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迎从小被孟老太太和孟启德夫妇宠着长大的,还从来没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过她,当下捂着脸就冲孟行舟吼:“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孟行舟收回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怒道:“你说错了话,还不道歉,我这是帮二叔和二婶儿在好生教导你!”
孟云迎简直比从前的孟宝筝还要需要人教导,孟行舟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只等他一升官儿,便要将这个堂妹嫁得远远的,让她以后的婆婆好生收拾收拾她。
可惜,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孟云迎能闹出来的事情远比他想象得大。
当然,此是后话,现在,孟云迎闹出的事情,也不小。
她是乡下粗野惯了的,也受不住气,见孟行舟打了她还不好好哄她,当下就是怒得扑向孟行舟厮打。
一手拉着孟行舟的手不松,另一只手就去抓孟行舟的脸。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升了官儿,发了财就忘了谁是你祖宗,谁是你亲戚了?
没有奶奶养你爹,哪儿来的你?这会儿跟我充当什么了不得人物了,要打我,要杀我?”
锦华楼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孟云迎干脆就把孟行舟拉到大门口那儿抓他,“乡亲们,你们都看看啊!
我不过就是想来这楼里买一件儿衣裳,你们都瞧瞧,他不给我买就算了,现在还要杀了我呢?
他要杀我,那我也就不活了!哇!走,咱俩一起撞死在这楼里算了!”
孟云迎想的简单,从前在大街上行骗这么闹,那么被她闹的那个人一定会给许多好处来了结此事。
可她忘了,孟行舟和她现在是荣辱与共,孟行舟丢了脸,她自己也没什么好的名声了。
当然,此时正越说越得意的孟云迎根本还想不到这些。
顾宝笙见孟云迎在大门口闹得厉害,干脆从后门那边进去找媚娘去了。
进了后门,燕儿在前头带路,说起此事来,还不住的笑道:“刚才柱子来回,说是孟家二房的那位姑娘真是彪悍极了。
拉着孟大人还没怎么寻死呢,一手就把孟大人的脑袋按在我们门口柱子那儿撞晕了。
听说脑袋都还磕破流血了呢。”
“陛下还没封赏,孟大人就有血光之灾,可见不是什么好兆头。”媚娘笑着从房里出来,把顾宝笙迎进去。
顾宝笙笑了笑,回她:“人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若真是孟大人行善积德,眼下不过是个小灾罢了。”
可偏偏,他作恶多端,就该遭天谴,该受重惩。
媚娘朝她微微一笑,默认了这个说法。
昭德宫
萧德妃听说了这个消息,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枝娇嫩的白玉兰。
“锦华楼的人都看到了?”
“是呢。”桂秋低着头回道:“孟大人为了让孟家二房那姑娘道歉,惹出的事可不小。”
萧德妃嗤笑了一声,“也不知帮着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娘娘的意思是?”
萧德妃放下手中缠了红线的剪子,将手放在宫人端来的花瓣水中清洗,漫不经心道:“孟大人最近和太子倒是走得很近啊……也不知,侧妃娘娘知不知道此事?”
桂秋一下子就明白了。
孟行舟是太子的人,明目张胆的敢护着顾宝笙,其实也侧面佐证了萧德妃的猜想。
这位太子殿下对顾宝笙,或许有不知人知的隐秘心事。
“娘娘要不要……”
“不必!”萧德妃抬手打断她,勾唇一笑,“天底下的女人呢,都有同样的疑心病。就算咱们不说,那位也能疑心得到。”
“只是……这一回……”萧德妃摸着护甲狠厉一笑,“咱们就帮她添一把火就是了。”
东宫
夜已深,惨淡阴冷的月光照进窗格子里,有些说不出的孤寂。
余若水坐在妆奁前,由着胡嬷嬷拿着蒸软的花瓣儿混着药膏子敷在额角。
她的疤痕自打上一次被顾眠笙划破了脸就没有好全过。
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好得又格外缓慢了。
便是用了桃花露,也同样无甚效果。
因而,胡嬷嬷没抹两下,余若水便推开她,“行了,不用了!”
反正用了也好不了,倒不如寻个合适的时机求鬼医帮忙。
胡嬷嬷知道她的心思,语重心长道:“娘娘,如今高家那丫头和楚世子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您还是不要花太多心思在那丫头身上了。如今先用着别的药要紧!”
余若水冷笑道:“怎么?嬷嬷你也瞧不上本宫?觉得本宫技不如人,不能让高迎秋夺得楚世子的喜欢?
顾宝笙那个死丫头是如何和本宫作对的,你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连殿下的下属都知道此事,要不惜性命的护着她了。
那本宫呢?”
她拍着胸脯问胡嬷嬷,“那本宫又算什么?本宫怀着身孕帮着殿下安排封赏宴的事,那个丫头就只会去锦华楼挑衣裳!
她哪里比得上本宫的才干!
不过是个活不过及笄的病秧子,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本宫争起太子妃的位置来了!”
胡嬷嬷有心说,顾三姑娘未必是这个心思。
但她心知说了,自家主子只会愈发生气,说不定还牵连到自己头上来了,干脆闭着嘴,装作赞同。
余若水说了一通,散了不少气。
想起今日的事来,不由笑道:“那位孟大人,从前也是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
你说……若是这继兄继妹之间有了苟且事,那顾大人也未必会发现得这么及时的吧!”
“娘娘!”胡嬷嬷这下是不得不阻拦了,她焦急的提醒道:“那位孟大人可是殿下这一头,如果宴上出了什么事,殿下怪到娘娘身上,这可怎么好?”
余若水长在余家后宅,论起妇人手段,尚算不错,但论起心中丘壑与朝堂智谋,实在不能与顾宝笙相较。
因而她一听胡嬷嬷的话,便冷下脸来,“嬷嬷,这话还用得着你提醒本宫吗?”
她幽幽道:“本宫一早考虑周全了。
陛下处置了苟显,但‘祸不及妻儿’,苟二公子还跟着顺天府尹那边儿做事,苟家虽没有全家抄斩,可东山再起,是肯定不能靠那个傻子了。
苟家都出事了,孟大人也不过是个漏网之鱼,陛下凭什么还会重用他?”
照余若水看来,孟行舟没被降级或是革职,已经是景仁帝看在顾明远的面子上了,就像是看在苟博和薛慕棠的面子上,没有处置苟夫人钱氏和苟大公子苟协一样。
这样不堪大用的人,就算她动了手,想来秦沐之不但不会发怒,反倒会谢谢她帮忙除掉一个隐患呢。
这样想着,她心情更好了,当下便道:“胡嬷嬷,你去给当年写书信的那个人说一声,让他写这些……”
孟府
书桌前,孟行舟正古怪的看着递来的秘信。
秘信的内容,是让他写不少顾宝笙爱慕一个男子的书信。
他能伪造书信这一点,全是跟死去的孟启恩学的。
可惜孟启恩太傻,不懂拿这个牟利,因而枉送了性命。
反倒让他成了这世间独一无二将信件伪造得天衣无缝的人。
他本想拿着秘信向太子殿下确认一番,但转念一想,这信的来源与火漆封口的样子只有太子殿下那边知心的人才知道。
因而,他也就没有怀疑此事是太子吩咐的了。
虽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这样吩咐,但能加害顾宝笙,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顾宝笙……”孟行舟笑得阴邪,“你害了我娘,明日就偿命吧。”
封赏宴上跟男子的私情爆发出来,可不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吗?
141章 郎情妾意 1更
微风向晚,烟笼水月,南齐今晚的封赏宴有些微微的冷意。
孟云迎跟着孟老太太和梅氏刚下了马车,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等着宫女的接待。
寻常时候,若是有达官贵人的家眷下了马车,宫中的宫女不说热切至极,但基本的领路还是要做的。
今日,却是个个都对这几位孟家人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了什么污秽的东西。
当然,究其原因,还在于孟云迎为了件好看的衣裳,把自家堂哥的脑袋都打破了。
这样凶悍又蛮不讲理的女子,若是一个发怒拿着她们作筏子,就算孟家女再不对,她们也会有的苦头吃。
因而,个个都忙着接待其他的官员家眷,把孟家几个妇人女子扔在一边,只等着降得住她们的哪位嬷嬷抽空过来把人带走。
孟云迎眼见着一个个打扮得天仙似的女子袅袅婷婷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自己却还等在外面吹冷风,当下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虽然知道这是要进宫见皇上,不能发火,让别人看笑话。
可让她站在这儿跟宫女似的等着,眼见着别人奇怪的眼神在她身上看,她怎么可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