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并不受激将，答说：“属下只是一个护卫。”
孤飞燕笑了，反问道：“你觉得我还需要护卫吗？”
秦墨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你也有累的时候。”
累？
孤飞燕淡淡而笑，说：“以前总觉得有心无力，特别累。如今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我还累什么呀？你看，我们等了一个月，走了一个月，这一等一走，就跟玩儿似的收了渔翁之利。一点儿都不累，不是吗？”
看着孤飞燕的笑，秦墨的情绪渐渐地浮出眼眸。他看上去似乎有不少话要说，可最后，他低下头，就只说了一句，“你又不要我了吗？”
孤飞燕的笑颜一顿，但很快就又淡淡笑开，她反问道：“我何时不要你了？我需要有心腹留在西部，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秦墨要反驳，孤飞燕却不给他机会。她认真起来，继续说：“秦墨，这是命令。在你找到更适合的人选之前，在你破解《云玄水经》之前，都不要违背我的命令。”
她的言外之意，他若违背，她就真不要他了。
秦墨握着的手紧了又紧，良久，他才道了一声，“属下遵命。”
孤飞燕这才满意，她坐了下来，也示意秦墨坐下。没多久，店小二就送上一桌菜，主仆两安静地吃了很久很久。恰恰应了那句话“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顿饭吃得再久，孤飞燕终究都要离开，回晋阳城。
秦墨一直送孤飞燕，送到了城门口。
他说：“属下送你到晋阳城吧？”
孤飞燕说不必。
他说：“小心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人。”
孤飞燕点了点头。
他又说：“还是，属下送你到晋阳城吧！”
孤飞燕依旧倔强，挥下马鞭，疾驰而去。秦墨很快就追了过去，他拦在马前，看着孤飞燕，眼眸里多了几分固执，他还是那句话，“属下送你到晋阳城。”
孤飞燕下了马，她走到秦墨面前，看着他，道：“秦墨，这人世间，七情六欲，你都不曾真正去体会；许多人包括你的家人，你都不曾去遇见去重逢。你欠我的都还了，不要再浪费时间留在我身边当一个护卫了。”
秦墨眉头拢得紧紧的，他别过头看向一旁，说：“主子，我只想陪你。”
孤飞燕如死水一般的眼眸多少露出了些许温柔，她淡淡道：“秦墨，你看着我。”
秦墨不动，不语。
孤飞燕又唤了一句：“秦墨。”
秦墨还是不回应。
孤飞燕踮起脚尖，将秦墨的脑袋扳过来，逼他同自己对视。她轻声：“秦墨，我不需要……”
秦墨打断了她，“你需要。你把唐姑娘和钱姑娘都支开了，你把大雪都赶走了。你身旁得有个人！你……”
孤飞燕也打断了他，她摇了摇头，语气还是淡淡的，轻轻的，她说：“秦墨，我最后说一次，只一次，这是命令。走吧，我送你。”
秦墨依旧不动，孤飞燕也不说话了，就看着他。
主仆俩就这么站着，对视着。最终，在孤飞燕要开口的时候，秦墨妥协了。他道：“主子，千万保重。待属下完成任务，再回晋阳城复命。”
他也不让孤飞燕送，说罢不卑不亢作了个揖，便转身，一步一往城门走去。孤飞燕仍旧淡淡笑着，见秦墨进城了，她才上马离开。
真的就剩下孤飞燕自己一个人了。似乎一直都是孤独的，所以也没觉得变孤独了。似乎习惯了这样淡淡的，偶尔还能微笑的状态，所以即便独自一人了，她也还是老样子。
一个人，两把剑。她走了六七日，才回到晋阳城。她仍旧住孤家，一回到孤家，她便下令护卫加强防守，同时封锁孤家后院的荷花池。然而，她刚刚踏入瑶华阁，就看到百里明川坐在屋内，正悠闲地喝茶。一路跟踪她的，除了百里明川，还能有谁？
孤飞燕似乎连脾气都便好了，她也没跟百里明川急。她表情淡淡的，在茶座的另一侧坐了下来。百里明川倒是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替孤飞燕倒了一杯茶。孤飞燕还真喝了，喝完了茶，她才开口，连语气都是淡淡的，她问道：“有事？”
要知道，百里明川这一路跟着，一直在等她生气，等着她的剑逼到自己面前来。可是，他竟没有等到。他以为自己如此不请自入，反客为主，她总该有情绪了吧？哪知道她居然还是这么淡然。这哪叫淡然呀！她这一路上，连微笑的样子都给人心如死水的绝望感！
一抹心疼从眼底闪过，百里明川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他说：“没事，就找你喝喝茶，做不成情人，当个好朋友，总可以吧？”
孤飞燕问道：“你跟了我快一个月，就为这个？”
百里明川心下一喜，以为她有情绪了，要开始怼他了。他连忙点头，笑着问：“怎样，够诚意不？如今我也无处可去，要不，你收留我呗！”
孤飞燕居然笑了，“嗯，够诚意。”
百里明川一时都接不下去话，孤飞燕却趁着他不注意，冷不丁擒住了他的手，将他的双手反缚在背后，下了毒，令他动弹不得，才将他丢到一旁去。她喊来了仆人，令仆人将百里明川身上的东西全都搜了出来。纵使百里明川毒术高明，身上没有药材他也变不出解药，若非有血戾之力撑着，他估计早就瘫地上了。
至此，孤飞燕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对下人道：“给神农谷送信，让我干爹亲自来一趟，把徒弟领走。还有，把他送到柴房去吧。”
百里明川终究急了，道：“小燕儿，我有事相求！”
孤飞燕都已经要上楼了，她头都没回，道：“等你师父来了，你跟师父说吧。”
百里明川这才道：“罢了罢了，不必劳烦我师父了，我告诉你，我想借你的凤凰火一用。你借不借？”
第986章 大乾帝国
借凤凰火？
难不成血戾的反噬复发了？
孤飞燕这才回头看来。然而，她仍旧不相信百里明川，她认真打量起百里明川。百里明川坐在地上，双手被缚浑身无力。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
孤飞燕问道：“你要凤凰火作甚？”
百里明川虽然还笑着，却隐隐有两三分尴尬，他说：“你过来瞧瞧我的右手就知道了。”
孤飞燕也不怕他有诈，亲自走过去，检查他的右手。原本孤飞燕下了毒，没多留心，如今一检查，她这才发现百里明川的上臂都僵硬了。他真的又被血戾反噬了。孤飞燕并没有马上救治，而是淡淡问道：“何时开始的？”
百里明川故作沮丧的表情，道：“小燕儿，咱们好歹也是相识一场。你见我如此，好歹给点反应。再不济，你高兴高兴也是好的呀！”
若平素，且不说高兴不高兴，就是“小燕儿”这三字，孤飞燕都不许别人乱喊。可是，此时她竟连反感都没有。她那秀丽的眉眼始终淡淡的，仿佛无论极好的事情和极坏的事情在她眼里，都没有任何差别。她也没回答百里明川，而是又敲了敲百里明川的手臂，淡淡道：“看样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别怕，等着吧。”
她居然还安慰他！若是不知道的人听了，极有可能误当他们的关系不错了。百里明川拢起了眉头，眼底的心疼愈甚。他宁可她继续当他是仇敌，继续厌恶他，都不愿意她变成这样。他早就被血戾反噬了，但是他一直跟着她并非为了救治，就是不放心而已。他原本不想露面的，可见看到她把身旁唯一的护卫都赶走了，他就忍不住了。
见孤飞燕要走，百里明川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突然拉住她的手，认真说：“血戾的反噬根除不了，看样子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咱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了。轩辕燕，你救我一辈子，我一辈子都给你当护卫，可好？”
孤飞燕不着痕迹推开他的手，道：“我不需要护卫，也没有救你的义务。”
百里明川故意激将，“我师父会让你有义务的！”
别说孤飞燕了，就是其他人听了这种话，都会生气。可孤飞燕那素净的小脸依旧不起波澜，她甚至都不回话了，他踏上楼梯，一阶一阶往上走。见状，仆人便拉起百里明川，要将他带出去。百里明川看着孤飞燕孤独的身影，一股气堵在心口，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生气，眼睛都发红了。他故意大声质问：“轩辕燕，你不会还在难过吧？不就是被男人背叛吗？这世上谁没有被背叛过？你矫情什么？”
揭伤疤是痛，矫情二字更是刺耳！
连两个仆人都听不下去了，他们一个捂住了百里明川的嘴巴，另一个怒声骂道：“百里明川，你积点口德吧！若不是看在豫王殿下的面上，燕公主才不会理你！”
然而，孤飞燕还是无动于衷。她并非强颜淡漠，也非强颜微笑，她的心就是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想计较追究，什么都不在乎了。
孤飞燕就这样将百里明川丢在柴房里，等顾七少来领走。然而，顾七少并没有来，而是令人传了话。顾七少说“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这话，顾七少是从顾北月那学来的，然而，顾七少的用意却同顾北月当初的大不相同，顾七少当然知道孤飞燕的状态，他就盼着百里明川能闹腾闹腾孤飞燕，至少孤飞燕不会那么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