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发现孟长安正皱着眉,偏过头催促:“磨蹭什么?下来。”
他心里赌着一口气,说话的语气就不怎么好,满脸的不耐烦,秦绵将手搭在他手臂上下了车。
等她站稳, 孟长安便收回了手,径直进了大门,秦绵无奈摇头,跟过去一看,孟长安去了书房。
她走到门边,听到里面有些微说话声传来,便问在门口候着的小猴子:“顾统领来了吗?”
小猴子:“是, 督主和您回府之前就来了, 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秦绵点点头, 顾劲过来定是有正事, 她不便打扰, 还是晚间再过来吧。
晚膳的时候, 孟长安没来正院, 秦绵也不知他是忙着还是在赌气,便让冬枝拎着食盒跟她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顾劲,秦绵便停下来问道:“顾统领留下来用晚膳吗?厨房的饭菜还温着呢。”
顾劲想起上一次与这对夫妻同桌而食的尴尬场面,连忙拒绝:“不用不用,家母还等着我回去。”
他看了一眼冬枝手里的食盒,羡慕道:“督主娶了夫人真是有福了,从前可不曾有人挂心他吃不吃饭。”
秦绵含羞低头:“可别这么说,不然他又该生气了。”
孟长安耳朵贴在门上听着,见秦绵与顾劲说个没完,脸色越来越黑,终于,他忍耐到极点,朝外怒吼道:“顾劲,你还不滚!”
顾劲吓得一激灵,赶紧跟秦绵告辞,说完正好对上冬枝那幸灾乐祸努力憋笑的脸,他板起脸鹰一样的眸子盯着她,直到把这丫头吓得白了脸,才挑了挑眉满意地走了。
秦绵从冬枝手里拿过食盒,轻轻推开门,只是一瞬间门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竟然没推开,她稍稍用力,推开门那一刻,似乎见到一个影子飞快的闪过。等她回过神来,眼前没有什么影子,反倒是孟长安不知为何站在书房门边不远的地方,眼神不自然地闪躲。
她嘴角抽了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原先定是在门边听她和顾劲说话呢,他连顾劲的醋都吃,如此看来,周琦裕也是不冤了。
“督主还气着呢?吃饭吧。”
秦绵吩咐小猴子将碗盘摆在桌子上,走过去拉住孟长安,他依然冷着脸,装作勉强被她拉着坐下,秦绵给他盛汤布菜,他沉默地开始用饭。
秦绵单手托腮看着他笑,孟长安皱眉:“你笑什么?”
秦绵乖乖地敛了笑,“哦,那我不笑了。”
她真的不笑了,孟长安又开始难受了,“怎么,面对本督让你这么不开心,若今日坐在你面前的是你那表哥,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秦绵心里哭笑不得,嘴上却只能哄着:“说什么呢,他又不是我夫君,我见他有什么可开心的!”
孟长安心里舒服一些,沉着的脸色也缓了缓,他放下筷子,伸手将小女子抱进怀里,秦绵挣扎了几下就顺从地被他抱着。
“小骗子,竟敢背着我去见那姓周的,为夫今日定要好好惩戒你一番,让你再不敢犯。”
秦绵被他身上的热气一熏,脸红了红,道:“今日那么多人都在呢,何况我也不知他会去,你这是冤枉我,我不服气。”
孟长安眸色暗了暗,抱着她起身往书房里用作休息的矮榻走去,不多时,书房里想起了一阵羞人的轻吟,被他折腾一次后,秦绵浑身汗津津的,孟长安用外袍裹着她,吻着她眼角的泪柔声哄着,秦绵气得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这是在书房呢,你怎么能……”
她羞于启齿,转过去不理他。孟长安又哄了好久才将她哄的有了笑脸,两人收拾了一下离开书房到了正院,令下人备水,沐浴过后,一起躺在了床上。
孟长安搂着她,摸着她微湿的长发,道:“太后这两日便回宫了,今日皇上与我说起,他愁得饭都吃不下了。”
秦绵问道:“太后与皇上是亲母子,为什么关系闹得这么僵。”
“太后性格强势,皇上无论做什么在她那里都得不到认同和关怀,长此以往自然生了嫌隙。”
“太后回宫,很可能会宣召你和九皇子,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秦绵应了一声,困得打了个哈欠,夜色渐深,夫妻二人紧搂着睡着了。
两日后,太后果然从西山行宫回来了,因为入城之前没有人接到消息,连个迎驾的都没有,朝野顿时议论纷纷。
昭昌帝已经摔了第三次花瓶,怒道:“现在可好,满朝大臣都觉得是朕不孝,让太后如此寒酸的回宫。”
张福想劝还不敢劝,只得派人去寻孟长安来,可孟长安来了,并没能平息昭昌帝的愤怒,反而往火中添了一把柴。
因为太后刚刚派人到厂督府,将秦绵和九皇子宣进宫了。
“什么?”昭昌帝大惊,也顾不上跟太后怄气说过的永远不踏进宁寿宫了,急急忙忙要去救自己的小儿子。
孟长安自然跟上,今日太后刚回来就召秦绵和九皇子进宫,他没有理由阻拦,但也怕太后真糊涂了做出什么事来,遂立刻进宫来见皇上,却在御极殿门口与出来寻自己的小太监碰上了。
宁寿宫里,秦绵拉着小九给太后行礼,太后端坐在上首,穿一身绣着凤纹的锦袍,脸上严肃而刻板,声音威严地叫起。
瞧见九皇子行礼的姿势不伦不类,她不悦地皱起眉,“皇家重规矩,你这哪有皇子的风范。”
九皇子来前早就与秦绵商量好要装傻,此时听太后挑剔他,先是木愣愣的,然后就开始傻笑。
太后脸上全是厌烦,摆了摆手让他坐到一边。
“你看看这孩子教的,看来还是不能放在外面养。”
秦绵心里沉了沉,但脸上依然不露声色,“太后旅途劳累,还要为了九皇子的事烦忧,是妾身的不是。”
秦绵早就了解太后吃软不吃硬的的性子,立时说软话,将错往自己身上揽。
太后听了之后,果然脸色没那么冷了,还关心了秦绵一句:“哀家瞧着你比两年前还瘦了些,是不是孟长安苛待你了?”
秦绵受宠若惊,连忙回答:“不是,妾身这是抽条了,在长个儿呢。”
太后被她逗得难得露出一丝笑,只是转而看见九皇子那酷似宁妃的脸,又收了笑。
这时宫女端了点心和果茶进来,九皇子拿了一块荷叶糯米糕,吃得满嘴都是,秦绵给他擦嘴,递上一杯果茶,九皇子喝了一口就噗的一声喷了伺候的宫女满脸。
水里混着糯米粘的宫女脸上身上全都是,太后嫌恶地把脸转向一旁,也不提什么厂督府教不好,要接九皇子回宫的事了,催促着秦绵,让她赶快带九皇子回去更衣。
秦绵应声带着九皇子离开,太后小声怒囊:“小丫头片子长大了,一肚子鬼主意。”
太后身边的张嬷嬷不解地问道:“娘娘,您就这么让她带着九皇子回去了?”
“那不然呢,把九皇子留下,让皇上继续跟哀家怄气?”
张嬷嬷笑了,主仆相伴几十年,感情深厚,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
“那您干嘛接到德妃的信就急吼吼地回宫。”
太后冷哼:“她想拿哀家当刀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哀家和皇上再怎么怄气,那也是亲母子,轮不着别人来挑拨。”
“她打得一手好算盘,想让哀家把九皇子接回宫,再交给她来养,到时九皇子不定成什么样了。”
“就算哀家再厌恶宁妃,也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孙子。”
张嬷嬷:“那您刚刚那表现?”
太后笑道:“那是演出来给暗中盯着的人看的,本来哀家还不知道寻个什么理由把秦绵和九皇子撵走,可这小丫头倒是聪明,还跟哀家演起戏来了。”
这一出戏演完,德妃再到她这里求她接回九皇子,她便可以说九皇子顽劣蠢笨又无礼,实在不应该接回宫里祸害其他未成年的皇子皇女,等什么时候让孟长安和秦绵把他教养好了再说。
宁寿宫外,秦绵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着急赶来的昭昌帝和孟长安,昭昌帝拦着她们不让行礼,把九皇子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才长舒一口气。
“你们先回去,朕进去看看太后。”
昭昌帝说完便独自一人进了宁寿宫正殿,太后正与张嬷嬷说笑,看见皇上进来,不由皱了皱眉。
“皇帝气势汹汹的,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昭昌帝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给太后请安。”
“用不着。”太后摆手,“皇帝有话直说吧。”
昭昌帝又被她噎了一下,心里堵得慌,忍着气说:“小九还小,有什么得罪您的,您多担待些。”
太后闻言冷笑一声,对张嬷嬷说:“你瞧瞧,我这辈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担待他不算,还得担待她的爱妃,如今还得担待他的儿子。”
昭昌帝也被太后这顿阴阳怪气的话气到了,冷声道:“母后若不喜欢,以后只管待在宁寿宫里,少见小九就是,儿子一定告诫他不要往他祖母这里跑。”
昭昌帝说完就负气走了,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直捂胸口,“孽障,专往哀家这心窝子上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