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意如眉头一皱,横手挡在女儿面前,放声道:“你们干什么?大嫂,没理由就这么过来抓人,你什么意思?”
吴氏冷哼一声,道:“妹妹,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学了害人的妖术,操纵鬼怪,蓄意纵火,你可知晓?”
高意如道:“你别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娇娇用妖术了!”
吴氏道:“昨日风涧楼起火,就是慕含娇画的那幅妖画引起的,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她使用妖术让画发光,而且那幅画的名字就叫灯笼怪,灯笼不就是火么?妹妹觉得,当如何解释?”
高意如都要气笑了:“不过是无稽之谈,大嫂你也当真?”
吴氏抚着衣袖,好似还有些为难:“妹妹,这也怪不得大嫂我,这才一天洛京城都传遍了,我镇国公府出了个会妖术纵火的妖女……昨日宴席上全是些王公贵族,当时都受了惊吓,现在各家各户派人过来拿说法,把我国公府的大门都堵住了,让我们必须把妖女交出来,若是不交,实在是无法交代。
“你也知道,当时就连静安公主和昭王也在酒楼,因为火灾受惊,侥幸没有受伤,以至于事情都传到陛下和皇后耳中去了,情况不容小觑,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
“你听大嫂一句,现在外头风声正紧,把含娇送到大理寺才是最安全的,真相如何,他们自会调查。”
本来风涧楼也是众人皆知的大酒楼,着火的事情无人不知,所以不过一日时间,外头已经闹得如此地步,一说妖术纵火的妖女,如此骇人听闻,百姓无不信以为真,全城陷入恐慌。
第19章
慕含娇也争论辩解,可是跟她们这些人说不清楚,别无他法,只能与母亲作别之后,就这么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牢里。
估计念在她怎么也是镇国公的侄女,皇后的亲外甥女,案情不明,有特殊交代,所以给她分配了一间大理寺最好的牢房……
整个牢房阴暗潮湿,一股发霉臭味,比家里闺房简直天差地别,慕含娇真的是头一回坐牢,前世也没有过这样的牢狱之灾。
她该不会重活一次混得比上回还惨吧?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只能说,无知民众太多,他们不懂的事情就用妖魔之说来解释。
晚上,高殊第一个连夜来探监。
高殊也是焦急如焚,又略带自责,在牢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叹息道:“表妹,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非得要你那副画,也不至于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慕含娇点头同意:“嗯,都是被你害的!”
高殊一愣,差点被气笑了:“你放心,我绝对会查清楚真相,把你从这破地方捞出去!你现在稍微委屈一下,外头流言蜚语也不知道谁传的,现在大家都说你是妖女,闹得人尽皆知,暂时交你到大理寺也实属迫不得已……”
慕含娇看着他问:“三表哥,你信我不是妖女?”
高殊失笑:“哪有妖女放火烧自己的,你当时也在火里不是么?”
慕含娇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就是啊,如果不是魏浟把她救出来了她自己也要被烧。
高殊才又询问:“他们都说,你是用妖术让画发光的,现在可以告诉表哥,你到底如何让它发光的了吧?”
慕含娇坐在石床上,用手捧着脸,叹息道:“与夜明珠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夜光粉而已。”
“原来如此。”
慕含娇问:“云轻怎么样了?”
高殊让她放心,已经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
后来高殊再三保证,一定会救她出去,并且买通了狱卒务必照顾她,这才离开。
当天晚上,慕含娇真的是在牢房里冰凉的石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有合眼。
她没想通,怎么她就莫名其妙成了妖女,被抓进监牢里来了?琢磨着,莫不是有人故意纵火,烧了那酒楼然后嫁祸到她头上来?
如果是真的有人会这么害她,慕含娇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就是高云旖。
可是,她和高云旖无冤无仇,高云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还以为,她和高云旖之间没有魏浟这个矛盾,应该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了,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
*
慕含娇入狱的第二天,大理寺就提审了她,问的无非就是火灾、妖女、妖术、发光的画、灯笼怪,诸如此类,慕含娇照实回答。
她努力辩解自己不会妖术,并且好好解释了画为什么会发光,以及灯笼怪就是水母,跟火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放火,纵火的肯定另有其人,她就是被诬陷的。
还好,高家暗下做了嘱托,大理寺没有太为难慕含娇,照例提审之后,就给她送回了牢房,罪名没落实下来,也没人敢对她用刑什么的。
中午,来给慕含娇送吃的人竟是高颢。
慕含娇很是不待见,没好气的询问:“你来做什么?”
高颢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模样,把他送来的食盒里头的饭菜一个个拿出来,一面道:“大理寺的监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你那婢女在外头进不来,只能我帮她把东西带进来了……表妹也饿了吧,先吃饱再说。”
慕含娇现在这么惨,昨日到今日确实也还没吃过东西,监牢里的馊饭真不是人吃的,闻着都想吐。
也只好凑上去,挑起筷子,吃着母亲准备的饭菜,当时都委屈得快哭了。
“外头现在如何?”
高颢勾了勾唇,温润道:“虽然三弟拼了命想帮你洗清罪名,可是那阁楼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根本留不下什么证据……询问在场的人,许多都因为恐慌妖术,又火灾受惊,不愿意配合,一口咬死了就是你那幅发光的画引起火灾的。”
说着,高颢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询问,“那日,我和昭王都能证明绝不是你放的火,所以,你觉得会是谁放的火,嫁祸给你?你才来洛京两个月,可曾与谁有过节么?”
慕含娇苦笑,说出来可能你不信,就是你那个宝贝妹妹,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
等等,慕含娇灵光一闪,倒是突然想起来,或许真的另有其人,因为高云旖最擅长的事情,向来都是唆使自己的狗腿子为非作歹,自己总是一副两袖清风,事不关己的样子,从来也不亲自动手。
所以这次纵火,很可能也是高云旖唆使别人干的!
慕含娇当时就拍手道:“是周琼!二表哥,是周太傅家的周琼!”
这个周琼,连续两回见面都给她找不痛快,前天因为那幅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出糗,她最有纵火的动机!
高颢当时也在远处看了一些,点头道:“确实极有可能,她那日将你的画批得一无是处,结果自己却低声下气的道歉,心里有气,完全合理……”
慕含娇皱眉:“不过,光凭猜测,又没有证据……”
高颢得意的笑了笑:“要证据还不简单?呵,表哥现在就去找证据,你先想一想到时候如何感谢我!”
慕含娇放下筷子,询问:“你有办法?”
高颢神秘兮兮的,也不说他有什么主意,只给慕含娇使了个眼色,随后就这么离开了。
*
从牢房出来,高颢刚走到外头要上马车,却迎面碰见魏浟骑马而来,威风凛凛的坐于马上,蟒袍猎猎随风,眼睑低垂,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高颢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昭王殿下。”
魏浟故意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冷冷询问:“你在此地作何?”
高颢依旧不卑不亢,如实回答:“表妹蒙冤入狱,我见犹怜,下官不过来送饭而已,总不能让人家当真吃牢饭吧……”
说话间,魏浟垂眸,无意间就瞄见,高颢的广袖之下,腰间正别写一把匕首,只是露出熟悉的一角而已,足以让他认出,那是他的匕首,给慕含娇那把。
所以她那日去买匕首,就是为了私相授受,送给高颢?
问题还把他给的见面礼转送别人,就有点过分了。
魏浟拳头缓缓握紧,“前日我说过的话,你可别这么快忘了。”
高颢失笑:“殿下切莫多虑,我们只是兄妹之情……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把小表妹救出来。”
魏浟从马上一跃而下,都没说话,带着一阵疾风,自高颢身边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直往大理寺监牢去了。
高颢看着那背影,莫名觉得背脊发凉,好似隐隐感觉到一股杀意是怎么回事?
无声无息的,黑影慢慢靠近牢房,隔着铁门上的小窗口,往里头看了一眼。
少女身着月白色交领琵琶袖上衣,下身及腰枣红绣蝶戏芙蓉散花裙,衣着稍微染上污渍,疏着少女垂挂髻,那抹身影娇小纤薄,孤零零的一人,正身处冰凉彻骨的牢狱之内,蜷缩在石床的角落里。
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映出她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周琼,只是想烧了那幅画,结果不小心引起火灾,又想逃避罪责。
高云旖,被抢了风头,加上也看娇娇不顺眼,想借机整她。
本来都是小心思,最后却酿成大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