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哭笑不得:“朕怎么就成香饽饽了?”
“陛下难道不是香饽饽么?还是世间最大的那个香饽饽!”
“你别跑——”赵衡过来抓人。
高明纯当然不肯停下,跑到外殿有伺候的人在,二人立时变成在外的庄重模样,才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打闹,可赵衡眼神里的威胁可是明明白白的,有本事今晚不要回房睡觉!
待到晚间,高明纯将赵保儿抱过来,笑眯眯的说:“陛下,让保儿和咱们一起睡吧?”
赵保儿可兴奋了,他和父母一起睡的机会不多,平日都是奶娘照料,好不容易有此机会,麻利的踩着凳子爬到床上搂着赵衡亲一口,赵衡只好无奈答应。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赵保儿,高明纯总算不怕被赵衡报复,安心睡觉。
赵衡看着母子俩的睡颜,本想折腾一次的心思彻底歇了,隔着保儿点点她的鼻子,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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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李家的罪就定下来了,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偌大李家转瞬之间树倒猢狲散,一时之间同情惋惜笑骂都有,李家这点事在京城犹如过眼云烟,热闹一阵子也就被人遗忘。
很快,四月里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皇帝寿辰,众臣朝拜,京城之中张灯结彩到处是一片欢腾景象。
高明纯在后宫也在忙碌,万寿宴事多不说,陆陆续续还有许多命妇来拜见她,她挑着一些重要的见了,最后见到一张卫宁公主的拜帖。
先帝留下的四子三女,死的死阉的阉,好好活着的不多,此时没什么要紧事是不好再苛责皇室子弟的,免得说帝后容不下人。
卫宁公主是丽太妃所出,比虞真长公主小几岁,早早远嫁,和驸马算是李氏一党,但年前卫宁公主驸马病死在床上,卫宁公主过了孝期才移居到京城来,有再选驸马的意思,高明纯对公主选驸马这事有抵触,但宫中已无长辈,这些事是她必须要做的。
赵衡与卫宁公主同年出生,大她一个月,但见卫宁公主憔悴的模样,比赵衡还显老。
“卫宁见过皇后嫂嫂。”卫宁公主十分恭谨小心,帝后大婚时她刚出嫁不久,成亲后怀了两个孩子,因为身子不好一直不曾进京,这是她第一次见皇后。
高明纯笑着将她扶起来,问了她近况和孩子状况,很快便提及正题。
“陛下让本宫问你可愿再嫁,驸马孝期已过,你贵为公主不必为其守节,陛下的意思是看你怎么想的,若是愿意再嫁陛下和本宫好为你留意。”
卫宁公主双颊绯红,低声细语道:“任凭陛下和娘娘做主就是。”
那就是愿意再嫁了,高明纯松了一口气,她和赵衡没打算逼她嫁给谁获取利益稳固朝局,只要她自己过好就成,于是她试探着问卫宁公主可有意中人。
卫宁公主眼神躲闪,似是羞涩不肯多说。
“这是好事,公主但说无妨。”高明纯催促道,两位在京的公主,她比较喜欢程宁公主,天真活泼又安分守己,偶尔会请她入宫说说话,也好让何太妃见一见女儿。可卫宁公主她就不大喜欢,一是因为她是丽太妃所出、和李家有关联,二是她小心翼翼的眼睛总往四处看,怎么看都存着几分算计,她虽然不会以貌取人,但素来相信直觉,索性将不喜欢埋在心里,面上仍是和气的。
“卫宁进京时有人在朱雀街纵马伤人,有一人阻止此事,他身手了得又乐于助人,卫宁很欣赏他的为人。”
高明纯来了兴致:“公主可知道那人是谁?”
卫宁公主咬咬唇,笑意就要从嘴角溢出来,轻声道;“围观的百姓叫他容将军。”
容?这满京城姓容的少年将军只有那一个就是她的师兄,好巧不巧的卫宁公主怎么就看上他了?高明纯仍旧笑着:“这位容将军本宫听陛下提起过,只是他有无婚配,本宫还不清楚,若公主有意,本宫让人去打探就是。”
卫宁公主感激万分道:“多谢皇后娘娘。”
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容斐白了?高明纯头疼,师兄变白之后又是翩翩佳公子模样,最易惹姑娘心动,偏他一直不定亲,现在被公主看上,难道要尚公主不成?
二人还在正殿里说话,外面却闹了起来,还有哭声,高明纯让海棠去看看发生何事,结果领回来气嘟嘟的保儿和一个哭闹不休的小姑娘,卫宁公主的长女,比赵保儿还大半岁。
“保儿,这是怎么了?这是你表姐,她怎么哭了?”高明纯忍着小姑娘刺耳的哭声,耐心问道。
卫宁公主则焦急的哄着女儿,但小姑娘已经不光是站着嚎哭,甚至开始躺在地上闭眼大哭,哭声直冲房顶,高明纯头疼不已,她的三个孩子都没哭的这么厉害过。
保儿看起来也很讨厌她的哭声,用手堵着耳朵大声说:“她摘花!打!”
“摘花?牡丹花?”高明纯反应过来。
保儿重重点头,椒房殿种了两株牡丹,都是极珍贵的品种,今年春天刚长出花苞,如今正在花期,平时她都是警告保儿不准辣手摧花,因此就算保儿调皮到上房揭瓦也没动过那两株牡丹,只要他在还不准外人动,若是小姑娘摘花他指定不会放过,别看他人小,上位者的气度十足。
“太子殿下怎么打的?伤的重不重?”
罗璧在外头照看玩耍的小人儿,她是绝对偏心从小看着长大的太子,但这事保儿没错,她不偏不倚道:“太子殿下拍了一下蒋姑娘的手背。”
卫宁公主连忙说:“不打紧不打紧,这丫头平时就爱哭,不怪太子。”
罗璧暗暗撇了撇嘴,高明纯瞪她一眼,她连忙收敛。
“姣姣不要哭了,舅母送一对发箍可好?”高明纯只想让这小姑娘止住哭声,伸手想要逗逗她,结果蒋姣姣气呼呼的拍一下她手背,手劲奇大。
高明纯条件反射的收回手,众人一愣,卫宁公主连忙请罪,拍了蒋姣姣一巴掌,谁知那姑娘越来越气愤,哭的更大声。
卫宁公主扬手还要打,高明纯连忙制止:“她还是个孩子,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卫宁你快哄哄她罢。”
“多谢娘娘。”卫宁公主神色尴尬,狠狠瞪一眼蒋姣姣的奶娘,匆忙告退,抱着哭闹的蒋姣姣出宫而去。
她们一走,整个椒房殿都清净了下来,高明纯揉揉耳朵,心道还是赶紧给师兄送个信,若是不想给这小魔头当后爹就赶紧把心上人追到手成亲生娃!
“母后,讨厌!”保儿恹恹道。
高明纯一惊:“母后讨厌么?”
保儿摇摇头:“不是,姐姐!”一点都不像龙凤胎弟妹那么乖。
“唉,等她长大就好了罢。”高明纯不确定道,让奶娘将保儿带下去玩,她好清静清静。
罗璧燃上宁神的熏香,显然椒房殿众人都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孩子,高明纯不放心,将罗璧叫来问事情始末,罗璧原原本本将事情讲一遍。
卫宁公主家的姑娘就是个小霸王,拜见过皇后就到庭院里玩耍,恰巧赵保儿从承乾殿回来,看见她在摘花急忙制止,在家天不怕地不怕的蒋姣姣没想到有人敢不顺她的意,不让摘花偏要摘,保儿这才动手拍一下她手背,结果蒋姣姣直接闭着眼睛嚎哭起来。
“唉……本宫的琳琅一定不能教成这样,太不惹人爱了。”
罗璧比她还回护,嘟嘴道:“咱们公主可乖可文静了,哪里是蒋姣姣能比的?”
“琳琅还小,你就这么确定?”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琳琅未来是什么样。
“当然,从小就能看出来。”三岁看老,蒋姑娘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好在他们的皇子公主,总不会受她一个外臣之女的欺负,罗璧信誓旦旦的想,要是谁敢欺负她护着的孩子,一定要冲上去打那人一顿!
“好啦,你待会儿让人给师兄送个信,让他尽快成亲。”
罗璧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福身道:“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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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公子,你回来啦?”胡同口的大娘瞧见那文质彬彬的公子哥背着书袋从外头回来,笑眯眯的问,这一条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和她打听这元公子可曾婚配,请她做媒人牵线搭桥,若是能说成,报酬可丰厚着呢。
化名为元韶的杨钊元笑容温和,又透着穷酸书生的谨慎有礼:“大娘晒太阳呢。”
他说完就要开门回家,可大娘猛地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衣衫笑眯眯的问道:“元公子,有几家人托我给你说媒,李员外家想让你入赘呢,他家家财万贯,你娶了李家小姐日后就不用上街写字挣铜板了!”
“多谢大娘,小生不想娶亲。”
“哎哟你是不想入赘吧?那街头王屠户家的姑娘看上你了,你觉得如何?”大娘锲而不舍道。
元韶撞死无奈的拉开大娘的手,打开门锁推开家门:“大娘,小生还要回家看书,您请回吧,我不会娶亲的。”
大娘吃了个闭门羹,恨恨呸一声,转身离开,穷酸书生就是长得好,有姑娘不嫌弃赶紧答应成亲才是,偏生清高,也不知给人写家信,能否写出赶考要用的银两。
元韶关上门,将笔墨纸砚等物放到桌上,而后挽起袖子打来一盆清水,水盆里映出他的模样,陌生公子的温和脸庞慢慢变得面无表情,最后他仅仅洗干净一双手,将水泼在地上,回屋关上破旧的房门,躺在临窗的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