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不大,隐蔽非常。夏天凉爽,冬天寒冷之时有些难过,但卿卿都不在意。
上天对她不薄。她怀孕了。
她在春暖花开的四月诞下了一个男婴。那孩子长得像极了楚卓。她给他取了小名叫希希,待到他见到他父亲之时,一切都是新的希望……
前一年里,卿卿只顾养胎,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待那小希希降世,她便开始每天与他相伴,伴他成长。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三年,旭晟当日估算此战少说要三年,卿卿知道她就快见到楚卓了。
久居深山不知天下事,这日碧儿生病了,婆婆外出买药,带回了好消息。
“外头,换天了!昏君当道,残暴无能,战神复生,直捣黄龙,逼宫狗皇帝,终于,换了天了。”
“小姐……”
碧儿握住了卿卿的手。俩人相视笑了,又都激动地落了泪。小希希在一旁牙牙学语,小手拉着母亲,用清脆含混的童音叫着娘。
卿卿会心微笑,温柔地摸着孩子的头,她知道,不日旭晟就会来接她了……
她就快见到楚卓,楚卓也就快见到她们母子了。
路途遥遥,她本以为接她的人至少还要两个月才回到,却没想到,区区五天而已。
一向安宁的山谷,躁动了起来。卿卿更没想到楚卓会亲来……
五月和煦的风,杨柳依依,轻轻摇摆。他和他的马沐浴在一片金色之中。烈马一声长嘶,男人盯着远处的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眼睛蓦然湿润,眼尾红了起来。
他翻身下马,双眸朦胧,却紧握着拳头朝她奔来。
“顾卿卿,我要杀了你!”
他声音低沉,语声极狠,仿佛咬牙切齿,更是来势汹汹地朝着她而去,但到了她面前,却是一把将她拥在了怀中,紧紧地抱了住。
卿卿埋在他怀中,一抹笑容混着泪水在脸上荡漾开来。
阳光透过绿叶洒在地上,映的山谷中金光闪闪的,小鸟围着树木转了几圈,雀跃地飞出山谷。
谷门之外,楚辰一身白衣静静而立,远远望着卿卿,看着她洋溢在脸上的笑,也跟着嘴角微微清扬起来,但随之,两行泪也便那样流了下来。
侍从立在一旁,“她骗了陛下,骗了所有人……”
楚辰未语,只缓缓转身,朝着远方走去,依旧是当年的那句。
“平安就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无论岁月如何更迭,我,只爱你。
(正文终)
第100章 番外一(云娘)
云娘家住梨村, 是父母捡来的孩子。父母膝下无子女,捡到她时已年过半百。老夫妻俩盼孩子盼了半辈子,眼见着年纪大了,不盼了,却来了惊喜, 虽非亲生的,但俩人也极是欢喜, 极是疼爱她。
是以,云娘的日子过的虽不富裕, 但很心悦。只是奈何岁月无情,年迈的父母相继过世, 家中就只剩了她一人。
她最近看出了那个男人有心事。她带他回来四天了,他没笑过。那日她在山林中采蘑菇, 遇见一只猛虎,是他突然出现,救了她。
她看他很轻松地杀死了那只猛虎,没见那猛虎攻击到他, 却见他打死猛虎之后,胸口渐渐被鲜血染红, 单手扶住了树木, 脸色苍白,面露痛苦。云娘这才知道原来他本受了伤, 眼下却是伤势加重了。
她立时上前搀扶住了恩人, 紧张地询问。她本就心善, 就是一只小动物如此,她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人,还是她的恩人。
就这样,她把他带回了家。
云娘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立在门口瞧他。
他眼睛望向窗外,脸色依旧苍白,可即便如此,那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是惊艳了她。他仪表堂堂,和村里的男人都不同。不仅是因为他长得比他们好看,更是因为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高贵又清冷的气质。
云娘说不清楚,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也从未想过这世上还能有这样的男子。这些天越来越明显,她每每接近他,便觉心口跳的厉害,脸也发烫。
他待她很客气,以姑娘相称,彬彬有礼,但这四天来,除了相谢以外没和她说过别的话。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着,他渐渐复原,云娘知道,他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每每想到此,她心中总有些惆怅。
云娘不知怎地就愣了神儿,又想起了这事,这时看他动了动,也便转过神儿来。
“公子,该吃药了。”
她说着端着碗过来,来到床边。男人应了一声。
他喝完将碗递回给她,依旧有礼。
“有劳姑娘了。”
云娘接过,笑笑,“公子太客气了,公子都是为了救我,若不然也不能……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公子今日觉得好些了么?”
“无碍了。”
他说着,便转了视线,却是再无说话之意了。
“公子是在想念心上人么?”
云娘端着碗,本想走了,但却不知不觉中张口把心中一直所想的话问了出来。
说完,她便咬住了唇,有些后悔了。果然,男人的眼眸之中有了些变化,尽管只是转瞬的事儿,云娘却看的一清二楚。
他没回答,但云娘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被他那般朝思暮想呢?
云娘觉得自己魔怔了。
她常常有事无事,都想着此事,想着天上仙女的样子。
他所念之人,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日子便这样过着,转眼第六天,云娘正在门口劈柴,太阳颇大。她一面劈一面伸袖擦着汗,这时听见了脚步声,一回头,但见男人走了过来。
云娘立时起身,“公子……”
他递来一块玉佩给她。
“什么时候去县中把它当了,喜欢什么便买些什么。”
他说着把东西放到了她的手上,自己却是坐到了那凳子之上。
“这……”
云娘手中握着那东西,眼睛看着,很是吃惊,那玉晶莹剔透,精致的如他的人一般,一看就价值不菲。云娘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也估算不出它到底值多少钱,不过却是恍 惚猜到了他给她的意思。
“我照顾公子,是为了报答公子,不是为了别的。”
她说着就要将东西给他递回去,但男人没接,只“咔咔”地劈着柴,没说话,也没瞧她。
云娘又想再说,但转念放弃了。她缓缓的收回了手,将那玉佩揣入了怀中。
她瞧着他伟岸的身影,看着这四周的景象,他与这村庄的一切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她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离开,那此物便做一个念想吧。
她没去当。
男人知道她没当,云娘也知道他知道。
再之后,他换了粗布衣服,开始帮她干活。
云娘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后,便一个人以刺绣为生,实则赚不来什么钱,只勉强够糊口罢了。他的停留,改变了她的日子。
他好似什么都会,也总能拿回来许多钱给她,每每出去狩猎一次,又会给她带回许许多多的好多东西,吃不完也用不完。除了洗衣做饭,他也不再让她做任何粗活。村中再无男子敢调戏她,而她也再没有害怕之事。
云娘是有些崇拜他的,不,不是有些,是可能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开始对他以兄相称。
她开始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希望和庆幸之感。
她开始希望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希望哥能永远地留在这儿。
但她又知道,他怕是只是在报恩。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
“哥会回原来的家么?”
一次,她想了许久,也克制了许久,终于把一直不敢问的话问了出来。
“我已经没有家了。”
他很平淡地回答。云娘却瞬时双眼朦胧,心中苦涩无比。他不愿说起过去;他甚至不愿告诉她他姓何名何;他说他已经没有家了;他还时常思念一个女子。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云娘不知道,只是很心疼他,他不愿说,她断然不会强求,只笑着告诉他。
“这儿永远都是哥的家。”
日子便那样过着,转眼就是半年……
她叫他哥,他真的把她当妹妹一般呵护。
他教她读书识字。俩人相依为命,又相敬如宾……
直到那天……
他早上出去了,直到黄昏都没回来。
云娘开始坐立难安,茶不思饭不想,一直不断地往外跑,朝着路上张望,等待,期盼……
直到天都黑透了,她才看到了哥的身影。
远远地,他看似与往常一样,但临近了,云娘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酒气。
“哥怎么喝了这么多?”
她扶着他进了屋子,进了他的房间,到了他的床上。
“我去给哥煮解酒汤。”
她担忧不已,急着离去,却一把被他拉了住。
“安安……”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亲上了她的嘴唇。
那晚他对她做了破格之事,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