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慕锦兮又拜托苏珩颇费周折地差了那农户是从哪里买了尔雅,一条线一路查过去,果然就查到了孙家的头上。
慕锦兮看孙家姑娘似哭似笑的模样,便将自己查到的线索说了一遍,而后才道:“我是有诚意的,所以将这件事说给你听,却也想看一看你的诚意。”
孙家姑娘定了定神,牢牢抓着尔雅的手:“这丫头是二叔的幺女,二叔故去,二婶归家准备改嫁,孙家正是混乱的时候,一直都是慕锦然带着妹妹。也就在这时,慕家便来了人说要从孙家过继个丫头。”
原本,回去谈过继这件事便是看在两个小姑娘忽然没了爹娘,想给些依靠,所以所谓将大房也考量进去也不过是场面话而已,慕家三房两口子本意就是在孙家二房的两个小姑娘里面挑一个。
尔雅忽然意识到慕锦兮和孙家姑娘话中的含义,忽然就愣了,她颇为不敢置信地看着慕锦兮,就想起慕锦兮曾经说会给她一个好的去处,也非常仔细地对待自己,全然不是在使唤下人的样子。原来,自家姑娘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自小就聪慧,嘴甜人可爱,家中便没有不喜爱她的。”孙家姑娘闭了闭眼睛,“慕家来人的第二日,慕锦然告诉我戏院新来了个杂耍班子,当时年纪尚小,想要什么便要,想去哪里也没个顾忌,当时便央了祖母和叔祖母,让慕锦然跟我一起去看杂耍。慕锦然却推脱说要在家里照顾妹妹。”
“我却觉得,那能有什么呢?干脆抱着小丫头一起去就好了,结果……”
慕锦兮看尔雅实在说不下去,便开口替她说:“没想到人却没看牢,回去以后慕锦然哭哭闹闹,大房和二房更是因此大吵一架分了家。而慕锦然名正言顺进了慕家。”
“谁都不肯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孙家姑娘眼眶红得很,“那时我也当只是个意外,毕竟那种场合混乱得很,可再大些便想明白了,慕锦然分明就是想进慕家的门,这才借我手把这丫头给丢了。”
慕锦兮是知晓内情的,尔雅还是一团糊涂。
凤元公主和温婉听了却是不寒而栗,十年前慕锦然才多大?也才五岁多吧,竟然就有这样深沉的心机,为此步步为营,不但把尔雅给丢出去,还让别人都认为孙家姑娘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从而慕家三房的选择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于是两人再看慕锦兮的目光便颇为复杂。
“这样一个祸害,你竟然容得下,我怕是同她在一间屋子里都会觉得难受得很!”凤元公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可是亲生妹妹,能把妹妹卖了,得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温婉也不由道:“那现在怎么办?规规矩矩把尔雅认回孙家,然后彻底便宜了她?”
尔雅偏生什么都不记得,便很难在孙家把这道伤疤揭开,让慕锦然声名狼藉。
孙家姑娘眸中的泪还未干,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拉着尔雅的手便舍不得放开。虽然都是二房的女儿,但尔雅可是比慕锦然可爱多了。
“你这便同我回去,我找祖母给你做主。”慕锦然让孙家大房不痛快了这许多年,她们又怎么可能会让慕锦然痛快呢?
尔雅不知所措得看着慕锦兮,忽然间身份的变化,让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慕锦兮压了压孙家姑娘的肩膀:“急什么呢?虽然尔雅不记事了,但总有人记得的。尔雅都回来了,想要让慕锦然罪有应得,哪里就那么难呢?”
所以前世慕锦然才会想方设法在慕家找到这个人,她怕尔雅回来,会让她一败涂地。至于慕锦然是如何知道尔雅在慕家,想必也是从她所谓的那个话本里看到的。
孙家姑娘听了慕锦兮的话顿时就是眼前一亮:“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慕锦兮看着孙家姑娘,抿了抿唇角。
凤元公主却看着慕锦兮,眸中带着好奇:“你到底是有什么想法,赶紧说出来啊?”
“尔雅先在我这里。”慕锦兮道,“明日,会有人捉了拍花子到京兆府,也会有人在大街小巷传,表示这拍花子许多年终于落网,估计不少人家丢了孩子的都能寻回,你家再派人去京兆尹门上大哭一番,最好是人尽皆知。”
慕锦兮十分担心,尔雅这样回去,孙家在自行理论,慕锦然在中间使的龌龊手段终究会被压下去。
她要做,就是斩草除根,人尽皆知。
“等到京兆尹将线索查的差不多了,我便带尔雅上门。”慕锦兮缓缓道,“至于慕锦然那边,你们也不用担心,她想要灭口的人,早就被我藏起来了,时机到了自然会一并送上。”
慕锦兮将事情早已安排妥帖,如今就差孙家这个事主,此番和孙家姑娘沟通得当,也算是万事俱备。
事情一旦闹大,都知道慕锦然当年为了入慕家的门把亲妹妹卖给了人贩子,到时她也想看看慕锦然还能不能用哭哭啼啼来遮掩自己。
“千万莫要提前在慕锦然面前露了端倪。”事情说清楚,孙家姑娘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慕锦兮便放人回宴席上了,她自己也想着随意出去透透气。
凤元公主却一把拉住了慕锦兮的手:“既然来我这里了,你还出去乱跑什么?”
慕锦兮看凤元公主的申请有些紧张,似乎是有话要同她说,脚步顿了顿。
“那我也先回宴上了,都不在,皇后娘娘怕是会凤颜不悦。”温婉笑道。
慕锦兮点头,眼看着温婉也慢慢离开,她才又扭头去看凤元公主:“刚才还好好的,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82章
凤元公主极少会有吞吞吐吐的时候,此番拉着慕锦兮的手却是一言难尽的神情。
慕锦兮心中预感不详:“你这是怎的了?”
“就……”想想自己知道的事情,凤元公主觉得说出来都会脏了自己的嘴,可这件事情又不能不和慕锦兮说,“你之前想要请人说得那个媒,她好像有喜了。”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些措辞来替代那些龌龊的词汇。
慕锦兮听了这样含糊的话还自己想了想凤元公主话语中分别带的意思,有喜了她知道,她想请人说媒的那个?忽然想到了什么,少女娇俏的面容忽然一僵,而后便白了几分,全然的不可置信。
她拉着凤元公主,呼吸都有些滞住:“哪里来的消息,可确实?”
如果是这样,难怪二婶会说这些时日刘家女再没出过门,这可是个大丑闻啊,刘阁老自诩清流,怎么可能容许家中出这样的事情!
慕锦兮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刘阁老是个实在人,家中出了事后先是告假,而后便给父皇递了折子,陈述了事情,又说自己连家门都扫不干净实在不适合立于朝堂,毅然是要告老还乡。”凤元公主叹道,“父皇哪里舍得呢,又想起你想着给庆山侯寻继室的事情,他不好直接给侯爷讲的,只好让我提点你两句。”
慕锦兮也是一言难尽的模样了。
两个少女看着对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神情,忽然齐齐笑了。
许久,慕锦兮才收敛了笑意,叹道:“既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可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哪个?”
纵然刘阁老瞒得再紧,天下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一旦传出来,对刘阁老家风有损。慕锦兮是深知刘阁老为人的,于是便愈加惋惜,觉得还是早日找孩子父亲将人娶回去比较妥当。
“便是因为知道,才十分的不好办。”凤元公主艰难道,“那孩子要不要,都是个麻烦。”
慕锦兮蓦然就从凤元公主的神情里品出来了一些意思,颇为不可置信道:“难道还是姓燕不行?”
那事情便大条了,若是皇族血脉,便伤不得,刘阁老只能好好将闺女和腹中孩儿给养起来。可要是对方不愿意娶,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外面风言风语多了,这一家子便是毁了。
在慕家想拉拢清流寒门的时候忽然出这种事,她几乎就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的了。
“是……”凤元公主颇为难以启齿,“你决计是想不到的。”
慕锦兮在脑中把还在上京的皇亲国戚过了一遍,直接扔掉太老的或者太小的,一个名字不期然在脑中浮现出来,忽然理解了一些什么。
“济王?”如果是这位,倒是说得通为什么昌平郡主今日还能在她面前搞那些小心思,因为济王已经是自顾不暇,再没有心情处理昌平郡主惹出来的事端。
凤元公主没想到慕锦兮这样快便猜了出来,惊讶过后却是有些沉默地点点头。
想想曾经见过的济王妃,慕锦兮莫名有些许难色:“出了这样的事情,最难过的还是女人们。”
且不说王府中尚有侧妃和妾室,便是去青楼楚馆也无甚好说的,毕竟当下就是这种现状。可却偏偏要找上丧夫归家的刘氏女,真的十分让人觉得难堪了。无论对济王妃还是刘家女来说,都是一种近乎致命的打击。
而现在这种状况,几乎无解。济王妃不可能平白无故下堂,刘阁老不可能让自家女儿给济王做小,然而,等刘家女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外面的议论又怎么可能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