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姜德音生的顾宝笙在花朝节上救驾有功,元戎太后和景仁帝特地恩准她在行宫养伤,这才不致于朝堂上的大臣们对他群起而攻之,骂他治家不宁,教子无方等等。
也因此,若是往常孟行舟和郑姨娘等人提到顾宝笙,顾明远肯定眼都不眨的说她错了,而今,就是睁眼说瞎话,他也得说,顾宝笙是对的。
“行舟啊。”顾明远语重心长道:“你刚回京,许多事情都还不清楚。
这次花朝节多亏宝笙救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还替咱们顾家求情,否则,你弟弟犯的欺君之罪可没那么容易摆脱的呀!”
孟行舟懵了一懵,姨娘来信上,明明是说她早已打点好花朝节的一切,让他不必担心,回来等她扶正,记在顾府名下,好生在朝升官儿就是。
他弟弟的功劳,怎么成顾宝笙的功劳了?
他不知道的是,景仁帝亲自下旨,抹去了花朝节不吉之事的消息。
花朝节祭天是要安定民心,说今年风调雨顺的。突生出这许多的变故,难免会闹得人心惶惶,说他南齐将亡。
去了花朝节的官员和家眷,人人闭口不谈此事,百姓也不会知道。
至于在府里与孟行舟传递风声的郑绣莲,身边而早无一人可用,就是知道了消息,那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孟行舟听顾明远说的事态严重,也忙闭口不提此事,问道:“那孟家老太太,孩儿不若跟顺天府尹说道说道,让他放了人,让孟家一家团聚,再用银子打点他们远远的离开京城可好?”
“晚了。”顾明远眉头死拧,“此事长安街和栖霞街的人都知道,你若是送银子出去,她未免趁着事情大,狮子大开口,愈发不肯走。”
穷山恶水的刁民最是贪得无厌,像山里的猴子,不把行人的东西掏空,绝不肯罢休。
而且,顾明远的丞相夫人,竟是典妻的身份,也的确太可笑了些。
“那……那该如何?”
顾明远叹了口气,走到孟行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行舟啊,其实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一则你能顺利升任,二则,你也能认祖归宗。”
孟行舟从顾明远书房出来时,低头眼里便是狠辣的阴鸷。
认祖归宗?说的好听。
他认孟家归宗,能有什么好处?
顾明远把这件事全推在自己母亲身上,竟是要母亲承认是她一时糊涂,没找到人,便没有跟前婆婆请示再嫁人的事儿,这才闹了笑话。
有一个守寡恨嫁,糊里糊涂的母亲,还有那个假神童的弟弟,离开顾府,没有顾明远的扶持,他孟行舟还能升任到哪里去?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孟行舟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低低的冷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顺德,你去孟老太太那儿给她送点儿饭,别让老太太饿着肚子了。”
他从小便会打点下人,跟孟云遥刚刚到京城时便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财帛动人心”,通州那么多清廉的官员,有几个是真正清白,没拿银子的?只要人心能够收买,那么银子多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孟家老太太也不过是个乡下妇人,能花得了多少银子?他不想离开顾府,便只能让孟家老太太承认,是她忘了当年郑绣莲求过她的事,自己糊涂了才来找事的。
打定了主意,孟行舟便给了顺德三十两银子,让他送饭时一道送过去。赶紧的把她这条恶狗喂饱了,松开嘴不要再继续死咬顾府。
顺德刚端着一托盘的好饭菜,走到孟家老太太门前敲门,却从洒扫丫头那儿得知了孟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孙子孙女儿逛花园儿的事情,撂下盘子就赶紧的过去找人来吃饭了。
若是孟家老太太再这么闹,顾大人肯定是要把他大公子和夫人一起撵出去的呀!
孟家老太太今天在门口打了一场胜仗,心情好极了。
走在院子里,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这里掐一朵花,那里踩一脚草,玩得不亦乐乎。
身边儿的孙女儿孟云迎直接不知从哪里拿了个花篮子,把一溜儿的四季栀子花都采光了,见前方花草摇曳,芬芳扑鼻,禁不住拉着孟老太太的手道:“奶奶,咱们去那儿吧,今晚就住那间院子去!”
话刚落,孟云迎便看到熟悉的顾宝笙要进院子。
她大喝一声道:“站住!你哪儿来的死丫头,敢踏进我的院子!”
116章 抢院子2更
青青杨柳树枝下,少女一袭梨花白衣靠着一株粉艳浓丽的垂丝海棠站着。
春日竞芳华的无边艳色竟没有压下她半分明艳绮丽,像亭亭玉立,白清如雪的梨花立在那儿,于风和日暖中添了一丝淡凉清新。
孟云迎并不知道顾宝笙的身份,她只知道她的大伯母郑绣莲刚刚当了丞相的正房夫人。而堂哥孟行舟跟大伯一样,在通州治水中立了大功。
至于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嘛,方才在街上堂哥对她并不怎么敬重,长得也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没有吃过好东西的样子,肯定是丞相府低贱的庶女呗!
喜庆的春天穿白衣,一准儿是她当姨娘的妈死了,这会儿不躲在屋子里烧纸钱,还敢到她孟云迎看上的院子来,真是晦气!
于是孟云迎花篮子朝她一扔,插着腰便站在门口拦人,冷笑道:“你耳聋了还是眼瞎了?没听见我在叫你啊?”
顾宝笙并不生气,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问了个好,“孟姑娘有何贵干?”
她竟不生气?孟云迎疑惑一瞬,心里的火气蹭蹭冒起来。
这个女孩子,把她父亲关到牢房,还踏进了她看中的院子,她怎么有脸问自己有何贵干?
“臭丫头!原来是你!”孟老太太这会儿也认出她来了,袖子撸了一撸,一颤一颤的走过来。
一口唾沫淬在顾宝笙脚边,嘴里立刻大骂起来,“你个天杀的,狗娘养的臭丫头!敢送我儿子进牢房。
你跟我走,立马跟我去见你家老太太,看看她养了什么个小娼妇!不要脸敢送自个儿亲家进牢房了!”
孟老太太跟孟云迎和儿媳梅氏使了个眼色,几个女人便努努嘴巴,一窝蜂想拖着顾宝笙去见顾老太太,想借机让顾家帮忙把孟启德放出来。
可是她们的动作快,力气大,风辞小筑里却有人一个顶三,趁她们扑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顾宝笙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将扑上来的三人往后扔小鸡儿似的一撂。
一连三声的“哎哟”叫疼声刺耳的响起。
三个女人叠罗汉似的堆在一块儿,孟老太太最先用指甲想抠顾宝笙的眼睛,因而也是最先被撂走。
这会儿被压在最下头,疼得她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大石头捶碎了,哎呀呀的在地上哭着起不来。
“奶奶,娘,妹妹,你们这是怎么了?”瘦巴竹杆儿慌脚走过来,把梅氏扯起来,又把孟云迎扯起来。
最后剩下一个孟老太太被压断了腿,扯不起来,也不敢扯了。
梅氏拍着大腿叫道:“作孽的小娼妇诶!你有本事整老娘的相公,老娘的婆婆,老娘今儿我也不活了。
就吊死在你们顾府,让人家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客人,对亲家的!”
说着,梅氏直接把腰上的布腰带解下来,抖着手脚,四处寻找挂脖子的树。
孟云迎跟在后头大呼小叫起来,“娘哎,您千万别想不开,让那小娼妇称心如意了喂!”
瘦竹竿儿蹲在地上陪着叫苦连天的孟家老太太,忽然被自个儿亲奶奶一拧,这才发现刚才站在杨柳树下的白衣女子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了。
他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大惊道:“她人呢?!”
啥时候走的,他咋不知道呢?
张着嘴巴鬼哭狼嚎的梅氏啊一声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咳咳”咳的满脸通红,肺都要咳嗽出来了。
“她肯定是不敢跟咱们去顺天府对峙,这会儿不知道是躲茅房还是躲猪圈去了呗!”
孟云迎一跺脚,推了哥哥孟行航一把,埋怨道:“哥,都怪你,你咋不看着她!这会儿人跑了,咱们上哪儿找人去?”
孟行航也很冤枉,平时在外演戏,他都是负责当秀才状师那一类说理的,哪儿知道妇人之间的事儿!
寻常丫头被人这么寻死觅活的哭丧一顿,早吓哭了,走都走不动,哪儿还敢明目张胆跑路的?
他飞快打量了周围一圈儿,拍手道:“她个子小,一准儿没走远。说不定就在这儿周围呢,咱们找找就是。”
“这儿院子这么好,她那样儿的身份怎么可能住进来?”孟云迎生气的反驳道:“我看哥哥就是被她那狐媚子样子迷住了,故意放跑她的!”
“你……你……你干嘛冤枉人!”孟行航一张脸羞得通红。
倒是躺在地上哀嚎连天的孟老太太和咳嗽的梅氏停了下来,眼底有浓浓的贪婪。
“娘,”梅氏拴好裤腰带道:“这事儿是那丫头惹出来的,我看啊,咱们倒不如让那丫头给咱们家做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