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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前还有遗言吗 完结+番外 (且墨)


  “好稀奇。”月陇西的指尖在桌沿敲着,“卿姑娘常自己出府玩,不必学习琴棋书画,或者女工刺绣吗?就算不必学这些,也不至于耍得一手好鞭子?”
  皎皎插了句嘴,“我家姑娘的字写得极好,琴棋画不曾学,是因为姑娘不喜欢那些,但并非不懂品赏。”
  卿如是醒来后的整整一月都致力于摸清原身为人习性,摸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两人大致方向无差,不喜琴棋书画,偏好诗词歌赋,不过原身为人低调些,秦卿更为张扬罢了。
  原身跟着学武堂的教头练过几年鞭子,后来因为及笄之事耽误了,就暂且搁下,若要再拿,想必会不太顺手。
  卿如是也是自上辈子手废之后便没拿起过鞭子,再碰时多少会有些不顺畅,恰好附和。
  一切都顺理成章,她的贴身丫鬟都不觉得她家小姐有何不妥之处。月陇西凝视着卿如是,一时陷入沉思。
  很多时候人总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直觉,哪怕事实已将他所怀疑的地方统统解释得清清楚楚。
  卿如是向来没心没肺,饶是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仍能神情自得地吃下东西。月陇西移开视线,并不动那盘糯米鸡,随意夹了两筷子菜,草率地结束午膳后就在另一桌等候卿如是。
  他一走,卿如是前面便没了遮挡物,正对的是廊桥那边的照渠楼,只露出一角来。
  她的心思游移至昨日在照渠楼那条街上被撞的地痞,“昨天死的那个人,有家属认领吗?”
  “没有。”月陇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放下手中茶杯,“为什么这么问?”
  卿如是放下筷子,示意他可以走了。
  待坐上马车,她才回答道,“我很疑惑,地痞为什么要选在暴雨天做这种勾当?暴雨时行人尚且匆忙,更何况马车,他是真的为了钱连死伤都不怕?什么时候撞不是撞,何必呢。”
  斟隐略有惊讶,看了月陇西一眼,后者道,“事发后,我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卿如是看向他,狐疑地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追查下去?”
  “盘查过撞人的马车,是城里一家大户的,并无异常。最重要的是,昨日下了暴雨。”月陇西神色间有些凝重。
  他只需提醒一句,卿如是便立刻懂了。下了暴雨,所有痕迹都被冲刷了。就算这不是意外,也没有查探的切口。
  “唯独在尸体身上找到了一锭用绳子串在颈间的银子,看起来是他刚得的。不过这锭银子也毫无异常。”月陇西轻笑了下,忽然说道,“卿姑娘对凶杀案好生敏锐。”
  “我爹身为左都御史,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我自小耳濡目染。”卿如是满不在乎地说,“倒是世子,为何会在任通政司参议的同时,兼任刑部郎中这么个忙活的职务?我看你对案子并不感兴趣,自讨苦吃很有意思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撩起车帘看向外边,终是轻描淡写道,“说笑了,职务是陛下给的,我哪有挑的权利。”
  卿如是瞥他一眼,并不拆穿。
  他家世显赫,父亲随皇帝开国,母亲是皇后亲姐,身为皇亲国戚,又是月氏子弟,谋个什么职位不容易?若非他自己情愿待在刑部,皇帝怎么可能弄他去那事务繁琐之地?
  两人各怀心思,不再多言。
  卿如是自然不会将心思怀在月陇西的身上,她将沈庭案捋过一遍,马车正好赶至茶坊。
  今日将以审讯的方式对陈肆、赵骞、霍齐三人进行盘查,在昨日的案情还原后,引导他们回忆起那晚的细节。
  卿如是不打算掺和审讯之事,她走进茶坊,唤来几个官差帮忙,将茶柜彻底挪开,对着墙面一番细查后,蹙起了眉。
  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对啊。按照她的猜想,这里应该会留下些东西的。
  她眯着眼睛抬头向上望,苦于身高不够,便吩咐一旁的官差再将茶柜搬回来,“我要上去察看这面墙。”
  官差愣了愣,“姑娘,爬上去危险,不如你说你要找什么,小的们来找?”
  “不行,你们来我不放心。”卿如是仰着头,随口回道。
  几人仍是有些犹豫,正此时,他们尊贵的世子走上前去,一把将那纤细的女子抱了起来。
  众人傻眼,卿如是低呼一声,低头与月陇西对视一眼后,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手臂上,没管顾太多,只认真盯着墙面仔细查找自己预想中的痕迹。
  没有,都没有。怎么可能?她的眉头皱得更紧,随即示意月陇西放自己下来。
  “如何?”月陇西问她。
  卿如是摇头,思忖片刻后又道,“但我坚信我的猜测是对的。”
  月陇西示意官差再拿些火把来,随即让人将茶柜复原,“说说你的猜测。”
  没有任何犹豫,卿如是走到茶柜边,对指向门,徐徐道,“当晚,茶柜的摆放位置实则是在那一边。”
  “而摆放茶柜的这个位置,按照我的推测,应该有一扇凶手制造的假门。陈肆和赵骞被迷晕后神情恍惚,于是在沈庭的引导下,纷纷撞向假门,结果当然是无法推动。他们就会以为,这扇门外边被上了锁。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案件重演时他们二人会觉得这扇门比案发当晚的门好推动得多。”
  卿如是指着正门处,接着道,“此时的真门是没有被锁死的,那里放置着茶柜。凶手只需要在第二次将人迷晕后,挪开茶柜,放回原位,便可以在没有被锁的屋子里为所欲为。”
  有官差狐疑道,“可是,这样二人醒来后不会觉得方向不对?而且他们三人在睡前不是插上了门栓的吗?”
  卿如是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凶手离开茶坊时调换了陈肆和赵骞睡着后所处的方向,于是二人次日醒来后便误以为门还在那方,谁也不会知道,次日他们打开的门,和昨晚的门,并不是同一扇。”
  “真门的门栓其实没有插上,只需要处于半插的状态即可。因为当有人在外边拍门问询时,二人的第一个想法一定是自己获救了,可以从这里出去,所以立即过去拔开半插的门栓。”
  “刚苏醒,还处于迷糊状态的二人在这样一间纵是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并不能看清门栓究竟有没有插紧,只要能做出拔出门栓的动作,他们就会认定这门栓是栓好了的。”
  “至于沈庭为何会事事当先,引导另外二人。那是因为,当晚和赵骞陈肆二人躺在一起的沈庭,并不是真正的沈庭。”卿如是目光穿过房门,看向陈肆和赵骞,笃定地道,“和他们待了一整夜的那个人,才是此案的杀人凶手。”


第二十章 卿卿
  她话音落下,众人皆惊,一致看向茶柜,又看向月陇西。
  信息不少,他们需要消化一二。卿如是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独自打开茶柜,又琢磨起这根绳子的用途。
  好半晌后,月陇西唤来记录案情的人。
  官差捋了捋思路,总结道,“卿姑娘的意思是说,凶手一开始迷晕了陈肆赵骞二人后便伪装成沈庭和他们待在一处,醒后一直引导他们,让他们误以为墙这方的假门才是真门,在第二次迷晕他们后,就卸下假门,调转陈肆两人的方向,把茶柜挪回原位,再把真门打开,将真正的沈庭砸死,拖入茶坊,而后半插上门栓,从真门出去,最后锁上门。是这样罢?”
  卿如是点点头,“所以我刚才一直在墙上寻找假门存在过的痕迹。很可惜,没有找到。凶手很细心,那扇假门约莫不是用钉子钉上去的,或者,钉子的痕迹已经被什么东西覆盖了。”
  “卿姑娘,还有个疑问。”官差指着茶柜上斑驳的手印,“既然凶手当时可以自由出入茶坊,为什么不将柜子上面擦干净,而非要用‘沈庭’的暴躁举动来掩盖掌心印记呢?”
  “这里灰尘遍布,唯独茶柜上干干净净的话,不是更令人起疑吗?”卿如是狐疑地打量绳子,解释道。
  “姑娘手里的绳子是做什么用的?”记录案情的人询问道。
  她摇头,“目前我认为,它只是拿来绑住当晚处于昏迷状态中的沈庭。但这样解释的话,又难免奇怪凶手为何不把绳子带走。”
  “没有必要带走啊。”官差挠着脑袋,“这根绳子又透露不了什么信息。”
  “是吗?”卿如是晃了晃绳子,“我之所以能确定和陈肆他们在一起的人不是沈庭,除开行为怪异这一点,便是这根绳子提的醒。”
  如果不是这根多出来的绳子,她会很难想到“两个沈庭”这一点。
  因为她的认知里,茶坊已有一个沈庭,屋内三人都不受任何束缚。事后出现一根用过的绳子,上面还有磨蹭过地面的痕迹,她会揣测这根绳子绑过一个奋力挣扎过的大活人。再结合屋内行为怪异的沈庭进行合理猜测,便得出“被绳子绑的就是真正的沈庭”这个结论。
  于是她就犯了难,凶手为什么不把具有提示性的绳子一起拿走?
  “许是粗心使然。杀人放火这档子事,临到头紧张了,便会大意。”有个经验较为丰富的官差分析道,“以前咱们过手的悬案,多多少少都是凶手一时疏忽才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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