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非心中一直惦记着陆莳兰醉酒那晚的事。他暗暗观察着霍宁珘,尤其是对方看陆莳兰的眼神。生怕七爷真的走上歧路。
谢遇非便抱着自己这嫩糯糯的侄子来到霍宁珘面前,道:“七爷,你看,是不是很可爱!”他在提醒霍宁珘,要男人和女人结合才能生出孩子。男人和男人连后代都生不出来!
霍宁珘对这些软趴趴的东西没兴趣,瞥了瞥,收回目光。
陆莳兰却接过话道:“小公子的确可爱。”
霍宁珘便沉默看陆莳兰一眼。
谢遇非就将侄子又抱到陆莳兰面前,直接递给她:“槿若也抱一抱罢。”
陆莳兰以前常常抱她老师家的孩子,便了接过来。这么小的东西,却已有自己的喜好。女子的身体香香软软,谢丹庭在女人怀里待惯了的,哪会适应谢遇非那身板和力道。
谢丹庭到了陆莳兰怀里,不知是因舒服多了,还是别的原因,小嘴巴咧了一咧,逗得陆莳兰和谢遇非都是一笑。
陆莳兰抱孩子的动作很娴熟,谢遇非则站在她身旁,握着自己侄子的小肥手轻轻摇晃,与陆莳兰一起逗着孩子,还不时发出大笑。
这画面……看在某些人眼里,就跟一家三口似的。
陆莳兰无意中抬头,突然发现霍宁珘看着自己,半阖的眸子里乌沉沉一片。
陆莳兰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之感,不明白首辅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正在猜测霍宁珘的想法,胸前却是一热。低头一看,竟是这谢丹庭吐奶了。白花花的奶水,毫无预兆从婴儿小嘴中喷出,尽数落在陆莳兰的胸前。
陆莳兰怔了一怔,身体微滞。
孩子的奶娘赶紧上前,道:“哎,小公子这半个月来都未曾吐过奶,今日怎的又这般了。”
陆莳兰便将孩子递给那奶娘,赶忙侧过身去,众人都只当她是因污秽了衣裳想避一避,倒没有人多想。
谢遇非的长兄谢遇启斥责那奶娘说:“婴孩吐奶是常见的,就算真有异常那也是你们没有照顾好,莫在客人面前惊怪。先将客人招待好才是。”
又有侍女给陆莳兰呈上洁净棉帕,陆莳兰便自己背着身擦拭衣裳。霍宁珘盯着陆莳兰那泛红的耳尖,片刻后挪开目光。
谢遇非便道:“槿若,走,去我院里换身干净的。我五弟身形与你相似,我立即让他那边送一套新衣过来。”
还没正式开宴,她若因这个就回伯府了,倒显得失礼。而且会引来众人疑窦。陆莳兰对谢遇非为人自是放心,想想便说:“好,那就有劳三哥。”
“跟我还见外什么。”谢遇非赶紧带着陆莳兰离开。
还好谢遇非带她走的是一条府中人迹稀疏的小道,穿花拂柳的,又是捷径,倒是没花太多时间,便来到谢遇非的院子。
谢遇非一回院里便指挥着人放温水,备棉帕,道:“槿若,你顺道擦一擦罢。奶水都浸进你衣裳里去了。”他知道陆槿若颇爱洁,被吐了这么一身,肯定不舒服。
谢遇非将陆莳兰推进净室,听到里面落锁的声音,坐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一道男子的身影,惊讶道:“七爷?你过来做什么?”
霍宁珘还未答话,却听净室里突然传来陆莳兰的低呼:“啊——”
第34章
少女的嗓音虽略微沙哑,但这般急促的轻呼,却是格外惹人怜惜,引得人心尖一颤。
谢遇非立即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往净室里冲,只迈出两步,便被人牢牢按住肩。
他心里有不妙预感,转头看向制住自己的霍宁珘:“七爷?”
霍宁珘道:“站这儿。不准去。”
“……”谢遇非这下几乎可以肯定,七爷就是对槿若有意思,否则以他的个性,管这闲事?看清这点的谢遇非,看着霍宁珘的背影,心都凉掉半截。
陆莳兰则完全没想到,自己这样轻的呼声,已经引来外面的关注。净室与明间隔着一段距离,她不知谢遇非耳力好到这点动静也会听见,更不知霍宁珘竟也到来。
因此霍宁珘破开门时,便见陆莳兰背对着他站在浴桶边,手指间抓着白色的绸带,似乎是在进行濯洗。
原来,那谢丹庭吐的奶着实不少,粘腻在皮肤上确是不舒服。陆莳兰便取下绸带,将胸前沟壑中的奶渍也细细擦拭干净。哪怕只是婴孩,终究也是秽物。
正好也让这绸带晾晾风,哪怕是脏的,但干燥的总比黏哒哒的要舒服。
谁知她将自己身体擦干净,却发现搭在琉璃柱上的绸带已滑下来,大半截探入水中。因此才有先前轻呼。随即想着,既然绸带已经弄湿了,索性洗净等着晾干,只是要多花些时间。
她哪里想得到,竟有人会突然进来。
陆莳兰飞快回过头,正好与霍宁珘四目相接,令她脑中一瞬之间,全然空白。
她庆幸自己的谨慎,哪怕是决定顺道搓洗一番绸带,也先罩上了霍家五公子的外裳。否则,霍宁珘这般进来,岂非是整个人毫无遮蔽地落入对方眼中。
然而实际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解开了束缚的花房,在陆莳兰胸前撑起明显的弧度。外裳只是虚虚掩着,可以看到她精致的锁骨,一双浑圆白嫩的玉峰亦随着她弯腰洗涤的姿势,若隐若现露出半边。
那一片雪色,衬着蓝色的外裳,如暗夜中的明珠般灼人眼目。
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般美景,怕是都要浮想联翩。
还好,陆莳兰是背对着霍宁珘的,他看不到前面。
饶是如此,霍宁珘也看到陆莳兰转过来的侧脸苍白一片,眼眸含愕,唇瓣轻颤,连惊呼都似生生吞回喉间,实是被被吓得不轻。因为,她束胸的带子还抓在手里……
而这位善于运筹帷幄的首辅也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原来是人家姑娘掩饰身份的东西掉水里了。
他先前在外听见陆莳兰的轻呼,首先想到的是,这正当夏日,冬日蛰伏的蛇虫全都复苏,净室又是阴凉之地,万一有毒物潜藏,那可是要伤人的。
霍宁珘只是将房门紧紧合上,一时没有前进,也没有说话,他看着陆莳兰贴身穿着的谢五的衣裳,虽然是新衣,却也令他微微皱眉。
一时间,房间里静得仿佛连这燥热的空气也停止流动一般。
谢遇非在外面急如火樵上的蚂蚁,面红耳赤,偏偏还不敢再次贸然而入。因为这回,霍宁珘可是给他下了命令,不准他进去。
他竖着耳朵听着屋里动静,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心头更是担心。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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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莳兰已迅速又转回身去,将自己的衣裳扣得更规整,但也没有用,那胸前的线条,令她完全没法转身直接面对霍宁珘。
她不知道霍宁珘现在在想什么?他看清她手上的东西没。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是女子?
她便将自己的绸带完全浸入水中,说:“不知首辅进来做什么?若无其他事,可否先让下官用完净室。”
霍宁珘没有回答,反而一步步朝陆莳兰走过去。
陆莳兰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动也不敢动。天气原就闷热,她的脸色绯红,嘴唇无意识地咬紧,以抑制自己的呼吸不要紊乱。
霍宁珘站定在她身边,垂目看她的脸。便见陆莳兰俏丽的鼻尖沁着薄薄汗珠,小扇似的长睫颤动的次数,显露出她有多紧张。
霍宁珘在前几天看了关于陆家的密报后,本是有心疏远陆莳兰。
正如王奚所想,霍宁珘生而是天之骄子,就连大乾这四分五裂的内乱,也被他给解决。向来是霍宁珘让别人栽跟斗的,陡然在陆家这里走了眼,叫人把他的婚约闹着玩,还想算计他。心里自然是不悦。
然而接连两次,他都没能管住自己的腿。
一次是那晚在刑部,一次是今天听到陆莳兰去谢遇非房里换衣裳。
意志是一回事,行动却是另一回事。
霍宁珘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么一个他轻而易举就能捏碎似的女孩,却能牵着他的心神走。
霍宁珘无羁无束惯了,哪里会习惯这种感受。尤其是,陆莳兰对他这个未婚夫,完全没有特别的感情,更谈不上信任。
大概在陆莳兰心里,他还比不上谢遇非来得稳妥。霍宁珘觉得,若是要让陆莳兰选择,她是女子这个秘密是叫他知道,还是叫谢遇非知道,对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谢遇非。
择日不如撞日,总归也是要摊牌说一说的。
他看看水中的那一团白,又看了眼陆莳兰胸前挺俏的起伏,便问:“你这带子洗干净了?”
陆莳兰脑中嗡嗡作响,一颗心也沉下去,答:“洗干净了。”
霍宁珘就将那一条带子从水中捞起,随意拧了拧,又将那绸带挂到窗边的雕花落地衣架上。
他的力气,与陆莳兰简直是天差地别。她觉得,这白绸带应该会比她自己拧的干得快很多。
而这下,陆莳兰也不用再猜疑,霍宁珘知不知道自己是女子。只是对方的反应……并没有半点惊讶。若是刚知道她的身份,绝不应该是这样。那就是说……霍宁珘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