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丫鬟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
她抬了一张脸,似是不敢置信一般,轻声问道:“您是说,今日这事是莱茵阁的那位自编自演的?这,这也太骇人了些。”
“是啊,又有手段又有心机,的确骇人啊……”冯婉抬眼望着天上的余晖,许久之后才又淡淡说道:“不过就是命不好,但凡她这个本事放到谁家都是能做正房太太的命,偏偏让她碰到了二房那对夫妻。”
就王慎对崔柔那番情意——
纵使周慧再多的手段,只怕也得不到她想要的。
不过瞧见了周慧今日这番手段,冯婉这心中对她倒是又重新估算了一回。
以前她和周慧相处,只当自己稳占上风,如今看来,只怕这个女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以后,能避还是避。
由着她们去斗,最好两败俱伤,而她渔翁得利。
冯婉想到这,便又忍不住想起自己院子里那个贱蹄子,她脸上刚刚才扬起的笑意被压了下去,紧抿着唇,神色也有些不好,虽然徐嬷嬷让她不必理会,可看着三爷如今对她如珠如宝的,谁知道以后等那贱蹄子生了孩子,会是副什么模样?
想到这……
冯婉便又问了一句:“上个月让人给三哥儿送去了信,如今可有回信?”
丫鬟闻言,头却埋得更低了些:“还,还没。”
耳听着这话,冯婉的神色又沉了些,话倒是没再说。
……
莱茵阁。
林雅和西窗扶着周慧重新上了床,又让冬盏端来了热水。
等到两个丫头退下,林雅就坐在拔步床前的圆凳上,眼看着周慧素手握着茶盏,微垂着脸,看不清面容,可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势。从小到大,这还是林雅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母亲,她心下害怕,连着声音也有些低:“母亲,我们,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原本以为这样精心的一场算计,就算不能让崔柔母女倒台,也能折损她们的势力。
若是能借此让父亲对她们心生愧疚和歉意,更是再好不过了。
可……
可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周慧耳听着这话,握着茶盏的手更是收紧了些。
她紧抿着唇,低着头,没有说话,可那微垂的眼中却有寒芒滑过。
她精心算计了这么久,又几经布置,终于可以落得一个万无一失,她知道凭借这样一桩小事,想拉下崔柔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能让她的名声变坏,让王慎对她失望就好了,可她没想到,她没想到王慎竟然会如此偏袒那对母女!
他甚至全然不管她的死活,连看都不看她,就这样走了。
想着这个男人的绝情……
周慧再也抑制不住,狠狠砸落了手中的茶盏。
林雅看着她脸上的狠厉,却是白了脸站起身,若不是强行压着心中的惊惧,只怕她都要忍不住惊呼出声。
……
而此时的东院。
自打崔柔和王珺回去后,明和便领着一众丫鬟退下了。
王慎倒是也来过一回,只是崔柔仍旧不肯见。
这会崔柔端坐在软榻上,神情容色都有些不好,即便先前被冯婉等人如此摘指,她都没觉得什么,可只要想起先前王慎说得那番话,她那脸上和眼中的情绪便有些复杂。到最后,她只能合上眼,遮掩此时心中的情绪。
“母亲……”
王珺很轻得唤了她一声。
眼看着崔柔睫毛微颤,眼皮滚动,却还是没有睁眼,她还想说话,便听到崔柔轻声说道:“他不信我。”
“他不让报官,瞒住悠悠众口,只因他心中也有怀疑……”崔柔的声音很轻,若是不细听的话,根本分辨不出。
王珺耳听着这话,张了张口,父亲今日的举动是在帮母亲,可同时,也是害了她。纵使瞒住悠悠众口又如何?这事一日没有答案,众人心中对母亲的怀疑便不会消停,那么母亲身上的污名也就一日都去不掉。
外间的天色渐渐有些暗了,屋中的烛火也还没有被点起。
王珺就这样望着崔柔,突然蹲在了她的身前,她的手放在崔柔的膝盖上,一张小脸微抬,口中是道:“母亲,您离开这个家。”
崔柔的面容一震,她睁开眼,低着头,怔怔得看着她,好一会才哑声喊她的名字:“娇娇。”
“母亲……”王珺不等她再说,便继续说道:“这是我第二回与您说这样的话,我是认真的。”
“您知道我的性子,如果不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不会与您说这样的话,我和小祯都已经大了,您不必担心我们以后会如何,您只需要考虑您自己。”
“母亲……”
王珺是又唤了她一遍,而后才又继续说道:“难道您真得打算,这余后的几十年都待在这个地方,和父亲过着这样怨偶的日子?”这几日母亲的辛劳和疲倦,她都看在眼里,她不希望母亲就这样一日日蹉跎下去。
她还年轻,理应有更好的生活。
倘若分开,母亲能够变得开心,那么她又何必强求一家人阖家欢乐?
即便母亲不在她的身边,她也永远是她的母亲。
她……
只希望母亲日后可以开心。
崔柔怔怔看着王珺,她想说些什么,却哑口无言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外头的天色越发黑了,屋子里的光线也越渐变得不清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望着外头的天,很轻得说道:“你,让我想想。”
第78章 (二更)
过了几日,离中秋也越发近了。
王珺陪着崔柔用完早膳,便与人一道去了碧纱橱处理事务。
如今中秋佳节在即,家中许多事务都还没处理好,这会崔柔一手握着册子,一面是同王珺说了几个名字,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往家中送来中秋礼的门第,送来得倒也不是多名贵的东西,左右不过是图个好意头罢了。
而如今她们记下这些门第并着送来的东西,为得是来日方便回礼。
“你日后成家,平日最要注意得便是这人情来往,这事瞧着简单,里头的门道却不少,送什么礼回什么礼都是不可马虎的……”崔柔的声音仍是很轻柔的模样,好似全然没有被那日的事影响,眼看着王珺提笔记下先前报的名字,便又柔声同人报了其他几个名字。
可她虽然神色如常。
王珺却有些心不在焉,纵然提笔记着东西,没出差错,目光却时不时朝身边人打量而去。
府里经由打点,当日莱茵阁的事自是无人敢再提起。而今,莱茵阁的丫鬟、婆子已被重新换了一遭,至于那个朝暮当日被遣到李婆子处遭了十鞭子,虽然没死,却也是进气多出气少,能不能熬过这个中秋也不一定。
不过厨房那个李管事,也就是朝暮的娘倒是没出什么事。
往日做什么活计,如今也还是在做什么活计,这也是为了告诉大家,朝暮受罚只是因为不敬主子,而不是因为别的缘故。
可不管上头的主子们是怎么做,那些丫鬟、婆子明面上不敢多说,私下自是免不得要议论纷纷,有说那莱茵阁的周姨娘是个有手段的,这一进府就闹出这么多事,又有说二夫人平日看起来温和亲切,私下却是个不能容人的。
这些话——
王珺知道其中必定是有周慧和冯婉的功劳,尤其是冯婉。
祖母虽然不管事,可府中眼线却不少,当日莱茵阁发生的那些事,她自然还是知晓了。可她知道得太晚,要处置的时候,王慎已发了话,她不好做别的,便只能安慰了崔柔一番,又把冯婉叫过去训了一通。
听说这些日子,她那位三婶还在屋子里摘抄佛经。
她那个三婶的脾气,自己吃不到好,又岂会让别人好过?
还有那个周慧……
想到这个名字,王珺握着毛笔的手又收紧了些,手中的力度一时没控制好,这笔下的字自然也因为用力的缘故而有些偏差,即便她及时反应过来,还是在最后一笔处晕开了墨,较起周遭那些娟秀的字,这个字看起来便有些显得格外的……独树一帜。
崔柔自然也瞧见了。
她把手中的册子置于桌上,而后是望着王珺,柔声问道:“可是觉得累了?”等这话一落,她看着王珺那眼下明显的乌青,便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近些日子是不是又没睡好?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息,左右也只剩这些东西了。”
王珺倒是不累。
不过没睡好,却是真的。
纵然当日父亲说此事是意外,府中大半人数也都是相信母亲为人的,可有时候白纸上晕开得一滴墨就能毁了一张纸。
同理,几个人的风言风语,也足以毁了一个人多年以来的表现。
她不管母亲日后会不会离开王家。
可不管母亲是走,还是留,她都不能让这样的污名跟着母亲。
她不是没有和母亲说过,再去细查一番,可母亲自打当日从莱茵阁回来后就缄口不提此事,即便听她说起也只是淡淡说一句“罢了,随他去”,全然是一副不想再理会此事的模样。
王珺知道母亲是伤心了,可母亲可以不查,她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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