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符?”孟云遥拧眉将那平安符托在手心儿里看了又看。
做工很精致,是用鲛人纱制成的,上面星星点点坠了很细小的夜明珠,虽然布料已经褪去原本的艳红之色。
但看得出拥有它之人对它的珍之重之。
否则,也不会生怕找不到这道平安符,在上面坠了满满如繁星一般的夜明珠了。
“好你个秦池!”孟云遥几乎一下子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抓着平安符就想撕碎。
这样做工精巧的香囊,定是秦池还有个什么她不知道的心上人做的了!
敢背着她……
“不对啊?”孟云遥的手松了一松,细想道,秦池这些年只对她一个人死心塌地,逢年过节除了陪着景仁帝,便是陪着她,哪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心上人?
这个平安符来得蹊跷,一定有猫腻。
孟云遥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将那平安符打开,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她不能知道的隐秘事情。
才顺着缝隙,将东西打开。
里头便掉出一张梨花笺来,正反两面竟都是诗文。
孟云遥脑袋里登时浮现出秦池说的那番话,“‘可是我记得很清楚,你穿了一身儿白衣,身上香香的坐在我身边儿与我敷药膏。
你怕我眼睛疼,还一边敷药膏,一边与我背《千家诗》呢。’”
孟云遥颤抖着手翻开诗文一看,果然是《千家诗》中的《长干行》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原来她当年哄你的诗便是这个?”孟云遥勾着唇冷笑不已,“果然从小就是个会勾引人的贱人!”
不过四五岁大,便跟秦池背这种搭讪勾引人的诗文。
可翻开另一面,孟云遥的神色便陡然一变。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
秦池竟不觉得那时顾宝笙轻浮,反倒写了这首诗文来回应?
孟云遥紧紧将纸张抓得皱皱巴巴,十分不堪。
秦池当年果然是喜欢顾宝笙的,他心底最重要的人竟还是顾宝笙?
她这些年一直避开诗词不谈,就是想让秦池忘记和顾宝笙太液池畔的那件事。
可是秦池不光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她自然也是记得的,年幼的顾宝笙从小生的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穿着一身喜气洋洋惹人爱的红衣窝在姜徳音怀里时,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引起王公大臣家的子孙竞相讨好的对象。
而彼时,她大了顾宝笙四岁,却只能装作温柔贤淑,毫不在意的看着众人对她示好。
就像一株不起眼,灰扑扑的树一般,衬托着顾宝笙明珠花朵般的美貌。
可是,“再好看又怎么样?”孟云遥狰狞着脸道:“荣华富贵和皇家恩宠还不是我的!”
有了平安符上的诗文,她便再也不怕秦池问起什么了!
孟云遥得意的将诗文重新封在平安符里。
却听门“嘎吱”一声开了。
“什么人?”
孟云遥细看,竟是小竹子,当下便将平安符收在袖子里道:“今日什么风,倒是把小竹子公公吹来了?”
小竹子白眉凝重,一语不发,只拿着拂尘点了点。
窸窸窣窣的铠甲声便响起,正是一队御林军。
“小竹子公公,”孟云遥强自镇定道:“就算陛下要处置云遥,也不该在这时候来啊!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呢!”
她是在提醒小竹子,今时不同往日,她孟云遥是有太子殿下,未来储君护着的人。
若是动手,只怕小竹子惹不起。
谁知小竹子拂尘一甩,不屑道:“你混乱皇家子嗣血脉,有什么资格说陛下处置的合理不合理?
陛下的话是圣旨!
来人,把这个怀着杂种的贱人给杂家带回去!”
“怀着野种?”孟云遥冷汗顺着额头慢慢下滑,哽咽道:“小竹子公公,云遥的孩子,明明就是王爷的,也已经流产了。
王爷尚且伤心极了,陛下为何还要冤枉云遥,还要再让王爷伤心一次?”
孟云遥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拖到秦池回来。
若是景仁帝非要说她的儿子是杂种,那她便说那是秦池的儿子就好了。
秦池如此爱重她,必定不会否认她的说法。
像是瞧出来她的想法,小竹子轻笑道:“你啊,也别等着太子殿下来救你了。
殿下在天牢身受重伤都是因你而起,他如今又怎会过来?
至于你那野种,也别说是殿下的孩子。
德妃娘娘怕你生事,后半夜是特地叫殿下去跪祖宗牌位的。
你说说,这整个宗庙殿堂的人都盯着呢,这殿下哪儿来时辰来看的你?
谋害皇子,暗结珠胎,还有什么脸面求陛下原谅你啊?”
“不!”孟云遥拼命摇头,“没有证据,你们不能这样冤枉我!”
“谁说没证据啊?”小竹子瞪她,“你肚子里孩子的月份不就是证据,许太医亲自作证呢!”
“那孩子……”
“那孩子结实,”小竹子弹弹袍子,笑得温柔,“还没掉呢!来人,给杂家把人抓起来!”
178章 她是秦池的救命恩人1更
春日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初初还是丽日和风,转眼便阴雨绵绵起来。
萧德妃坐在秦池床边,眼角微红还带着泪水,捏着帕子的手顾不得自己的泪痕,反一遍遍轻轻擦拭着秦池的额头。
无为其他,秦池双目红肿若核桃,肿得老高。
左右手都缠着布条,裹得还算严密,但里头浓郁清苦的药香味儿还是不住的往外传。
想到秦池被送回来时,浑身上下的衣裳都被烧得破破烂烂的搭在身上。
一张脸乌漆嘛黑的跟讨饭的乞丐一样,连太医都说再晚一些送回来,秦池的眼睛都快被浓烟熏瞎了。
萧德妃这一想,眼泪又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
“娘娘当心身子!”月兰过来替她擦眼泪,苦口婆心的劝:“害殿下的人还没绳之以法呢,娘娘怎么能就此倒下了呢?”
萧德妃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她立不起来,秦池便更不像个样子。
可是,秦池突如其来的险些丧命火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也让她打心底的想法彻头彻尾的变了。
从前她总以为,儿子便是不打不成器的,女儿就该好生疼爱,因而对秦池格外严苛些,反倒对江阳疼爱得不行。
这便导致,她这个做母亲的或许在疼爱孩子一事上做的有失公允,让秦池与自己并不像她同江阳那么亲近。
萧德妃从前也以为没什么关系,只要秦池好生挣个太子之位当当,挣个皇帝之位当当,也不枉她费尽心力的替他筹谋一番了。
可如今,秦池竟险些一命呜呼,这便打乱了萧德妃所有的想法。
秦池没了她,还能认别的母亲,甚至认身份更高贵的昭贵妃做母亲,好好生生做自己的皇子太子。
可她呢,无论她做皇后还是太后还是太皇太后,没有这个儿子,其实她什么也不是。
若是犯了错,就会如同景仁帝对顾贤妃那样,直接贬为良人,打入冷宫。
她从前总说是秦池该感谢他有一个好母亲尽心尽力的帮他谋划,如今想来,其实是她该感谢秦池,护了她和江阳的平安。
也只有看到秦池奄奄一息时,萧德妃才会想起自己从前对秦池那些错过和有意忽视的疼爱。
就怕秦池这一去,她即便愿意用尽一生去弥补疼爱,也无济于事了。
但月兰的话到底还是起了效果。
“你说得不错,”萧德妃微微发白的唇张了张,“既然阿池无事,那本宫就该好生振作起来。为阿池报仇!
月兰……”?
萧德妃神色一凝,“你方才说观音庙的小沙弥送茶时,听到是孟云遥怂恿阿池去天牢的?”
“应该八九不离十。”月兰斟酌道:“否则好端端的,殿下去那儿做什么?”
“这个孟云遥!”萧德妃重重的将手捶在自己的腿上,恨道:“都已经怀了野种,是中山王的人了,竟还惦记着阿池。
果真是本宫太心慈手软,容她活得太久了!”
她就不该怕阿池生她的气,而循序渐渐的除掉孟云遥。
早知这个女人会把阿池害得险些瞎了眼睛,她当初就该偷偷解决了她!
“不过,娘娘也不用担心!”月兰低头道:“殿下今日去的时候,特地带了宫里的许老太医去,许老太医这一诊脉。
已经诊出来,她怀的是个野种了。
如今陛下和中山王都正大发雷霆呢。”
“大发雷霆?”萧德妃嘴角冷冷一勾,意味深长道:“既然陛下如此生气,本宫身为嫔妃,自然是该劝陛下好生保重龙体的!”
要和儿子重修旧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中间还夹杂了个挑拨离间的孟云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