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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予美何处 完结+番外 (炜炜豆奶)


  少女微微的笑惹怒了他,格努上前一步掐住她的咽喉,把她悬在半空,陌暖呼吸越来越困难,好像这次真的要死了。
  四肢开始发软,意识涣散,手松开,盒子落到地上,碰的一声竟然就这样被砸开了。
  明明是格努找了无数巧匠来开锁徒劳而返的,好像如果不是有少女来开锁就会这样尘封一辈子的,就这样四碎,敞开在地上。女子说的焦骨已经被旅途中一连串的风波弄得化成了白色的粉末,一些落在地上,一些落在丝帕上。
  云桑花,那丝帕上绣满了云桑花,一层叠一层,竟然繁复真实得好像真的在丝帕上开出了花。格努看着地上的丝帕,竟然会再看到这样的绣法,究竟是梦还是他此刻意识混沌了。
  手下的力量不曾消减分毫,终于,少女嘴角流出了鲜血,大概是快要死了吧?
  死在鄢脂人的手里?她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吧?


☆、燕京令6

  八云桑陌暖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还活着吗?
  风在耳畔呼啸,然而身体却异常温暖——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厚重的狐裘拥着她,一双手紧紧抱住她,不断的拍打她的脸颊。
  有泛白的头发垂落在她的脸上。
  ——是格努?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更多的血从喉咙里涌出来,是浓稠的黑色。察觉到怀里的人的异样,马背上的男子豁然低下头望着她,目光是浓厚的悔恨:“云桑,别怕!”她嘴角沁出更多的血,男子腾出一只手去擦。
  “我立刻送你去药王谷求医!我竟然喂你吃了毒药。云桑,你别怕,药王一定可以救你的。”格努的毒药并没有配有解药,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不需要解药。
  去药王谷?那是哪里?会不会离鄢脂越来越远?然而,她却开不了口——喉咙早已被生生捏碎。
  格努策马在大漠中疾驰,激起一路的风沙。怀里的少女睁着干净的眼睛望着他。
  好像遗憾的事情太多了,什么也没有完成啊,即使到了黄泉也没有面目去见母妃了。
  不过,幸好,幸好写了那样一封信,至少会让镂月和且末平安无事,也算是报答了镂月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不应该再有战争了。不应该再有像她母妃一样因为战争远嫁他乡的可怜女子。
  身体开始僵硬,即使在窝在厚重狐裘里,手脚依旧开始发冷。
  从西边部落赶来勤王的骑兵,在沙漠里遇见了急速向西北方向奔来的人。
  格努将军!
  沙漠里,远远的,骑兵里有人惊呼出声。所有士兵相视一眼,纷纷拉满了手中的弓箭或者拔出弯刀。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的看着百名骑兵,“我今日不想杀人。”
  骑兵队里没有一个人让开,弓弦绷得死死的。有第一个人射出了箭,然后是第二个,紧接着的是漫天的箭雨。格努闪躲着,一心只想快点带着中毒的少女离开。
  怀里,少女的手动了一下,狐裘内忽然滑落出一只手,泛着青白色,散发出一种尸体的气息。
  格努脸色变了,再也无法镇定,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快,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一骑从无数士兵的尸体中穿过,飞快的消失在沙漠深处。“扑通。”筋疲力尽的马被风蚀的巨石绊了一下,前腿一曲,把两个人狠狠的摔下马背。格努急切之间伸手去抓少女的手,触手冰凉。
  沙漠里的风呼呼的吹着,吹起少女遮住面容的长发,少女的眼睛早已经闭上了。
  那一瞬间,格努想起了十七年前,也是这样疲于奔命的奔驰。
  他从镂月和鄢脂的战场上回来,想要告诉家中的妻儿,也许胜利很快就要来了。
  归途上却遇到了镂月的一只迎亲队伍,理所当然的,他带着士兵们要上去强掳一番,毕竟这一场战争太耗国力了。看似好欺负的迎亲队伍却把他的士兵全部杀死了,只有他——受了重伤被埋在死人堆里,活下来了。
  可是赶回鄢脂,等待他的,却只是风暴过后一遍荒丘,连一具尸首也没有找到。
  他的妻子在他临行前正织着一条丝帕,是美丽的云桑花,是要给女儿家遮蔽脂兰沙漠的风沙用的。儿子的高热还没好,妻子还说等他回来,也许要再告诉他一件喜事。“故国遥,何处去?客居京华十七载,天长地远魂无居。
  燕京令,声声悲,叠嶂层云十万里,故都亲友俱成灰。”多年以后,每逢寒食节,且末的国都燕京,茶楼瓦肆,时常能听到有姑娘抱着箜篌或者是大汉打着拍子,低低浅浅、悲悲凉凉的吟唱这首曲子,不时就会有游子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出。
  听说,曲子是在脂兰沙漠里行走的军队那里传出来的。每当他们夜晚在沙漠里行军时,总是能看到一骑快马飞奔激起的沙尘,马背上不知是策马的男人,还是随行的少女,声音凄楚的哭吟此曲。
  终究是故国难寻。
  ------题外话------
  燕京令的故事结束了,明天回发上焕儿的番外。


☆、焕耀重川(前世)

  光永二十年末,南疆战场。
  那时的南国,已经一统了大禾,北达元州,东到瑶山。
  幅员辽阔,为史书之最。
  南疆的三十四战,无一落败,逢战必胜,是大司马容焕成为南国史书上的战神,北国之狼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夏日的朝阳,笳声喧喧,陡然从天而降的大雨浇熄了少雪城士兵倚仗的火球,不战而降是第三十五战。
  少雪城南临大海,容焕驱马上前,耳畔是海风卷起海浪的哗哗声,他高坐在马背上,姿态郑重的接受着少雪城主的降书。
  少雪城的先代城主曾经动用城中全部的劳力,修建了南疆小国中最坚固高绝的城墙,然而城墙固然坚固,人心却是不古。
  得胜的凯乐奏起,大军入城,容焕胯下的行侠马却顿步不前了。
  伴着凯旋之音和淅淅沥沥的大雨声,长箭破空而来,他应声转头,城墙之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胡格。
  长箭入肉,容焕皱了眉头,那城墙上的人影却没有动,反而再一次拉满弓弦,似乎没有看见容焕气绝,便觉得不甘心,还想射出第二箭。
  光永二十年夏,六月初十。南国兵临少雪城下,天降大雨,城主不战而降,受降之时,大禾皇族胡格射杀大司马,后为大司马箭杀。
  即便攻下了少雪城,容焕也没有宿在城中,在带兵入城完成快速的交接仪式之后,依旧带兵退出了少雪城,驻军城外。
  主帅的营帐在整个军营的正中央,重重环卫把守,明亮的月光下,他赤裸着上身在军医的帮助下清洗背后的箭伤。这一箭射在后心,只差一寸便射中心脏,也就是说他命大,差一寸就该下黄泉了。
  负责后勤的士兵端上一碗长寿面,吃到快见底的时候,容焕看见碗底的两个荷包蛋,这才记起今日是他三十五岁的生辰。
  老军医打开药箱,一边感叹道:“大司马不过而立之年,立身立业无人匹敌,唯有立家,不知道大司马还要等到何时?”
  他修长而满上厚茧的手取过军医的药箱,难得的露出一点笑容,说:“我曾答应过一个人,拼却此生稀有功德,换她来生一诺。今世的姻缘不敢再求,也不愿在求了。”
  他摆了摆手,道:“我自己上药吧,你先下去照看受伤的士兵吧。”
  老军医想了想,没有拒绝,虽然大司马伤在后心,可是他这里还有副将可以使唤,这一战若非遇上天赐的大雨,应该是最艰苦的一仗,底下受伤的士兵也不再少数,军中正缺人手。
  入夜之后,万帐灯火,星沉月朗,风中从海面飘来的腥咸味处处都昭显着这是离长安万里之遥的少雪城。
  “报···”
  营帐的门帘被斥候等不及传召就掀开了,来人面如死灰,喘息不止,口中的话却掷地有声:“长安急报,孟光长公主,薨逝。”
  副将握着伤药瓶子的手僵住了,下意识的就去看大司马的表情,他跟随大司马已经有二十年了,这是征天军团的脊梁,是南国的英雄,可是此刻似乎五岳倾倒,三江翻覆。
  风吹得门帘哗哗的响着,他的脸上出现茫然的表情,大步走到斥候的面前,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厉声喝问:“你来禀报什么?”
  斥候一连奔驰了五天,双脚早已发软,拼的便是那一口硬气,此时五尺男儿却哭得泪流满面,“殿下她,薨逝了。”
  他得了肯定的回答,便理智的松开了斥候的衣领,那人一下子就滑倒在了地上,而他却不能,他在营帐中反复走了几步,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自己没有哭,也没有什么难过的神情。
  副将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跟在大司马身边很久了,清楚的知道大司马与长公主之间的所有故事。在他还年少的时候甚至十分不耻大司马此人,觉得一个男子怎么可以那样坦荡不知耻辱为何物的说出要给长公主做面首的话,即便那是长公主,那也只是一个女人啊。
  到如今,长公主薨逝,副将以为大司马会哀毁骨立,悲痛欲绝,可是一个男人到底是会长大的,也许此时的大司马心中悲痛,但是却清楚的知道家国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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