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夫人被一双儿女说得心烦意乱,呵斥道:“你们两个插什么嘴,这件事还没轮到你们说话的地步,我自有打算。”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一阵混乱声,不由得皱眉道:“又怎么回事?”
杭锦匆匆出去察看后又折返回来道:“夫人,婉柔姑娘刚刚有些头晕,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不过她马上又起来了,还在那里跪着。”
年夫人听了前半句已经起身,听了后半句又坐了下来,咬牙道:“她可真是……”
说了半天,她气得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年清沅和年景珩相视一眼,都没敢出声。
年夫人按捺了半天,最终还是起身出去,另外两人连忙跟上。
院子正中,年婉柔果然还在跪着,只是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在地上。听见脚步声,她连忙抬起头来,见到是年夫人,顿时怯怯地喊了一声:“夫人。”
年夫人懒得理会她的惺惺作态,直接问道:“你素来聪明,为何这次要一意孤行?你就真的那么想去卫国公府?”
年婉柔哽咽道:“可如今的局面,婉柔横竖也是一死,为何不能放手一搏呢。”
她万万没想到,时间竟然能拖这么久,两家还没下个定论。她的名节已毁,若是不能嫁给卫国公世子,只怕以后只能和青灯古佛度过后半生。这让她怎么能甘心。故而拼了得罪年夫人,她也想给自己挣一条生路出来。
年夫人对她已经彻底失望透顶,当即冷声道:“既然你铁了心要和卫国公府扯在一处,我便遂了你的心愿。我会和卫国公府的人说道,但人家愿不愿意要你,那是人家的事。若是他们答应,我年家也不缺你这一份嫁妆,你日后嫁到了别人府上,便是别人家的人,生老病死,都和我年家再无干系;若是他们不答应,我会送你回江南,你回去好好反思,等你想明白了为止。”
说罢,年夫人再也不想看见她,直接拂袖而去,转身又进了屋里。
杭锦来到她们面前,一脸歉意道:“对不住了婉柔姑娘,夫人不想您再待在这里了,请回吧。这几日也不要来请安了。”
年婉柔的双唇颤抖了两下,最终还是在馨兰、柔月的搀扶下起身,一瘸一拐地回了留香居。
一回了屋里,馨兰就连忙叫道:“快拿活血化淤的药膏来。”
底下的丫鬟们不敢耽搁,急忙把药膏送了过来。
馨兰和柔月帮她解开下裳,只见年婉柔的膝盖处已经是一片深重的淤青。
柔月的手指一按上去,年婉柔就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轻点。”
馨兰蹲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替她揉捏着,一旁的柔月轻声道:“还好姑娘您装了一下晕,把夫人叫出来了,没跪多久,只要好好养伤一些日子就行了。”
年婉柔只是冷笑一声。
馨兰垂泪道:“姑娘,您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不爱重您的男子,您得罪了清沅姑娘也就罢了,还得罪了夫人,日后只怕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年婉柔低声呵斥道:“你懂什么。”
上元夜世子救她那一回,她只不过有几分意动,没想到就被那佟氏看了出来,私底下去打听卫国公府的事情,想要拿年清沅和卫国公世子的婚事去讨好年夫人。
可她凭什么?
她既然已经丢了,就彻彻底底地不要回来,为什么要时隔这么多年后还要突然被找回来,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还来抢夺理应是她的一切。
一开始,年婉柔虽然存了和年清沅一争高下的心思,但是还并不急于动作。可后来她得知,年夫人私底下有意将她许给定远将军,当即决定赶快动手。
她原先以为,虽然年清沅着实可恶,但年夫人待她还是有几分情分的,即便不会让她嫁给卫国公世子,至少也会给她挑个公子王孙。但那定远将军又是什么家世,一个粗陋不堪的武夫,凭着微末军功勉强挤进了京城的圈子,也配得上她?
想到这里,年婉柔突然觉得膝盖上一痛,忍不住一脚把馨兰踹倒在地:“你不能轻点。”
一旁的柔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冬瓜糖(二)
等年夫人丢下那句气话回屋后,年清沅和年景珩两个连忙跟着她回去,想尽办法说话来缓和气氛,可始终不见年夫人舒展开眉头。
过了没一会,甘草过来在年清沅耳边说了几句,年清沅转过头来到:“娘,檀书找我有些事情,我先出去一趟。”
年夫人点了点头:“你去吧。”
年清沅回过抱琴居换了衣服,便出了门乘了马车到沈府上去。
沈檀书已经在沈府的园子里等着她的到来,见了她来连忙迎上来道:“清沅,清沅你来了。”
年清沅笑着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沈檀书干笑了两声:“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来听我抚琴,我最近新学了一首曲子,正好弹给你听。”
年清沅假装没有看出沈檀书的心虚之色,笑着坐下:“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等绣雁、文鸳把古琴取来,沈檀书试了弦,等了片刻便轻轻拨动琴弦。
沈檀书今日弹的曲子名为《风入松》,取的是风过松林、吹彻山壑之意,大气古朴之中带着一丝空灵。可沈檀书的指法生疏倒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她心思不定,连着琴音也有几分浮躁,很快自己也越弹越乱,最后实在自己也听不下去了,松开了手,对年清沅歉意道:“清沅,其实、其实我今日找你到府上来,是有事要和你说。”
这点年清沅已经猜到了,不由得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这样。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了。”
沈檀书更是愧疚,低声道:“其实是我兄长有话想和你说,所以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无地自容一般。
年清沅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笑道:“沈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沈檀书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低声道:“这要他自己说。不过你若是不愿意见他,我这就送你出府。”
年清沅摇了摇头:“我来都来了,不差这几句话的功夫。既然沈大人找我有事,那肯定是有什么要事相商,你不必这么不好意思。”
沈檀书想说不,他找你可不是什么正经事。
然而话到了嘴边,她还是说不出口,只能叹了一口气道:“你稍等,我这就去让他过来。”
趁沈檀书去叫人的功夫,年清沅坐在远处看了看风景。
沈家的这座亭子建在荷花池中,四面通向岸边。如今已经是初夏,放眼望去皆是犹如绿罗伞一般的硕大荷叶,其中夹杂着几点深红浅粉之色。
年清沅正在想着今年可以用荷叶做些什么吃的,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来。
她转身过来的瞬间,沈端砚恰好站定。
他今日仍是常服打扮,一身竹叶青的圆领袍显得格外清隽飘逸,仿若谪仙。
年清沅行了礼问道:“不知沈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沈端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了她。
年清沅:“……?”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狐疑地接过沈端砚的荷包,就听见他低声道:“从前向姑娘借过两次糖,如今应当是还回的时候了。”
年清沅只见荷包里又是一个油纸包,抽出来一看,里面果然是一粒粒淡绿色的糖,上面还凝着一层白色的糖霜,色泽如翡翠一般,碧绿剔透,玲珑可爱,煞是好看:“是冬瓜糖。”
她向来嗜甜,一看就知道是冬瓜糖。
年清沅收好油纸包,又将荷包递给沈端砚:“想来沈大人今日特意托檀书找我到这里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还我糖的吧。”
沈端砚没有接过,而是点了点头:“我是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想问姑娘。”
年清沅见他没有收回荷包的意思,只好拿在手中问道:“那请问大人想要问我什么?”
沈端砚声音平静道:“我想问姑娘一句,可曾还记得去年七夕的那一根红线?”
年清沅心里一惊,脸上微微发热道:“沈大人这是何意?”
沈端砚凝视着她:“姑娘素来聪慧,我的意思应当并不难懂。”
年清沅硬着头皮道:“不过是民间随意玩闹的小把戏,这种事情当不得真的。”
沈端砚微微颔首:“确实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可还没等年清沅松了一口气,他便目光清湛地看着她,大方坦然道:“年姑娘,我欲娶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年清沅的眼倏地睁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和沈檀书平时笑闹打趣是一回事,但一个成年男子当着她的面说出要求娶的话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眼前这人,和她之间的种种渊源实在令人尴尬。
她只听见沈端砚冷静地叙说着:“我原先打算等过了这个一年半载,再和年大人提亲。毕竟前段日子京城里对你的身世议论纷纷,此时再与你议亲,只会把你架在火上烤。但是我可以等得,别人似乎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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