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珍这才明白,虽然一直都知道博尔济吉特乌兰身份贵重,却没想到她的身份尊贵到如此境地,不仅仅背负着蒙古黄金家族博尔济吉特氏,还居然有爱新觉罗的血缘。若论起来,她既是太皇太后的重外孙女,又是太皇太后的侄女。
众人都猜测着这玉如意背后的玄机。
达尔罕王和塔笑了笑:“姑姑,我想淑惠长公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乌兰这丫头性子野又娇纵,怕她在宫里闯祸,所以这才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送给皇上,希望皇上看在亲姑姑的面上,对乌兰好些。”
众人若有所思。
康熙笑了:“姑姑也真是的,乌兰虽是顽劣,朕又怎会跟她一般计较,就算她闯了什么祸,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朕自然不会苛责。”
福贵人听了立即上前行了礼:“皇上金口玉言,今儿当着众人可是说明白了,以后若真是乌兰不小心哪里做错了,您也不能责罚于我!”
康熙瞧着福贵人娇憨的样子便故意逗她:“明明是朕的生日,你送礼本该诚心诚意,却一心给自己要免罪金牌,真是取巧耍滑。皇后,朕便把乌兰交给你,朕虽得了如意,你却没得,朕令你对她严格管教,不必姑息。”
皇后抿着嘴乐着,微微点头:“臣妾领旨!”
福贵人却一脸委屈,上前拉着鄂布尔的袖子:“舅舅,你看,你人还在这里坐着呢,皇上就欺负我。”
鄂布尔出人意料地甩开福贵人,沉了脸:“瞧你的样子,哪里像做皇妃的样子,怪不得到现在还只是个贵人。”
福贵人面色通红,一脸委屈。
达尔罕王和塔笑了笑,看着皇上:“看来乌兰这样,也很难帮衬皇上,皇上嫌弃也是正当。臣这次来的时候,受科尔沁王公所托,若皇上对乌兰不满意,臣等就再为皇上另选几位名门淑女。”
达尔罕王和塔虽然面上带着笑,但是话却说得有些沉重。
一时间,室内一片安静。
太皇太后手捻佛珠不发一语,仁宪太后和善地笑着,只把目光投向皇上。
皇上原本是开玩笑,却不料正落了达尔罕王的圈套,此时才知道他在这里等着自己,今儿这一出,无非是想为科沁博尔济吉特氏多争些油水。想到此,皇上略微不快,也不言语。
皇后想要开口,却又怕逾越失礼。
眼见气氛略微紧张,东珠微微一笑,坦然说道:“达尔罕王久居草原,性情最是豪爽直率,所提之事原本出自对皇上的一片真心,只可惜却对小儿女的心思看不透。皇上哪里是嫌弃福贵人,明明是心中喜欢得紧,所以才会打趣玩笑。”
东珠说完,笑意吟吟地瞧了一眼康熙。
康熙会意,立即接语:“昭妃说得不错,舅舅和表兄是误会了,乌兰性子活泼最是伶俐,朕十分喜欢,就不劳舅舅费事,再选什么淑女了。”
达尔罕王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既如此,臣就放心了。可是……咱们科尔沁从太祖朝起,就与皇家联姻,我们把草原最尊贵的格格送来,不管是当皇后还是妃子,都是为了两族世世代代的友好和睦,这位分在我们这些亲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蒙古四十九旗的旗主们看来,这多多少少代表着脸色和皇上的恩宠。如今,乌兰这贵人的身份,着实令我等不安哪。”
话说到这个份上,任听者是傻子也能明白,科尔沁想要的是什么了。
康熙不是不明白,早先东珠就提醒过他,对乌兰他也并不讨厌,可是他不喜欢这种被人胁迫做出决定的感觉。于是,他装着没听明白,没接语。
仁宪皇太后的目光瞥了一眼皇后,意味深长地朝皇后笑了笑。
赫舍里在这一刻恍然明白,容不得多想,她只得开口:“果然是至亲,心气连着血脉,事事都能想到一处。”
众人不解。
仁宪皇太后面上笑意更浓:“皇后的意思是?”
赫舍里起身朝仁宪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俯了俯:“原是皇上前些日子就跟臣妾提过,说是福贵人自打入宫事事恭谨乖巧,甚得圣心。此番科尔沁王公进京朝贺,正该格外施恩,给福贵人晋一晋位分,也添些喜庆荣宠。都怪臣妾,这些日子忙着宴请的事,倒是给耽搁了!”
皇后此话一说,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对视。
仁宪皇太后便接过话茬儿:“皇后不必自责,你怀着皇嗣操持这么大的场面,原本就很是辛苦。”
达尔罕王对上赫舍里的眼睛,又盯着皇上:“果真如此,倒是咱们太小气了。皇上,千万莫怪咱们紧张,怪只怪乌兰血统高贵,一人身上便系着科尔沁和巴林两部的荣辱,说到底咱们是至亲不是?”
康熙略点了点头:“舅舅说得是。”
鄂布尔轻轻推了一把呆立当场的福贵人:“还不快去给皇上谢恩,真是个傻孩子。”
福贵人娇羞无限地朝皇上拜了拜。
康熙摆了摆手,目光却盯在了东珠身上。
鄂布尔顺着康熙的目光注视着东珠,突然“咦”了一声。
众人望着。
鄂布尔小声嘟囔着:“你不就是那个夜叉格格!”
众人惊愕。
东珠瞧着鄂布尔,也是莫名其妙。
福贵人却惊讶万分:“舅舅,你说什么?夜叉……格格?难道,当年把你的头打破的那个,就是她?”
鄂布尔摸了摸自己的左额。
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是那道疤痕依旧十分清晰。
东珠看到那块疤痕,再仔细看着鄂布尔的眉眼,依稀想起了什么,便立即起身朝太皇太后、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皇太后,臣妾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退下。”
康熙虽然知道事情有异,但还是维护东珠,也附和道:“是啊,昭妃前些日子染了风疹,坐得久了身上肯定不舒坦,还不赶紧回去换药。”
太皇太后心知肚明,摆了摆手。
东珠便赶紧退下。
鄂布尔唇边浮起一丝笑容。
皇后赶紧起身恭请众人移至乾清宫参加宫宴,谁都没想到,一场风波突然而至,令人猝不及防。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妃色天下清宫谋
夜,承乾宫,寝殿。
东珠坐在妆台前,拿着那柄沉香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满头青丝,心思有些烦乱。
宁香与春茵在旁边侍候,小声闲聊。
宁香有些好奇:“春茵姐姐,你说皇后怎么会突然在宴会上晕倒?”
春茵不以为然:“定是累的。皇后也太要强了些,原本有了龙胎要好好将养,可是她却强撑着办这么大的宴会,自然是累病了。”
宁香:“要我说,不是累的,是气的。”
春茵:“气的?谁气她了?”
宁香:“自然是福贵人。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慧妃娘娘了。你想啊,一大清早的,仗着娘家人居然在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公然给自己要位分。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皇后面上贤惠大度,心里能不憋气吗?所以我说,定是气的。”
春茵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依我看,福贵人升位变成慧妃,该生气的不该是皇后,应该是仁妃娘娘和惠贵人才是。”
宁香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春茵:“你想啊,如今三妃之中,慧妃是凭了母家身份上去的,而皇上最看中的是谁?当然是咱们娘娘,咱们娘娘不仅有身家,还有皇上的宠爱,自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仁妃有什么?身家比不了,恩宠也比不了。三妃之中,就数她势弱。而惠贵人,同样是贵人,她还给皇上怀过孩子,却没得升位,倒眼瞅着福贵人升上去了,心里能不怄吗?”
宁香点了点头:“说得是啊!”
云妞从外面进来:“你们两个没事就凑在一处乱嚼舌头,还不赶紧侍候主子就寝?”
东珠听到云妞的声音,放下梳子,走了出来:“你回来了,坤宁宫那里情形如何?”
云妞使了个眼色。
宁香与春茵退了出去。
云妞上前,面露忧色:“听说十分不好,皇后自午宴时晕过去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先是发热,后来身上起了些疹子,太医因顾忌龙胎不敢擅自用药,还在斟酌药方。谁知没隔多久,皇后便见了红。”
东珠惊愕:“见红?你是说,小产了?”
云姑姑点了点头:“具体情形还不知道,坤宁宫乱成一团,皇太后在那边守着,仁妃也陪着。”
东珠:“皇上呢?”
云姑姑:“皇上在奉先殿。”
东珠叹了口气:“皇上真是在意这一胎,竟在奉先殿祈祷。”
云姑姑:“毕竟是皇后所怀的龙胎,若是皇子,必是太子。”
东珠刚要说话,只听殿外突然喧闹起来,似乎响起了宁香和春茵的呼救声。
云姑姑神色一紧:“我去看看!”
谁料还未走到门口,苏云已经急匆匆赶进来:“娘娘,出事了!”
东珠迎上前:“别慌,慢慢说。”
苏云一向镇定,此时面上竟然也带了焦虑之色:“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已经小产,太医诊治似乎是人为所致,皇上大怒命宫正司彻查。不知怎的,却派人来咱们宫中将宁香与春茵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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