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昨夜说了大半宿的话,绕来绕去发现,要想解开一切谜团,关键还是落在已经不知所踪的了悟大师身上。
沈端砚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已经命人去追查了悟大师的下落。当年他一路向南而行,我已经让人通知南方个府州县、寺庙观宇,若是有人得知了悟大师的踪迹,会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京城,到时候我们再请他回京城一叙也不晚。”
其实对他而言,当年究竟中间发生了什么波折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正在身边。无论怎么说,当年清沅能活下来,都和了悟大师有关,若是能再见到他,他也希望能亲自和了悟大师道一声谢。
年清沅有几分啼笑皆非,还是应道:“那我就放心了。”
了悟这老和尚,把他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最后自己却拍拍屁股跑了。不过他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还会被人这样兴师动众地,抓逃犯一样在全天下找他。也不知道他被人找到的那一刻,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说笑归说笑,了悟年纪已经大了。年清沅还是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地活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能否找到他人还在其次。若是真的找到了了悟的踪迹,她想劝一劝他,这么大年纪就不要和人在外面四处云游了,好好待在慈恩寺里不好吗?
……
从府中出来后,沈端砚登上马车,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虽然西北这一大隐患暂时去了,但朝中还有更深的隐忧。
几年前宣平帝即位之时,在朝中大肆铲除异己,血洗了一大批权贵世家,为朝廷中腾出不少空的职位,世家们不得不收敛爪牙,小心潜伏。沈端砚是受了先帝破格提拔才登上了首辅之位,此后填补众多空缺的也多为寒门子弟,如今在朝堂之上已经形成了两股势力针锋相对。
如今新帝即位已有几年,世家们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借着各种机会在要职上插派人手,双方之间已经有过几次摩擦。
沈端砚虽然贵为首辅,但事关朝堂,也不可能做到一言决之。
他出身贫寒,又承宣平帝遗志,辅佐少年皇帝至今,天然就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已经几次被世家派系的官员攻讦,声势愈发浩大。尤其从八王爷的嫡长子上表已来,没有了悬刀之忧,世家们行事愈发无所顾忌,沈端砚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这也是为何自从年清沅嫁过来之后,他时不时就要议事到深夜才能回府的缘故之一。
尤其在昨日和清沅坦白心迹之后,沈端砚难得觉得对来宫中议事有了几分抵触。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今日进宫议事的内容主要有两件,一是明年各地的秋闱如何安排,二是八王爷死后,留在西北的精兵应当如何处置。前者事关寒门和世家在朝堂上势力的对比,后者则还是与兵权、局势有关。八王爷若是真的死了,哪怕他的儿子们不想谋反,也很难担保从前在八王爷收下的将领们不起异心,所以如何安置、分化、利用这伙人,实在让人头疼。
好在今日议事的时间不长,众人便已经讨论出了头绪。
临近中午时,少年皇帝留了沈端砚在宫中用午饭,至于其他官员自然识趣地回家去了,毕竟陪陛下吃饭这种恩宠也就只有沈大人能消受得起。不过很可惜,今日连沈大人都不想留在宫中陪少年皇帝吃饭,只想早点回家。
但皇命不可违,他只能硬着头皮留下了。
宫中御膳向来奢华,能摆在皇帝饭桌上的,自然都是各地的名菜。
沈端砚对吃食向来并不上心,也就是因为和年清沅在一起后,见她整日鼓捣这些才有所留意,其中有一道色泽剔透如琥珀、清甜可口的诗礼银杏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由得想起,从前清沅是温七的时候就喜欢吃甜食,如今还是不改习性。
见首辅大人感兴趣,传膳的太监连忙解释说,此乃孔府最上等的几道名菜之一。据说远在曲阜的衍生公府上有一间诗礼堂,堂前有两株银杏,已栽种了百年有余。每年银杏成熟之际,便采了果实用来做成菜肴。
少年皇帝也来了兴趣,一问之下得知沈端砚是看了这道菜想起家中的妻子了,连忙大手一挥,豪爽地让底下的人赐菜出宫。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了,皇帝才放下象牙箸,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太傅,有个问题朕想要请教你,但是提前说好了,我问了你你可不准批评朕。”
沈端砚正色道:“这个恕臣不能答应,还要看陛下问的是什么问题。”
少年皇帝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但还是坚持问道:“绝不会是什么不好的问题。朕、朕只是想问一问太傅,究竟是如何做到与夫人伉俪情深的?”说到最后,小皇帝的脸上也有几分忸怩之色。
沈端砚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看样子,最近这一对年轻的帝后之间相处得不太好呀。
第一百八十章
沈端砚沉吟片刻才道:“按照常理说,后宫乃陛下的家事,臣子不应当过问。”
少年皇帝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眼睛发亮。
果然,沈端砚话锋一转道:“但既然陛下已经开口了,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年皇帝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问道:“朕就是想问问,太傅是怎么才能和夫人琴瑟和鸣的?朕与皇后之间总是不甚愉快,所以想问一问太傅对此有什么高见。”
沈端砚虽然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可真的听到少年皇帝问出来,还是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不曾过问少年皇帝的私事,但稍一沉吟,便推测出很有可能是因为后宫的纷争原因,这对少年帝后才会闹到皇帝来向他一个臣子求助的地步。
再一询问,果然如此。
少年皇帝唉声叹气道:“朕就不明白了,她是皇后,六宫之主,为什么偏要和一个小小的妃子过不去。”
沈端砚一听就知道症结所在,颇有几分意外道:“陛下近日是有了宠幸的妃子?”
自少年帝后成婚后,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虽然时有打闹,但始终没有第二个女子可以插在二人中间。然而这种情况眼下被小皇帝一手打破了,也难怪小皇后会不高兴。
少年皇帝讪讪道:“算是吧,不过那不过是去年才进宫的一个秀女,又怎么能和皇后相比,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醋意。太傅,听说你家夫人温柔贤惠,想来应该不会如此善妒吧?”
他记得上一次沈夫人进宫时他瞥了一眼,是个温柔柔弱的女子,应该不敢和太傅对着干吧?
沈端砚挑眉,实在不知道小皇帝到底从哪里听说的他家夫人温柔贤惠来着?
他敢保证,若是他但凡有一丝半分流露出想纳妾的意思,清沅当场就会给他两巴掌,然后与他和离,头也不回地离开沈府。
所以沈端砚长身一礼:“恕臣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臣妻虽并非善妒之人,但臣此生无纳妾之想,只怕不能理解陛下的心情。”
少年皇帝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懒懒的笑意,有几分新奇,又有几分不以为意道:“太傅,你们好歹只是官宦人家,若是不纳妾也就罢了,一夫一妻差不多能相守一生。朕可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难不成宠幸一个小小的妃子还要看皇后脸色?”
他倒是没想到,太傅竟然是个痴情人。
沈端砚叹了口气:“皇后娘娘之所以敢给陛下脸色看,难道是不明白陛下是九五之尊吗。她之所以失了分寸,只是因为在心中在意您,不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罢了,也请陛下为皇后娘娘多考虑。”
他虽然不是女子,却也能体会到小皇后的苦衷。
这种事无非将心比心罢了,若是换了小皇后心里有别的男子,只怕皇帝现在早已怒发冲冠地要去提剑杀人了。只是道理如此,话却不能这样说。
少年皇帝哼了一声:“朕还不够为她考虑吗?若她不是皇后,敢这样屡屡给朕摆脸色,早就被拖出去了。”
沈端砚不由得摇头:“若是陛下真的在乎皇后娘娘,为何不能将心比心,设身处地地从皇后娘娘的角度,为她想一想。”
少年皇帝不解道:“朕还要怎么想?”
沈端砚指了一指桌上盛着葡萄的玉碗:“陛下喜欢这只玉碗,不知可否割爱赏赐给臣?”
少年皇帝大手一挥,慷慨道:“既然太傅喜欢,拿去便是,不过一个玉碗罢了。”
沈端砚点了点头:“听闻前段日子西域小国进贡了一匹汗血宝马,陛下十分喜欢,不知陛下可否割爱,赏赐给镇国将军。”
虽然有点舍不得自己那匹宝马,但少年皇帝不是个吝啬的性子,拎得清轻重,所以点点头道:“大将军为国征战,朕自然应当以宝马相赐。”
沈端砚又道:“听闻太祖在时,曾经徘徊于景乾殿中,感慨少时出身贫寒,不曾想有朝一日得以住在此等堂皇的殿宇之中,甚至动了将地下陵寝修筑成和景乾殿一样的格局,最后因被群臣劝谏作罢。大周以孝治国,陛下可否割爱,将景乾殿换成祭祀太祖之所?”
少年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太傅,您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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