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的情绪一直很烦躁,不说铁头软骨是一直带着他们的佰长,仅仅是洛婉,也够他焦急的了,他已经失去了白菜伍长了,不想再失去一个兄长了,在小狗子心里,洛婉就是他哥哥,亲哥哥。
有一个他比较熟识的小士兵,不知道他一直站在这里干嘛,于是笑嘻嘻地凑过来跟他开玩笑,小狗子一改往常和他嬉笑的样子,板着一张脸狠狠捶了他一下,“现在别和我闹,赶紧回去!”
小士兵疑惑不解,但也知道看样子,小狗子是有什么要事,当即也不敢再耽误,想要回去自己的营帐里,却听见小狗子突然提高声音喊住他,“等等,你赶紧去将军那里,和将军说,人回来了,快去!”
听得出小狗子的焦急和喜悦,应该还是个好事,小士兵立刻应声,马不停蹄地奔去了将军营帐,想着说不定听了好消息的将军,还会夸夸他。
知道消息的霍北可没心思夸他,只知道人回来了,回来了几个,伤有多重呢?几个人心头都盘旋着这些个问题,出了营帐,撞见许商,也不用多说,他就收了扇子,和霍北等人赶去了军营侧门口。
还未走近,就看见小狗子跪坐在地上,耳边响起的是小狗子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在小士兵跑走之后,小狗子几乎是没有多想的就要出去营地,去接洛婉等人,也正是因为他仔细看了过去,才发觉了不对,原本只是乍看到有人回来了,他担心李义他们着急,所以才着急忙慌地让人去告诉将军那里。
兴许是因为他从未想过那么厉害的三个人真的会出什么事,所以当看见那似乎并不像是三个人的身影时,他也只是以为,另外两人跟在后面而已。
可那哪里是前后归来的人啊?
小狗子迈不动脚了,他怕迎上去看见的,就真的只有那么一个人,可是当他站在原地,眼里越来越清晰,有越来越模糊的人,走近了······
软骨砍断了铁头胸前的箭身,他怕铁头会在路上掉下去,怕他自己在路上会麻木,会察觉不到,于是他撕下自己的衣服,把铁头牢牢地绑在自己身后。
然后软骨几乎是虔诚地抱起洛婉,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他是多么地庆幸,怀里的人还有着呼吸,即使那再微弱,他也感恩,她还活着。
软骨不敢拔出箭矢,甚至连折断它也担心会让洛婉的伤势加重,于是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护住她。
边山离北江军营的距离,软骨第一次觉得是这么地远,他的背越来越弯,手臂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慢,天色跟着他慢慢黑了下去,软骨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他甚至分不出丝毫的心神去查看周围的环境,他只能往前走,走一段被心中的惶恐逼着,要仔细查看洛婉的呼吸,每一次停下发现洛婉微弱的呼吸,都让他再次迈动脚步,不敢停歇。
背上怀里的人,此刻对于软骨来说都很重,但是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能让他呆在原地,等他之后再叫人来带他回去,他绝对不能,他要把他们俩都带回去,一个都不能落下。
耳边的风声好像越来越大了,似乎周围的树木慢慢退了下去,应该快到了,快到了吧?
他好像是听到了小狗子的哭声,哭什么?快来啊,他怕自己撑不住了,怕洛婉撑不住了,但他说不出话,怕一说话就泄了最后的一丝气,也不敢停下,怕停下就彻底倒了下去。
终于,脚步声在自己面前来了,怀里的人被接过,他也被人扶住,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阿铁,我们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时间过这么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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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孝义像是一头困兽, 他在看见洛婉不知生死地在软骨怀里的那一刻,就成为了野兽, 耳里听不清任何人的话,也看不见任何的人, 他执拗地把洛婉抱在怀里,但也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孝义的异常被发觉,是因为当军医来为洛婉整治的时候,孝义挡住了他,他手握着佩剑,眼神就像在看敌人,小狗子红肿着眼睛, 不知所措,“孝哥哥,你快让开, 让军医给十三哥看看啊,你快让啊!”
回答小狗子的, 是孝义出鞘的剑, “你们都走, 都出去,只让军医看,你们会影响军医的。”与孝义疯狂的举动不同的是, 孝义说出口的话格外平静,甚至是冷漠。
小狗子和李义不明白,还想说话, 却被李木拦住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孝义,带着二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孝义、洛婉和军医三人呆在他们的营帐里。
孝义抱着洛婉一路平稳狂奔会他们的营帐,于是只好跑去带了军医过来。
霍北虽然挂心洛婉,却也没办法,只能和许商带着软骨去伤兵营帐,让软骨一面接受诊治,一面说明情况。
铁头则被人带去好好葬下了。
孝义看着趴在床上,好像没了生机的洛婉,他坐在床头上,握住洛婉的手,看着洛婉的脸说话,“诊治吧,该说的好好说,不该说的,若是说了,你便也不用继续活下去了。”
正要拿剪刀割开洛婉衣服的军医手一抖,但很快就调整好,身为军医,他见过的风浪也多了,此刻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做,保证这个士兵的安全。
但是在查看了伤势之后,军医才真的抖了起来,心里的惶恐压都压不下,他茫然而惊惧地抬头看看孝义,刚一对上孝义的眼睛,他就跪了下去,脖间立刻就搭上了一柄剑,剑身光滑锋利。
“你想说什么?不该说的吗?”孝义的眼神充满了死气。
军医浑身僵硬,不敢摇头,只好嘴上解释:“不不,不该说的,小的绝不说,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洛十三洛兵竟然是女儿身?!如此英勇厉害的人物竟是个女子?女子混入军营是大罪,但洛婉立下的这些功劳足可以保住自己的平安,这一身本事,便是男儿也该五体投地。
“是吗?那还不赶紧医治?!”并不怀疑军医的话,孝义立刻收了佩剑,让他赶紧治,莫再耽误。
然而此刻,军医才像是真的面对死亡一样,低头叩首,嘴上颤抖地说出:“小的,小的不敢,这箭从背入胸,一路又不免受到耽搁,小的不敢保证这箭拔出之后,洛兵是否还挺得过来,可要活命,又只能拔箭。”
其实,军医只是希望能从孝义口中得到一句话,一句即使他救不了洛婉,也不会让他陪葬。但显然他的想法落空了,孝义突然就笑了,长久未曾这样发笑,于是这笑显得有些僵硬而恐怖,“若是十三挺不过来,你就下去和她好好道个歉吧!若她原谅你了,我便也放过你。”
军医整个人瘫软下去,原谅?人死之后谁知道怎么样,下去了就彻彻底底地死了,说这些也不过是要告诉他,救不活洛十三,就救不了自己,军医苦着一张脸,企盼有谁能来救他。
兴许是他的企盼太强烈,外面传来了声音,“将军!”
与军医虽然不敢笑但却明显轻松下来的表情不同,孝义虽然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但却格外紧张,甚至还有些许的疯狂,他轻轻地为洛婉拉上了衣服。
跟着霍北走进来的小狗子一眼就看去了床上,发现洛婉还没被治疗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你们在干嘛?为什么还不拔箭上药?”
李木怀疑的眼神落在了孝义的身上,孝义却像没发觉一样,只是对着霍北行礼,他或许想说什么,却没料到旁边的军医立刻跪了下去,发出了极响亮的一声,“将军!小的不敢拔箭啊,这箭若拔了必得大出血,人能不能挺过来是个未知数啊!况且床上躺着的是个——”
说到最后,孝义警觉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持剑回身止住了他的舌头,看着孝义的眼神,军医只觉今日必得葬身于此了。
霍北皱紧了眉头,他绕过了孝义,看着军医说话,“拔箭不一定活,但不拔箭一定活不下去,已经耽误了很久了,你只需要用你最大能力去救治,至于别的,你都暂且不用管。”
霍北这话就是给军医保证了,谁也不能在自己的命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为别人做到最好。
李义瞧着洛婉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也不禁催促道:“就是就是,你赶紧的,拔了箭好上药,上了药总比现在这样好些吧!十三厉害着呢,他一定挺得过来。”
军医擦擦自己额头的冷汗,直点头,不敢再看站在一边的孝义,只强迫自己专心地开始准备拔箭,拔箭之后立刻要上的止血药和其他需要的全部都被他摆在了最快能拿到的地方,箭身已经被削短了,他呼出一口气,将伤口旁边的衣服更大地剪开,避免包扎的时候出现麻烦。
由于遮挡的褪去,屋内关心的众人都看见了缠在洛婉胸前的一片白布,但此刻他们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只是呼吸随着军医的动作而起伏······
勾着些许血肉的箭终于拔出了,带出了汹涌的鲜血,还好军医立刻将最有效的止血药粉撒了上去,血止住了,军医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声却有些大,不只是军医的声音,还有这屋内的其他人。
血止住了就好,军医开始有条不紊地将伤药敷好,接着用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最要命的伤口处理好了,军医动作甚至有些轻快地将查看了一下洛婉的其他伤口,只是些小伤,不要命的,迅速就包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