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远郜却觉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血缘关系又能怎么样，她叫了自己十几年的哥哥，他们早就是最亲最亲的兄妹。
老夫人昨晚被气得昏倒，现下头风发作，精神很不好，躺在床上由着周妈妈喂药。
“祖母，孙女不孝。”成昭韵一进去便跪在地上。
“别跪着，过来让祖母瞧瞧伤。”老夫人冲她伸出手，让她来自己身边。
成昭韵忍着眼泪膝行到老夫人身边，老人家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放在她脸上，“你现在一定很恨成家吧，明明当年收养了你，却待你不好，甚至还枉顾你的性命。”
“祖母一直待孙女很好，孙女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言外之意，有些人对她不好。
“郜儿，你和周妈妈都出去，我和五姑娘有些话要说。”
周妈妈把老夫人剩下没喝完的药交给成昭韵，这才与成远郜走了出去。
老夫人一直拉着成昭韵的手，慈爱地看着她：“你不要怪你父亲狠心，因为你生母的缘故，当年咱们成家差一点就分崩离析，所以你父亲才会对你有意见，说到底他还是为了这个家。”
“我的生母让成家分崩离析？”成昭韵从不知道这件事，小郡王同自己讲的过去里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本不想告诉你，但是如今看你和大郎闹成这样，我不得不帮自己儿子说几句话。”
当年裴显忠为了让公主放过裴氏一族，也放过那个孩子，委曲求全娶了朝阳公主，放弃了自己的仕途。但是朝阳公主从未放弃过去寻找那个孩子，终于在成昭韵三岁那年查到了苏州城，派密探找成定邦去问话。
成定邦把自己脑袋都担保给了人家，四处周旋，说那孩子绝对不是玉娘所生，最后才勉强送走公主的密探，保住了白姨娘和成家。
“所以他是觉得我拖累了成家，又觉得我是个威胁，才会对我的生死置之度外对么？”
“虽然他对你漠视，但是这些年你还是平平安安长大了不是么？”
“祖母，谢谢您跟我说这些，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会离开成家，从此和成家再无关系，也不会拖累到成家。”
老夫人见自己就算说了这么多还是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只得随她去，“也罢，你既然想走，那祖母也不会拦着你。”
成昭韵感动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祖母，我姨娘她……”
“你放心，就算你不在，也没有人会欺负白姨娘的，她有你父亲护着呢。”
这些日子白姨娘一直不怎么见成昭韵，总是说自己身体不适，面对她的时候也没有以前关心，成昭韵总觉得姨娘是在生自己的气。
成昭韵离开老夫人的院子，见成远郜还在等着自己，便和他一起往碧云斋走去。
“等这件事结束，咱们去学堂继续念书吧？”成远郜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好像在确定什么一样。
“我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啊！”
有些事情其实隐约间早就猜到了，可是直到确定的那一刻，还是接受不了。
他不得不承认，以往快乐的年少时光，终究一去不还。
成昭韵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成家，或许还会离开苏州，韩先生的学堂她再也不会去了，临走前会和先生道别。
“那我和你一起离开，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成远郜执拗地拉着她的胳膊，一副跟定她的样子。
“那我要去参加女学考试，四哥哥也扮成女子跟我一起去么？”成昭韵笑着看她。
成远郜面上一红，气恼道：“好你个臭丫头，竟然打趣我，女学考试我不能参加，明年我去参加科举，一准比你早当官！”
两人相视一笑，天地之大，只要想见面的人，总归是有办法的。
第45章 离开（二）
回到碧云斋后成昭韵先去敲了白姨娘的房门，却被水兰拦在外面。
水兰压低了声音道：“昨晚姨娘害喜害得厉害，有听说姑娘的事，一晚上都没睡好，现下给刚睡下，姑娘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要不然找郎中来瞧瞧吧。”成昭韵很是担心。
“前几日郎中已经瞧过，说胎相已经稳定，姑娘当时不也在场么，不用太担心。”
成昭韵心中难免愧疚，她又想要脱离成家，又觉得辜负了白姨娘。刚才老夫人的话她明白，自己留在成家或许终有一天会拖累了姨娘，还会累及成家。
虽然挽云阁的人对她不好，但是四哥哥和老夫人是真心待她，成家若是遭难，他们也难逃危险。
水锦自打回到碧云斋就浑身放松下来，打着哈欠对她道：“昨晚姑娘不也是一夜没睡么，赶紧回去休息会儿。”
成昭韵估摸着等自己醒过来，府衙那边应该会有消息，又会是一场硬仗，于是乖乖地回了房间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她是被肚子叫醒的，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确实有点饿了。
她想着水锦可能也在补觉，便自己穿了衣裳出去，在院子里瞧见白姨娘在和水兰说话。
“阿娘！”成昭韵有好几日没和白姨娘好好说话，笑着迎了过去。
白姨娘神色凝重，见她过来也没有舒展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出什么是了么？”成昭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姨娘淡淡道：“水兰你说。”
水兰满面愁容：“有人保释二姑娘，现下已经去领人了，奴婢去前院打听，说是赵王的人今日登门，和主人闭门商谈许久，出来时有人听到他们许诺今天就把二姑娘接回家。”
成昭韵倒是有些意外。这位赵王是太，宗的胞生弟弟，今年已过花甲，被封为云南王。手无兵权，但身份尊贵，应该在边陲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
要说他们一个是没有实权的王爷，一个是被贬苏州的小官，就算在一起合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能让赵王动心去帮忙救人，怕是冲着成昭华本人去的。
“你们先别急，等成昭华回来以后再说。”成昭韵先是安慰了她们一通，反正宇文凌澈给她留了两个侍卫，就算是他们要对碧云斋怎样，总归是要看看宇文凌澈的面子。
尽管这样白姨娘还是提心吊胆，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永元亲自过来传话，说是有贵客来，让成昭韵也去见见。
她一日没有离开成家，就还是成家的女儿，有些礼数为了这个家的面子，成定邦还是要做到的。
想来成定邦是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才会让永元亲自来请。
路上永元喋喋不休地嘱咐着：“主人说今日来的客人身份非比寻常，五姑娘就算心中再有不满，也不好当众发作，等事后主人自会顺了姑娘的心意，让你干干净净的离开。”
能让成定邦这么紧张，看来是赵王本人过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厅，绕过屏风就见早已坐了一屋子的人，为首的男子身穿墨绿色锦服，满鬓花白，但精神抖擞，正满面春风地和成定邦谈笑。
“叩见王爷。”成昭韵跪下行了跪拜礼。
赵王打量了她几眼，冷淡道：“你就是成家五姑娘？”
“民女正是。”
赵王哼了一声：“是个人物，起来吧。”
成昭韵起身后乖乖地退到角落坐着，成昭柔已经坐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见她来赶紧抓住她小声道：“怎么办啊，都是你害了我，有赵王给二姐姐撑腰咱们都要倒霉。”
“谁得罪赵王还不一定呢。”成昭韵冲她微微一笑，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成昭华被接回成家后没有直接来正厅，大夫人吩咐人给她好生梳妆打扮，整个人瞧着光鲜亮丽，这才将她送去了正厅。
“二姑娘到！”外面的小厮高声通传道。
成昭韵发现赵王的双眼瞬间就亮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屏风后走过来的人儿。
等成昭华给他行过礼后赵王更是笑容满面，起身亲自把她拉了起来，拽着她的手竟是半天都没有撒手，成定邦的脸都绿了。
“王爷，还是先做着说吧。”大夫人在一边道。
赵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叫人把成昭华的座位挪到自己跟前来。
“你看赵王多喜欢二姐姐啊，我听说他是想要让二姐姐做自己儿媳妇，成昭华要是做了世子妃，不得弄死咱俩，你快想想办法。”成昭柔死死地拽着成昭韵的衣袖。
“两位妹妹。”成昭华此时春风得意，有赵王给自己撑腰，整个人都嘚瑟起来，“你们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少，昨日在大堂上污蔑我的时候不是还挺硬气的么？”
成昭韵丝毫不介意她的讽刺，冲她莞尔一笑：“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们都等着听姐姐的喜讯呢。”
成昭华丢给她一个白眼，刚才来的路上她就听邱妈妈说了赵王保释她的事情，她想着赵王这么帮自己，怕是知道了她的才名，想要为赵王世子提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