,昂着头看她一笔一划。
皇帝命人不许通传,但他才进门,拓儿便已经察觉了。
皇帝也正望着这小孩子,两个人的目光在瞬间对上,这瞬间,皇帝心中竟有些许莫名的寒意。
拓儿看着皇帝,却又转头看向仙草,抬起小手拉住她的袖子。
仙草察觉,先是含笑跟他对视一眼,继而转头。
当看见皇帝的时候,仙草才搁下手中的笔,缓缓地站起身来接驾。
赵踞道:“是在写什么?”
仙草道:“闲着无事,抄点儿经。”
赵踞走上前去,见抄的却是《金刚经》,他一笑:“好好的怎么想起抄佛经了?”
仙草说道:“佛经可以让人心宁,也当作积攒功德罢了。”
赵踞瞥着她淡然的脸色:“怎么,你的心不宁吗?”
仙草说:“今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拓儿当时也偏偏在场,我如何能够心宁,幸而菩萨保佑他有惊无险,所以正好抄抄佛经,也算是感恩上天庇佑了。”
赵踞颔首道:“有道理。”
皇帝转到书桌背后,席地而坐,又叫拓儿在自己身边挨着坐了:“今儿好好的,拓儿为何要去御花园啊?”
拓儿愣愣地看着他,却并不回答。
仙草说道:“皇上问他做什么,他还不会说话,这不是为难他么?”
赵踞一笑:“是啊。是有些为难他了。”
仙草又道:“何况拓儿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做事又什么道理可言,想哭便哭,要笑就笑,任性妄为而已,他想去御花园玩耍罢了,这也值得问?”
赵踞笑看她道:“朕只问了一句,怎么你就说了这许多?”
仙草淡淡道:“因为我知道,皇上跟我一样,都为今日的事捏着一把汗。所以我想,请皇上准许,以后让谭伶跟在拓儿身边,毕竟谭公公最为精细,有他在必然无碍。皇上跟我也都安心。”
赵踞道:“也好。就如你所说。”他说着,不知不觉又转头看向拓儿,却见拓儿正低着头,在默默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仙草见皇帝打量拓儿,便道:“是了,皇上去过扶诗宫么?不知道陈美人的情形怎么样?”
皇帝的眉头皱起:“她的情形很不好。”
仙草道:“隐约听说是伤了脸,那可有性命之忧?”
“嗯……也看她造化就是了。”皇帝话锋一转,道:“今日看着陈美人的样子,朕、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仙草垂了眼皮,片刻说道:“难道皇上想到了朱妃?”
赵踞笑了笑:“你果然跟朕心有灵犀。”
朱冰清当时也是伤了脸,却跟今日的陈美人异曲同工。
仙草略一忖度便猜到了。
对上皇帝的眼神,仙草却又走到拓儿身边,俯身道:“拓儿,你先到里头去歇息会儿。”
拓儿看看两人,终于站起身。
雪茶一直都跟在皇帝身后,一反常态地沉默,此刻眼中带着些许忧色,上前陪着小皇子往内去了。
殿内只剩下了赵踞跟仙草两人。赵踞道:“你大概听他们说了当时的情形吧。”
仙草说道:“是。好像是说美人失足。”
赵踞道:“朕叫人去查看过,在陈美人失足跌落的台阶上,有一朵给踩烂了的月季。”
仙草的心头倏忽泛起凉意,面上却还波澜不惊:“月季……这是什么意思?”
赵踞道:“那一朵是半开的月季花苞,陈美人大概是一脚踩上,这才导致她滑了一跤,往下跌落重伤。”
仙草蹙眉道:“原来如此,我记得上午的风有些大,兴许是风折了花枝吹过去的,也是不巧的很了。”
赵踞道:“那花枝倒是极新鲜的样子。”
仙草道:“皇上是说,不是风折,难道是人折的?”
赵踞道:“多半是人折的,毕竟,两下隔着有些远,风是吹不过去的。”
仙草皱眉:“那也许是什么小宫女太监,随手折花,随手扔掉。”
赵踞道:“你忘了朕说的,花枝很新鲜?”
“那又如何?”仙草冷笑,“人且走且扔,要多新鲜,有多新鲜。”
赵踞长叹了声:“阿悯……”
仙草深深呼吸:“皇上到底要说什么,索性就直说罢了。”
终于,赵踞一字一顿道:“这、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仙草的眸子微微睁大了几分:“我?”
赵踞道:“朕是不信什么巧合的,可是若论起宫内的人,能有这样巧夺天工的用心的,除了你,朕想不出有别人。”
仙草咽了口唾沫:“皇上这般抬举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赵踞一笑:“朕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仙草道:“那我也有一事不解,不知陈美人为何突然去了御花园的凉亭?”
赵踞说道:“谁知道,许是她要去乘凉。”
“跟随拓儿的那些内侍就在不远处,陈美人是偷偷避开了跟随拓儿的那些内侍去乘凉的?”
赵踞道:“你在说什么?”
仙草道:“我是说,我当初痛打过陈美人,她自然对我记恨在心。当时拓儿一个人在凉亭的石阶上,据跟随他的内侍说,陈美人当时是从背后靠近拓儿的,难道皇上觉着,她是要过去跟拓儿亲近示好?”
“不然呢?”
仙草道:“后宫女子,被嫉妒所逼会做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所以我并没有皇上这样乐观。”
赵踞道:“你是说,陈美人当时想害拓儿?”
仙草道:“毕竟没有十足证据,我也不敢如此说。”
赵踞道:“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反而深受其害的呢?”
仙草想到皇帝说的那个给踩烂了的花骨朵,目光转动,往旁边桌上扫了一眼。
拓儿给的那一枝花还放在天青色的瓷瓶内,亭亭玉立,花朵半开,妖娆美丽的无法形容。
仙草道:“皇上不是猜到了吗。”
赵踞深锁眉头:“你说什么?”
仙草道:“皇上在怀疑我,据说,陈美人也指认了是我,真有趣,皇上看着她的时候想到了朱妃,可当时朱妃身死的时候,也曾指认过我。”
赵踞默然:“你是承认了?”
仙草说道:“我承不承认有何区别,皇上既然开口问我,那就是疑心我了。”她转身看向皇帝,“可是,我还是觉着,皇上不该在此刻出现在紫麟宫,纵然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做的,是询问你的儿子有没有收到惊吓,并且好生安抚他,而不是在这里质问什么别的。”
赵踞道:“陈美人有性命之忧,国公府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你先前针对过她,朕是想问明白,朕也是为了你好。”
仙草说道:“皇上若真的为了我好,那不如就去询问陈美人,好生问问她,当时怎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御花园,就算这件事是我设计的,我如何能够未卜先知的猜到她的一举一动?”
说这些话的时候,仙草看似极为镇定。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斑斓的蝴蝶。
那蝴蝶翩翩飞舞,飞向那簇簇花开的紫薇花树。
但就在靠近花树的瞬间,有一只雀儿急急冲出,一嘴将那蝴蝶啄去!
电光火石,只是一瞬。
这本是不算如何惊世骇俗的一幕,此刻想起,心头却狂潮涌动。
不敢多想。
甚至,在赵踞质问是否是她设计这一切的时候,仙草心中百感交集,隐约还有一抹奇异的欣然,这感觉,远远大于被皇帝怀疑而应该有的恼怒。
正在恍惚之时,皇帝却已经走了过来。
在仙草反应过来之前,赵踞伸手,将她狠狠地一把搂入怀中。
第197章
在仙草反应过来之前,皇帝张手将她狠狠地一把拥入怀中。
她的脸蓦地撞在皇帝的胸口,这让她的脑中越发地混沌。
正欲挣扎离开,赵踞的手在她颈间用力摁落。
然后皇帝低头,在仙草的耳畔沉声说道:“今日,朕跟你之间说的这些话,到此为止,不许再提,更不能让第三人听见。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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