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睿王欺负他们是理直气壮的,因为夏侯府害死了他的未婚妻!
让夏侯府和静娴皇后,乃至正德帝都是有苦难言。
可现在呢?睿王说什么?他早在之前就同嘉慧郡主在南疆成亲生子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那孩子丢了,现在才找回来。
那他们夏侯府这些年来,不得不“唯唯诺诺”受的一肚子气怎么算?
“侯爷!”下属阿金提议道:“不如我们便说是睿王强迫嘉慧郡主生下孩子……”
“蠢材!”夏侯全气得腮帮子发抖,怒气冲天道:“他既然敢把孩子带回来,自然是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
睿王原本就是嘉慧郡主的未婚夫,当年上战场的时候,还是因情况紧急,拜了一半天地,从喜堂之上走的。
只差一点儿就能成亲,还是先帝亲自赐婚,哪儿来的强迫不情愿?
而且,照时间和睿王的说法看来,多半那孩子在他们成亲之前,在睿王带嘉慧去南疆游玩之时就有了的!
夏侯全并不知顾宝笙何时何地出生,只是照着自己的印象,不住的胡乱猜想。
真是失策!夏侯全恨啊!
枉他借口嘉慧郡主身体不适,不宜生子,硬生生将嘉慧郡主拖到十八九才准她嫁给睿王,谁知道,睿王竟然早就跟她……
夏侯全只是暗自庆幸,嘉慧死得早,只给睿王生了个女儿,没生儿子。
嘉慧早已去世,睿王又痴心不改,那便万万不可能碰其余的女子,再生下儿子继承皇位。
眼下认回来那女子,听说年纪尚小,又是从小漂泊无依的。
这样的孩子,自然更看重家中温暖,亲人疼爱了。
夏侯全摸着胡须慢慢的想了一会儿,不禁冷笑出声:“去,这便准备丰厚的礼物,本侯要亲自去靖南王府走一趟!”
他输给睿王一次,可不会再输第二次了!
嫁到南齐有什么好的?离家万里,无亲无故。
西戎不是有北堂离那般英俊风流的男子么,他还不信这个外孙女儿不动心!
再者,他是长辈,那孩子理应孝顺他!
夏侯全想的很美好,只道那认回来的北堂笙,也就顾宝笙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儿,容易哄得很。
他当年没有成功的计划,在那北堂笙身上,一定能够实现!
因而,当下便命人收拾了一马车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还有不少小玩意儿,一路风风火火的往靖南王府赶去。
靖南王府
日影西斜,花影摇曳。
向晚秋风裹挟着金菊香气从窗格中阵阵飘来,将屋中的中药气味慢慢吹散。
“咳咳咳!咳咳咳!”躺在床上的靖南王妃被那中药一呛,一张苍白的脸咳得通红。
她将药碗推出去,“端下去,本妃不喝!”
“王妃娘娘!您若是不喝,一会儿王爷同世子殿下回来,可是饶不了奴婢们的啊!”
底下丫鬟忧愁的劝道。
方才睿王同楚世子还有京兆尹王大人进宫的事情传到了靖南王和世子爷的耳中,靖南王妃可是药都不喝就让丈夫儿子到宫里去帮睿王的女儿说情了。
重病不喝药,那该如何是好?
即便众人知道,这是心病,奈何没有心药医治啊!
谁让那个容颜绝色,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是别的王府的孩子呢?
底下送药的丫鬟一时发愁不已。
马嬷嬷摆了摆手,刚要动手自己亲自喂药,就见那药碗被一双纤纤玉手捧在了手心儿里。
那药碗是羊脂玉所做,可少女细腻莹润的一双手竟比那玉碗还要通透润泽。
“郡……”马嬷嬷张口欲唤她。
顾宝笙却是摇了摇头,示意让她们都出去。
马嬷嬷用恳求的目光望着顾宝笙,待顾宝笙看清她眼中的请求,又轻点了下头后,这才忙下去了。
这个孩子,一月来,同王妃相处得极好,向来不苟言笑,清冷如仙的王妃,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不似那般冰冰冷冷,毫无生气的人了。
马嬷嬷甚至觉得,即便王妃知道这不是亲生女儿,也是愿意养着她,将她当亲生女儿来看的。
只是……马嬷嬷踏过门槛,转身关上房门,眉头不由紧紧皱起,眼眸也是不尽无望之色。
人家是睿王的女儿,睿王那般护短,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认王爷王妃为爹娘呢?
这样一想,出门的马嬷嬷不禁一路摇头叹气的下去了。
屋内
靖南王妃没听到声响,刚要斥责,却见一只雪白的小手握着汤匙,将药送到了自己嘴边。
“本妃……”靖南王妃刚扭头一看,眼里忍不住便涌出了泪水,“眠……”
她张了张口,又将话咽回去,带了些哽咽笑道:“好孩子,你乖乖在花厅等你父王回来便是了。
娘……咳咳……本妃身子弱,恐是染上了风寒,若是传染给你,反倒不好。
你身子一向弱,快些出去吧。”
她见到这个孩子时有多激动不已,眼下就有多伤心难过。
睿王说得委婉,说她的眠眠随同云天大师云游四方,可是……可是她的眠眠是受惊早产,怎么可能有那云游四海的精力?
睿王同她丈夫靖南王是八拜之交,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不会骗他们什么。
也因此,这善意的谎言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化为烟,化为云,化为雨,化为雾,早早的,便从这世上消失了。
靖南王妃只是难过,只是悔恨,为何……为何老天爷连她补偿女儿的机会都不肯给,哪怕只要让她再见女儿一面,陪女儿一刻,那也是此生无憾的呀!
靖南王妃想着想着,便忍不住低下头,泪水莹然起来。
顾宝笙叹了一口气,将药碗搁在一旁的小几上,从怀里取出一方柔软的丝帕轻轻为她擦拭眼泪。
“眠……”
少女伸手将靖南王妃抱在怀里,这一抱,靖南王妃想起逝去的女儿,再也忍不住,不会儿,便泪流满面。
顾宝笙一面给靖南王妃擦眼泪,一面轻声安慰她。
“你……”靖南王妃哭了许久,这才收了眼泪,握着她的手道:“孩子,我方才听底下人说,睿王同楚世子都叫你笙笙,那日后,我可否也叫你笙笙?”
“自然可以。”
“好。”靖南王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好一会儿,可一开口,便又忍不住哽咽了,“笙……笙,你能否告诉我……眠眠……眠眠她到底……”
靖南王妃几乎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话问出来,“眠眠到底怎么去世的?”
顾宝笙垂眸,她遇到慕容眠的时候,慕容眠已经毒入心肺,药石无灵了。
能赶在慕容琰之前,将人找到,还下毒,还将毒下得不着痕迹的人,除了是家中内鬼,再无旁人。
照常理来推,谁不喜慕容眠回来,谁便是凶手,可是那日顾宝笙仔细试探,慕容樱慕容眉母女俩都眼高于顶,不甚聪颖。
这样重大隐秘的事情,能得到消息,实属不易,遑论布局?
因此,慕容樱母女只是幌子,真正布局之人,还是她的仇敌,当年谎称镇国公府投靠西戎,同他合作的张将军,张祥。
“孩子……你说吧,不必……不必顾忌我的感受。”靖南王妃强笑道:“眠眠已经去世,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经受不住的?”
顾宝笙迟疑了一瞬便开口道:“眠眠她……是死于中毒。”
“中毒。”靖南王妃的神色十分严肃起来,“什么毒?”
“鬼见愁,还有,仙子草。”
靖南王妃的脸一下子惨白下来。
顾宝笙垂眸不语,看样子,靖南王妃是知道这毒药的。
“竟然……竟然有人用那种丧心病狂的药毒害我的女儿!”
靖南王妃气得两眼通红,她的眠眠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那些恶人,竟是要眠眠死前奇丑无比,死后尸骨无存!
实在……
靖南王看顾宝笙欲言又止,便不由道:“好孩子,你有话便直说。”
“王妃娘娘。”顾宝笙这一句称呼不禁又让靖南王妃潸然泪下。
她一面给靖南王妃擦拭眼泪,一面缓缓开口道:“眠眠临去之前,告诉我……她姑姑狼子野心,一定不能让他们留在府上。”
慕容眠聪颖,想必也早就知晓了一些内情。
只是顾宝笙十分不解,一个养在山上,音信不通的小女孩儿,如何得知是她姑姑害的她?
何况,那慕容眠是从小便被人抱走的,谈何知道来找她的人不是别人又是她的哥哥慕容琰呢?
顾宝笙越想越觉得不对,只是当时那慕容眠死得太快,她匆忙跟着慕容琰回到西戎,一路只是忙着不让自己露馅儿,如今想来实在蹊跷太多。
难不成……
顾宝笙脑子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慕容眠或许死前看到了自己上一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