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梨尚且年幼,五官没有长开,他把她当小孩子戏弄了一番,捏了她的脸颊,回家以后,却总觉得指尖有嫩滑的触感经久不散。
如今再看,已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楚怀安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了一下,身体有些紧绷,胸口的怒气变成了火,让他整个人都热起来。
然后他想起了在浔州时那个吻,呼吸渐急。
思绪仿佛也被记忆中那个吻给搅乱,楚怀安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让我看看蹭成什么样了。”
“……”
苏梨蹬了楚怀安一脚。
那一脚她用了力,没把楚怀安蹬下床,倒把自己疼得够呛,眼泪顿时被逼了出来。
她是鲜少哭的,每次忍着泪欲哭不哭的时候,都勾人得紧,不然当初她哭得梨花带雨那一幕,也不会一直萦绕在楚怀安脑海不肯退散。
楚怀安觉得自己魔怔了,他应该赶紧退开看看苏梨的脚伤得什么样的,他应该去找大夫的,但他不想动,眼底心底都只看得见那双雾蒙蒙水汪汪的眼睛。
“你……”
苏梨刚开了口,眼角忽的一暖,男人灼热的唇覆上,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不知睫毛扫过唇边,擦起了怎样的火花。
“楚怀安!”
苏梨喊了一声,手抵在他硬实的胸膛,怕碰到他的伤口,没敢用太大力气。
“别哭。”
楚怀安仍压着她的眼角,说话时,滚烫的呼吸便喷在上面,薄唇也轻轻擦过,好像从苏梨心底擦过了一样。
“我没哭!”
苏梨为自己辩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
“撒谎!”楚怀安说,声音有些哑,像是情动,却又竭力克制着。
苏梨脸皮发烫,心跳也漏了一拍,却还强装镇定道:“我那是踹你踹得脚疼,没想哭。”
她真没想哭,只是太疼了而已。
苏梨的手压着纱布,掌心很容易感受到他胸腔强劲有力却明显狂乱的心跳。
像火一样,灼得她缩回手,然后被抓住。
感觉到楚怀安微微撤离,她睁开眼,不期然撞进他翻涌着欲念的眸,苏梨吓了一跳,眼神闪躲着不敢与他对视,却挡不住他沙哑的需索:“阿梨,让我亲一下。”
“……”
“你下午说得有道理,我的确不清楚自己现在对你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你让我亲一下,我就知道了。”
“……真的?”
苏梨有点迟疑,毕竟当初岳烟说她对陆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其实是不喜欢陆戟,她也曾用这样的方式去验证过。
“真的!”
楚怀安斩钉截铁的回答,然后便压了下来。
和在浔州的吻不同,和陆戟的也不同。
楚怀安异常的温柔,怜惜着又激动着,不仅仅是掠夺呼吸,更多的是情感的一种表达。
苏梨被他带了节奏,脑袋晕乎乎起来,她很生涩,在这方面一点也不逞强,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小姑娘,壮着胆子与他说话,手心却冒出了冷汗。
我会因为愧疚对别的姑娘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吗?
楚怀安在心里问自己,随即给出否定回答。
不会的!
这么多年,他甚至对苏挽月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想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可现在他看着苏梨,哪怕她受伤了,他也还想要她。
这才是喜欢吧。
楚怀安想着,胸口忽的一疼,苏梨在他伤口戳了一下,眼底的水光越发潋滟。
“侯爷,够了!”
“不够,还要再亲一下!”
楚怀安哑着声耍赖,苏梨抬手掩唇,以免再被楚怀安占便宜,表情戒备:“够了!侯爷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
“……”
怎么说得他像土匪流氓?
考虑到两人现在的身体状况都不大适合激烈运动,楚怀安后撤了些,伤口虽然还疼着,却不由自主的回味着刚刚那个吻。
“下手这么狠,我不是先征求你同意了吗?”
楚怀安说得很有底气,苏梨狠狠擦了擦嘴,否认:“我没同意!”
她只是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趁虚而入了。
苏梨擦得用力,原本就红润饱满的唇,越发红艳起来,像火红晶莹的石榴,咬一口能溢出甘甜的汁水来。
楚怀安舔舔唇,喉咙攒着一团火,又干又撩人,但现在还不能为所欲为。
至少得等他伤再好一点的时候才行。
想明白这点,楚怀安站起来,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又扭头看着苏梨问:“生死局那天你唇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还记得那日她唇上有伤,伤得颇狠,分明是被咬的。
“和侯爷无关!”
苏梨有些气恼,说完也不管楚怀安,拉起被子背对着楚怀安躺下。
楚怀安皱眉,其实早就猜到那伤和陆戟有关,心里很是吃味,但想着现在自己还没什么正当的身份,便强装出一分大度:“以前如何爷不管,以后你不许再与旁人那样!”
“……”
苏梨抿唇不吭声,片刻后听见他关门离开的声响。
等人走了,苏梨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唇上一片滚烫,不断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的思绪有点乱,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是要和那人撇清关系的。
没被陆戟明确拒绝之前,苏梨以为一个人的喜欢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移的,她不要求陆戟多喜欢自己,只想待在他身边,帮他照看着陆湛,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但深爱到了极致,陆戟连这样一点微末的要求都不肯给她。
苏梨这才发现,原来喜欢就是喜欢,哪怕那个人不在人世了,也丝毫不会褪色改变。
苏梨没见过陆戟和陆湛娘亲当初有多恩爱,但她见过楚怀安当初对苏挽月有多好。
这人只差把心肝挖出来摆到苏挽月面前了,他的喜欢又岂是能随意扭转改变的?
再过几个月苏梨就二十二了,这个年龄放在京里,已是说媒谈亲都会被嫌弃的年纪,更别说她还伤了脸,毁了清誉。
活到二十二,她对两个人都曾动过心,却终是所托非人。
如今她落下一身伤,和一颗疲惫不堪的心,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哪里还有勇气去要一份飘摇不定的感情?
思绪纷杂,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梨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日苏梨又睡过了头,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门外的下人来来去去,十分热闹,像是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梨躺着醒了会儿瞌睡,起身准备出门看看,猛然愣住。
她的脚被厚厚的纱布缠成了猪蹄,别说下床,连鞋都穿不进去。
这是哪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给她裹的纱布?
苏梨盯着纱布看了半晌,终究还是动手全都拆了下来,又上了一回药方穿了鞋出门。
药膏是新送来的,有股子清淡的馨香,擦在伤处也是凉凉的很舒服,不似之前那般刺痛,想来都是些好药。
门口守着两个丫鬟,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想要扶着苏梨,被苏梨拒绝,她只是有点脚痛,又不是残废。
“今日府上发生了何事?”
“回苏姑娘,淮阳王到了,老爷设了宴席,要为王爷、侯爷和陆将军接风洗尘。”丫鬟小声回答,低垂着头,倒是十分乖顺。
淮阳王楚凌熙是当今陛下楚凌昭的亲弟弟,他与楚怀安同岁,王府在距漓州百里的云州。
云州四季如春,气候十分宜居,漓州也从属于淮阳王的封地,楚怀安和陆戟到了漓州,按理,他是应该前来看看的。
淮阳王性子温和,醉心诗书,少时最喜欢和顾远风探讨诗词歌赋,苏梨拜在顾远风门下,因此与他也有几分交情。
知道他来,苏梨倒是有两分故人重逢的期待。
“将军不是伤得很重吗?今日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听说王爷来了,将军便起了。”
丫鬟老老实实回答,苏梨暗暗叹了口气,陆家最重君臣之礼,淮阳王都亲自来了,陆戟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怕都是要起身迎接的。
叹着气,苏梨已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后花园。
漓州州府的后花园很大,里面有假山林立,最中间挖了个水池,池边修了一个八角亭,可供人观赏风景,八角亭旁边有一处空地,如今已摆好长桌,备上饭菜,正是今日的宴客点。
元宵刚过,天气还没完全回暖,但今日天公作美,艳阳高照,将宴席设在外面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梨看着后花园的布局,身后传来一声温润和暖的疑问:“是阿梨么?”
回头,一个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站在离苏梨两步远的地方,他贵为王爷,穿着一身绛红色华服,衣服上绣着四爪莽龙,比帝王的要少一爪,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却又别有一番亲和之意。
“奴婢拜见王爷!”
两个丫鬟立刻跪下行礼,苏梨俯身要跪,被楚凌熙伸手扶住:“阿梨与本王算是师出同门,不必如此见外。”
他比苏梨大三岁,只比顾远风小四岁,碍于皇子身份,虽心中钦佩顾远风的才学,却不能拜顾远风为师,私底下倒是一直以师兄的身份与苏梨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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