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兮，你真当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不是！”自己捧在心尖的孙女被慕锦兮逼成这样，老夫人面上全是恼怒。
“母亲。”魏氏摸了摸眼角，骤然笑道，“二丫头只是担心您被遮了眼。”
自打嫁入这慕家，这位老夫人的偏心程度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说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必越闹越大。”魏氏笑着劝慰，“更何况哪里又是多大的事，上京里大事多了去了，过不了几日便都能忘得干干净净。”
“只要二丫头以后还如常和大姑娘相处，别家又能说出什么来？”她眼看老夫人面上怒气翻滚，终究下了重重一剂药，“您又何必搅和的两个丫头生分了呢？最后吃亏的还不是大姑娘。”
慕锦兮是什么身份？庆山侯嫡女。
慕锦然又是什么身份？从孙家抱养来的女儿记做嫡女。
本身便是天差地别，倘若慕锦兮在外头下了狠话，莫说这满上京贵女还愿不愿意同慕锦然交际，便是日后琢磨起婚事来都有的难的。
老夫人终究是被拿捏到痛处，只狠狠剐了慕锦兮一眼。
不欢而散。
魏氏母女却乐得早日从松鹤院退出来，才走了没多远，魏氏便拉了慕锦兮的手，将自家女儿先行打发回二房。
“你这丫头，往日在老夫人前头可没这般过。”谁不知道慕家的二姑娘那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被老夫人为难了都懒得哼一声，随便敷衍客气两句也就过去了。
“便是日日不计较，才涨了她们的气焰。”想到三房上上下下的作风，慕锦兮都是一阵头疼，“不说她们了。”
“你心里有数便好。”魏氏欣慰道，“听闻侯爷伴驾回来带回来一对母子，你……”
“婶娘不必挂怀。”慕锦兮心头带了暖意，“虽说是在大房住着，爹爹却未说过什么，您更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去触爹爹霉头的。”
“那也便好。”魏氏叹道，“可怜你撑了这许多年。”
“说起来。”慕锦兮拧眉，“虽说明年大哥便会成亲，可那万家嫡女到底也是年岁不大，只怕应付不过来，我想着帮爹爹聘一位继室进来，万事有个帮衬。”
“侯爷怕是会不肯吧。”魏氏诧异。
“左右我们三个都已经这样大，爹爹那些忌讳早该没了。”慕锦兮叹道，“他身边总没个人照料哪行，此事还要劳烦婶娘多多留意了。”
“不是说……那……”
慕锦兮知道魏氏怕是要提苏氏，当下截住她话头，含糊道：“苏珩都快十八了，所以……总归也不是很合适，您就操心一些吧。”
“你总该不会寻思找个主母拿捏他们母子？”魏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慕锦兮当下哂笑，她哪里敢，寻个主母拿捏苏氏那不是送主母去死吗？
等苏珩上位，苏氏就是太后！她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这些却不能同魏氏说。
“所以，千万要寻一个本分的。”慕锦兮揉着眉心，“我对栖霞苑的确没什么想法，大家互不干涉，所以，未来的主母也千万不能干涉。”
魏氏奇怪慕锦兮怎这样小心，却也知有些事不是自己该管的。
“二姑娘。”绾衣匆匆过来，飞快地给魏氏行了礼，慌张道，“二少爷出事了。”
第13章
绾衣上来就这样一句，结结实实让人心上一惊。
慕锦兮眸光一凝，“他不是昨儿就回国子监了。”
绾衣缓了一口气，连忙道：“便是在国子监出的事，刚刚国子监那边派人禀报回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子监的人可走了？”慕锦兮心中紧绷了起来，“婶娘，改日我再去您那里唠家常，先去处理亦哥儿的事情了。”
“快去吧。”
“说是二少爷不知怎的和王家三少爷起了冲突，俩人给打起来了。”绾衣努力跟上慕锦兮飞快的步伐，“二少爷还好，好像只扭伤了腕子，王家三少爷却被咱家少爷打断了一条胳膊。”
“王家三少爷？”慕锦兮嘴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承恩侯？”
“是。”说到这里，绾衣已经很小心翼翼了。
承恩侯这爵位非常简单明了。
是皇后的娘家，正正经经的国舅爷，原本在上京只能算是二等的世家，却因为皇后而一举得爵。
而那王家三少爷……更是皇后最为疼爱的小侄儿。
她家皮猴子这次……闹大发了。
慕谨亦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慕锦兮心里再清楚不过。
虽不如大哥君子端方，甚至说还有些过于活泼，但一般不会动手。
所以当国子监的人和慕锦兮说王家小少爷的断臂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以后都难写出一手好字的时候，慕锦兮始终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贵府少爷今日惹得可不是小事。”国子监的人叹了一声，“两边打起来牵扯进了十几号人，甚至还有六皇子和八皇子，我还得赶紧往下一家去禀报，二姑娘您还是赶紧往国子监去吧。”
听到还有两位皇子牵扯其中，慕锦兮整个人已经木然了。
着绾衣将人好声好气给了银子送离，她依旧面色凝重地望着面前的一处梁柱。
“姑娘？”绾衣也是心疼，“小少爷平时皮了些，但一直很有分寸，这次的事情必有缘由。”
缘由？当然会有缘由，可她能冲到国子监和王家人，甚至是和其余世家贵族的人面前说，我弟弟从来不会没理由的打人，这件事肯定有隐情！
当然不行。
“那个小混蛋，给我出了个难题。”
人家虽然将事报给了她，那是因为慕家除了慕远和她以外没有别的能理事的人会关心慕谨亦了。
她到底是女眷，不好直接往国子监去，但若是喊爹爹去给慕谨亦求情……先不考虑慕谨亦会不会被打断腿，就是堂堂庆山侯站在那里被先生夫子训斥，都是件说不过去的事儿。
在国子监打一架祸祸进去十几家，还有两位皇子，往前数一百年都是件难得事儿。
别人家，八成会让长兄或是堂兄出面。
而慕家……慕锦兮头疼：“若是大哥在上京就好了。”
“要不让管家先去将少爷接回来。”绾衣也是想了又想，“改日再带着少爷登门赔罪。”
“打伤了王家少爷，还有两位皇子掺和，都不是能改日的事情了。”慕锦兮长舒一口气，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我记得我有两匹素淡些的月蚕星丝缎，取出来。”
“姑娘……”绾衣听她提到那两匹缎子，登时睁大眼睛，“那可是。”
“管不得了。”慕锦兮坚定道，“王家三少爷胳膊伤的严重，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还不知得惹出什么是非，我必须要进宫一趟，国子监那里，只能托别人去了。”
第14章
慕锦兮清晰地捋着自己的思路，知道这事原本可大可小。
可一旦牵扯进皇子，就很难说了。
虽然两位皇子都是八九岁的年纪，同太子和已经成年的皇子相比在夺位上没有任何竞争力，但在诸多皇子中也是举足轻重。
六皇子是当今圣上甚为宠爱的越贵妃所生，而八皇子，襁褓丧母后抱到坤宁宫中与嫡出皇子无异。两位皇子素来不对盘，八皇子必然是站在王家小少爷那边的，所以六皇子帮的是慕谨亦。
慕锦兮脑中想着这些，接过绾衣取出的月蚕星丝缎后却不是出府，而是直直向着府内更深处而去。
“姑娘这是……”竹青眼看着慕锦兮去的方向，满是诧异，“她不是巴不得避开十万八千里去。”
绾衣将慕锦兮的话想了一遍，才微微了然：“姑娘想让那位去国子监。”
慕锦兮想得已经很清楚，可真到了栖霞苑门口时却踟蹰了。
两人一直不咸不淡，苏珩未必就会肯帮她。
可她能想到的人里，却没有哪个比他更合适跑这一趟。在外人的眼里，苏珩是慕家人，是慕谨亦的兄长。更何况，他的能力她看在眼中，那些世家公子哥多被他的才学谈吐折服，由他应付那些事半功倍。
可他凭什么要去？
一个城府极深又胸怀那个位置的人，她凭什么说服对方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就凭怀中这两匹布？
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想要掉头就走。
“二姑娘。”书房的门吱丫一声打开，苏珩带着那令人舒适的笑容走出，“来都来了，为何不进来？”
慕锦兮手指微微扣紧：“闲来无事翻到两匹绸缎，虽然还算稀罕，但却不太喜欢这般素净的颜色。令堂气质高雅淡泊，我便来为它们寻个好去处。”
“无事？”苏珩目光未在那如月光般清雅的绸缎上停留一分，只认真的反问。
她登时咬住了唇。
前生素来将苏珩当做对头，可她今日却在对头面前无所遁形，被看穿了。
“二姑娘。”苏珩怎能看不出对方的隐瞒和防备，他叹息一声，“有事便耽误不得，你虽把我当外人，可我在慕家便也要尽几分力。”
“谨亦在国子监惹事了。”慕锦兮知道对方所言有一定道理，“我此番要去宫内觐见皇后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