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李脆便如猫捉老鼠一般,宽大的身子就要罩上去。
哪知道,刚一扑上前去,北堂离抄起桌上的夜光玉壶同几个夜光杯便朝着李脆、黄田鱼还有高登扔过去。
玉壶玉杯都带了酒水,这一泼,登时砸在了那三人的头顶上,酒水混合着血水哗哗啦啦的流下来。
“救命啊!救命啊!把那女人给本公子抓起来!”李脆捂着头,睁不开眼。
黄田鱼同高登顾不得自己,忙过去将李脆扶起来。
趁着这混乱,北堂离撑开窗户,纵身便是如一尾灵巧的鱼一般,游进了河中。
“脆脆啊!人跑了!人跑了!”
“跑了给我追啊!”李脆捂着脸,不住的叫疼,“追不到,就一块儿下河喂鱼去!”
李丑却是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敲了三下。
至于柳妈妈的人能不能保住这雪姬姑娘,他也无能为力了。
画舫旁的北堂离早在跳下水时便记住了夏侯宸船只所在的位置与方向,因而,毫不犹豫的就往那处游去。
虽然依照她知晓的消息来看,那就是个聪明绝顶,毫无功夫的病秧子。
但宣平侯这样重视这唯一的孙子,身边又怎会没有高手?
反正啊,她现在跳到河里,都是因夏侯宸而起的无妄之灾,赖上他,偷一块儿兵符,也不不过分吧?
诚如北堂离所猜测那样,画舫中的夏侯宸的确听到了“明雪姬”跳入河中的经过。
然而,他只是略微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便淡淡的吩咐道:“沐浴吧。”
他没有闲情逸致去听那些不相干人的事情。
初秋夜晚,河水冰凉,饶是北堂离有内功护体,仍旧觉得有些受不住凉气。
等飞快游走到夏侯宸所在画舫尾部时,北堂离小巧的红唇早已白如梨花,面纱也滑落在水中,露出一张倾城绝色如水妖一般明艳盈盈的脸来。
站在船尾的人,正是北堂离瞧见的买馄饨和驴肉叉烧的墨竹,一见水中突然冒出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来,墨竹立马一把刀要刺过去。
“救救我吧!”北堂离含泪道:“我不想……”
墨竹内力高深,自然听出这是刚才画舫里跳下去的明雪姬的声音。
只是,北堂离略微易容,是以,墨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西戎九皇子。
虽然,他对明雪姬这一倾国佳人的遭遇很是同情,可是少主有令,不许多管闲事,他也无可奈何。
“你走吧。”
“大人。”北堂离这回真哭了,在河水里被冻的!
“我不会多待的,只要一会儿妈妈过来找我,我自然会跟她回家,不会赖在你们这儿的。您若是再不救人,雪姬,只好冻死在这湖里了。”
墨竹是新上来的跟班儿,还算有点儿温柔之心,一听这女子这样说了,又见她的确没有武功,便将刀鞘递过去道:“那你先上来,只是不许多待,一会儿必须走。”
北堂离连声道谢,拉着刀鞘从水中上来。
画舫极大,约莫有两间屋子这样大,墨竹带北堂离换了身干净衣服,把门关了,就继续在船尾守着了。
而北堂离,却是偷偷从一边的小门溜走了,朝内中一间小屋走去。
287章 似曾相识,投怀送抱
碧绿冷沉的河水晃晃悠悠,泊着的炫彩精致画舫也微微轻晃。
然北堂离一路走来,却是步子轻巧,如履平地。
睿王将她培养得很好,男儿家的舞刀弄剑,杀阵杀敌,她会,女儿家的琴棋书画,曼妙舞姿,她更是不在话下。
身为西戎九皇子和睿王暗卫首领两重身份,北堂离的功夫不可谓不高深莫测。
可一路走来,却是只听闻画舫之外有武功高强的高手保护,内屋中的气息却是细若游丝,绵长均匀,似在熟睡,毫无内功可言。
北堂离放缓脚步,轻轻前行,行至一翡翠珠帘外,见内中陈设素雅大方,一应桌椅俱是紫檀木雕日月星辰,刻花鸟虫鱼,眼眸不禁微微一闪。
眼下她借了明雪姬的身份,又掩了内功上得船来,杀了夏侯宸并取得兵符,正是极好的时候。
至于背锅和善后的事情,自然是留给宣平侯府和李脆那一干人等来收拾残局了。
依着习惯,她四下看了眼门窗,算好了距离,找准了一会儿走人的位置后,这才轻轻拨开了帘子。
诚如北堂离所听到的那样,屋中一个高手也无,唯有朦胧纱帐子下,床上躺着的夏侯宸呼吸微弱的熟睡着,
床尾放着一尊青花海水纹香炉,悠远静雅的沉水香香气幽幽飘散而出,让人不由宁心静气。
北堂离瞧了眼蒙头大睡的夏侯宸,嘴角一勾,正想动手翻箱倒柜的仔细找找黑铁骑的兵符到底在哪儿,可那手刚要摸到妆奁前嵌满红宝石的金匣子,床上的夏侯宸竟呼吸一滞,咳嗽了两声,似要转醒过来。
门外的几个高手听到主子的咳嗽声,也忙要进来。
北堂离暗骂了一句倒霉,四顾一看,竟无躲藏之处,正在着急之时,见那床后一方锦绣帘子遮掩得还算严实,忙走了进去。
只见内中摆放着一个大浴桶,水呈乳白色,看不到浴桶底部,且并无热气飘出,显然是夏侯宸早已沐浴过了。
北堂离看了眼这帘子的长度,见它遮不住自己的脚,抬头见顶上也无藏身之处,少不得一咬牙,钻进了浴桶中。
真要被抓住了,大不了,她就装傻充愣,说自己是来勾引夏侯宸的好了!
北堂离掩了气息,正想听听那几个高手和夏侯宸商量秘事,还未听到关键之处,便听得一艘画舫“吱呀”一声撞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李脆气急败坏,酒还未醒的声音响起,“我说怎么她要往河里跳呢?感情是你这相好的在这儿呢?
夏侯宸,本公子命令你,赶紧的,把明雪姬给本公子交出来。不然等本公子告诉了姑母,可有的是你好果子吃!”
北堂离挑眉一笑,看来她所料不错啊,这李脆和夏侯宸的画舫如此相近,李脆又这样明目张胆的上来找麻烦,可见是受人指使,或者更准确的说来,是受人利用。
但李脆的姑姑宣平侯夫人李氏也实在小瞧了夏侯宸身边的高手,想以宣平侯给她那点儿人,除去夏侯宸,拿走黑铁骑兵符,再扶持自己的侄儿上位,说是痴心妄想也不为过。
可她现在么,不宜出面,还是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来得好。
哪知道,夏侯宸却是沉默不语,只让底下人出去回话。
回话的是方才救她上来的墨竹,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平铺直叙道:“李大公子好,我们公子一直在船上待着,并不曾见过什么雪姬姑娘。我们做属下的守在这船头船尾,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个气泡儿,一件纱衣都不曾看到。
李大公子若是要找人,还请往别处去看看。夜里寒凉,公子不宜见客,更不宜出门,还请李大公子见谅,我们公子已经准备沐浴歇息了。”
墨竹刚要关门,却见李脆那着墨绿万字纹长袍的滚圆身子,如一个西瓜一般,灵巧的滚到了船上,手霸占着门板,像个恶霸似的粗声粗气道:“关门?本公子都没有进来搜查一番,你们关什么门?”
“李大公子。”墨竹握着手中的刀柄,语气冷了几分,“人若不见了,你们不往别处寻,不与京兆尹报案,却偏生跑到世子殿下这儿来搜查,敢问李大公子,您进来搜查,又是凭的什么?又是谁给您的权利呢?”
别以为李脆傻,做出来的事儿也都是傻事儿,他墨竹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都看出来了。
这家伙,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活脱脱就是那下山抢东西的恶匪,瞄准了那黑铁骑的兵符来的。
而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找女人,变成找兵符,如果不是宣平侯夫人李氏授意,还能是谁?
一想到那个心怀鬼胎,屡屡对自家世子殿下暗下杀手的宣平侯夫人,墨竹就一阵怒不可遏。
谁知,李脆听了,比他还叫嚷得厉害,指着墨竹就厉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阻拦本公子进去?啊?我李脆是谁?”
李脆将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作响道:“我是你们世子殿下的表哥!就算不是搜查女人,那我进来看看我兄弟,这还不成吗?
还是说……你自己瞧上那女人腰细胸大,偷偷藏起来,自个儿享用了呢?啊?你说,是不是这样?”
墨竹是个正人君子,哪里听得这种粗话,红了脸冷声道:“李公子切勿以己度人!墨竹并非是那样的人。”
“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我今儿必须得进去找我表弟,好好儿跟他叙旧!”说完,李脆便要推开墨竹进去。
墨竹稳如磐石,李脆根本推他不动,正在墨竹想一掌劈下去打晕李脆之时,夏侯宸传音入密道:“不必阻拦,他要进来,便让他进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