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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行/女师爷 [金推] (假面的盛宴)


  可凤笙却觉得她们本末倒置了,谁是女主人,难道不该是男主人说了算?你争着抢着又有何用,别人一句话就没了,何必去费那个工夫。
  不过也是魏王天性寡淡,府里也没妾室姨娘什么的,给她省了很多事。而她一向笃信能者居之,上面人把下面人的活儿都给干完了,那还要下面人做什么。
  魏王很快就从德全口中得到了消息,不过回来后他也没说。
  他不说,凤笙也不问,继续当她心大的魏王妃。
  这个‘心大’,是凤笙从德旺、知秋之流眼里看来的,魏王暂时没这么表现,似乎觉得她管不管这个家都无所谓。
  凤笙很欣慰。
  *
  这日,凤笙让知秋捧着棋盒,去书房找魏王。
  这个书房是内书房,就在正院的前面,凤笙也不是没来过,魏王说她无事可以来找书打发时间,下人也从不拦她,她本是一时兴起,哪知来了书房里却有人。
  人还不少,似乎在谈事。
  德旺捂着脑门站在旁边,恨不得自己能化成隐形。
  他也想过要拦下王妃,可他真不敢,上次他拦下王妃,说要进去通报,当时没事,事后主子让他自己下去领了五鞭子,从那以后他就吃到了教训。
  德财说的没错,是他犯蠢,殿下为了王妃大位都不争了,现在这些人谈的事都是因王妃而起,所以他拦王妃做甚,不是本末倒置。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被一屋子的眼睛看着,德旺心里还是发怵。
  “怎么来了?”魏王在经过最初的意外后,已经恢复了镇定。
  凤笙有点局促,道:“无事,我本是来找殿下下棋,既然殿下忙着,就先忙吧,我先走了。”
  她以为自己礼数还算到位,实际上还是错了。贵如皇后在面对建平帝时,也要自称一声臣妾,可她习惯了和魏王自称我,魏王从来也不纠正她,两人可视若平常,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尤其她平时在外面和人交际惯了,和魏王说话的同时,习惯性对众人微笑颔首,这种刻在骨子里的从容不迫,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至少在一个女子身上十分怪异,却又让人觉得怪异得很和谐。
  室中之人纷纷站起,向凤笙行礼问安,她只能又含笑颔首,正转身欲走,被魏王叫住了。
  “你要是想听,可以留下。”
  这次凤笙真有点诧异了,眨了眨眼,道:“可以?”
  魏王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她想了想,道:“那就听听吧。”
  在一屋子怪异的目光中,德旺带着两个小太监,在魏王所坐的右侧靠后一点的位置,放了一张太师椅。
  凤笙走过去,坐下。
  有人给她奉了茶,见没人说话,她压了压裙摆道:“你们继续,别管我。”
  她身上格外有一种视若无人的坦然,往那儿一坐,威仪自生。
  不知她底细的,只道魏王偏宠王妃,这种场合也让她在场。知道她底细的,却是眸光闪烁,意味深长。


第82章
  凤笙半途加入,其实也听得不太明白。
  但能大概听出来点意思, 大意就是魏王府目前正在收拢势力, 转明为暗。
  这是魏王的意思, 他手下有两个幕僚似乎有些意见, 一直劝他再考虑, 因为一旦收拢必然会有损失,而这损失是后期无法弥补的。
  不过魏王很固执, 他既然决定了,很难有人能改变。
  气氛不可避免凝滞了,凤笙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顺着看过去,是一个文士打扮模样的人, 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左右,也是方才劝魏王再考虑其中之一。
  他眼中隐隐含着愤恨,凤笙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殿下说得没错,如今太子被废, 正是陛下猜忌之心大盛之时, 与其大出风头,不如把风头让给别人。”
  寂静中,一个女声响起,正是凤笙说话了。
  一时间,在场之人目光连连闪烁,接腔不是, 不接腔也不是。
  茅单看过来, 皮笑肉不笑道:“王妃这么说, 莫怕是有私心。”
  此言一出,室中更是静得落针可闻。
  左奕早就知道这位好友生性桀骜不驯,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等莽撞之事。明摆着魏王宠爱王妃,就算心里有什么憋屈,忍着就是,何必当面直言,这不是自己找事。
  他哪知晓茅单跟随魏王多年,见他苦心经营,一遭俱失,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个女人。他心中有怨,又对魏王发泄不得,不免迁怒凤笙,他甚至已经做好魏王大怒,自己离开魏王府的打算,就想让此女出丑,也免得她恬不知耻,一丝羞愧之心都无。
  谁曾想凤笙并未露出任何羞愧之色,只是神色淡淡道:“我与殿下夫妻一体,能有何私心?”
  魏王本来扬起的眉顿时落下,心情一阵大好,端起手边的茶来喝。
  “你只见殿下损失了多少,却漏算了帝王心。太子为何会倒?难道真是因为一个方凤甫?不过是都想他倒,而最想他倒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陛下。”
  “真是荒谬!陛下一直想保太子,世人皆知。”
  “所以说你短视,你就别否认了。如果陛下不想他倒,方凤甫能来京城?堂堂的盐运使都能病死在上京路上,一个方凤甫何德何能就不能病死?如果陛下真想保,方凤甫别说进京了,在大理寺连话都说不出口,就会魂归九幽。”
  说出这些话时,凤笙的表情极其冷淡,她一直垂目喝着茶,只那句‘你别否认了’,才抬头看了茅单一眼。
  只这一眼,茅单就愣住了。
  而魏王听她一口一个死的,剑眉不自觉皱起。
  “太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太子一系的势力早已威胁到皇权,即使堂堂九五之尊想废掉他,也得有些拿得上台面的理由。我们假设其实最想废掉太子的人是陛下,那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从表面上来看,建平帝是不想废掉太子的,他明里暗里做了太多的事,都是在阻挠太子被废,可惜无力回天。如果这一切只是帝王心术下的一场戏,那么一个年逾五十,龙体尚且安泰,还想再做几十年的皇帝的他,必然会借着有人陷害太子而进行清洗。
  清洗谁?
  自然是那些在废太子中出了大力的儿子们。
  父弱子强,这是一个帝王最不愿见到的事,尤其下面的儿子一个个随着时间过去都长大了。在那段被囚禁在大理寺的时间,凤笙一直在想,建平帝既然想杀她,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将她押解上京,甚至让那些官员在大理寺陪她演戏。
  难道真是想保太子?
  不,从一开始凤笙针对太子的必杀招,就是建平帝也想废掉太子,她的所有计划都是针对此而来,如果建平帝想保太子,她不可能会走到这一步。既然不是保太子,必然有所图谋,凤笙唯一能想到的可能——试探和清洗。
  不光是试探太子一系,也是试探其他的皇子,谁有心图谋大位,谁暗中又隐藏了实力。当一个足够大的饼悬挂在空中,足以让所有人都丧失理智。
  而她就是悬挂住那个饼的绳子,可能她的身份乃至图谋,早已尽在建平帝的掌握之中,她从来不是下这盘棋的推手,建平帝才是。
  既然连她的图谋都能算到,那魏王隐瞒下的东西还能藏得住?大抵魏王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会破釜沉舟当着建平帝的面坦白一切,借着一场儿女情长,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茅单想得冷汗直流,其他人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若说室中唯一镇定的,大抵只有魏王和凤笙。
  “你作为一个谋士,应该是可圈可点,也对殿下足够忠心,不然不会坐在这里。我说你短视,不是贬义,而是你的立场从来是站在一个谋士的层面,而不是一个帝王,甚至连皇子都不是。太子能有彼时的声势,这一切俱来自于陛下,当他想收回时,也可轻而易举的收回。你怎知殿下如今拥有的一切,不是来自他的默许,既然如此,取与舍还难选择吗?”
  当然难选择,其实这个症结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不到,很多人都能明白,但真正尝到权利的滋味,甚至一步步靠近那个位置,谁又能真正做到全然的舍弃?
  当你舍弃时就是在赌,不光赌命,也赌运气。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① ”
  这段话释义千千万,甚至很多才子还能根据此做出许多花团锦簇的文章,可让凤笙来解,不外乎一句,顺势而为。
  这是她爹教给她的,也是他们方氏祖传的秘要,只传嫡系。曾经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如此神秘,却万万没想到只是一段话,一段世人皆知的话。
  可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人。
  为此,她特意将之写在扇子上,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丢下这话,凤笙就走了,因为她想到了方彦。
  ……
  室中依旧寂静,魏王置放茶盏的轻响打破了它。
  “一切都照计划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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