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飞没回答,一手搂着她,一手拉住缰绳,驱马前行。
唐静自还是挣扎,还是打,还是骂,程亦飞除了圈紧她的腰之外,始终无动于衷,他看着前方,整个人特别安静。
唐静奈何不了,又不甘心服输。她心一狠,索性主动往程亦飞怀里依偎过去。程亦飞是意外的,身体明显有些僵。唐静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更加意外了,没想到他会介意。
唐静的心莫名地就堵了起来,但是,她很快就忽略了,暗暗道,“负责?本小姐今儿个倒要看看你能负责到什么地步?”
唐静靠在程亦飞怀里,缓缓眯起了双眸,突然,她伸手搂住了程亦飞的脖子,整个人都赖到他身上去!
程亦飞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做什么?”
唐静呵呵笑了,“怎么,就许你抱我,不许我抱你呀?你不是想负责吗?那本小姐现在就通知你,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本小姐的人了,本小姐爱怎样就怎样!”程亦飞拢起眉头,迟迟没有出声。
唐静轻舔着唇,双眸都眯成了一条直线,她等着他回答。
她的身子确实有些不适,她等着等着,她竟侧坐比跨坐会舒服很多很多,依偎在他怀里,就更舒服了。
然而,她终究没有留恋这份舒适,突然,她伸手按住程亦飞的后脑勺,逼他低头,自己迎上去,吻住了他!
程亦飞毫不犹豫,一下子就推开了她,怒声,“唐静,请自重!”
唐静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却还是愣了。她看了程亦飞好一会儿,忽然呵呵大笑起来,“程亦飞,这就是你所谓的负责呀?呵呵,我问你,我若嫁给你了,你是不是依旧会把我推开?还是,勉强自己,同我逢场作戏呀?有意思吗?”
程亦飞原本还想训她一顿,听了这话,才明白唐静此举的用意。他看着她,竟无言以对。
他不喜欢她,他喜欢的人已经不能喜欢了,他的心扉已经关起来。如今,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件事,对的事和错的事,对的事应该做,错的事不该做。对唐静负责,关心她的身体,这都是应该做的,除此之外,无关风月。
唐静的话,无疑是在他心扉上,狠狠地踹了一脚,险些踹开。
唐静又问,“程亦飞,你说,有意思吗?”
程亦飞仍旧愣着。
唐静眸光一狠,再次搂住程亦飞的脖子,在他耳畔低声,“那天晚上,你把我当成燕儿了吧?”
程亦飞瞬间僵住,随即就狠狠推开唐静,怒声,“我没有!”
唐静一时没坐稳,整个人后仰而去,摔了马。程亦飞这才缓过神来,急急下马车去扶。
可是,唐静狠狠打开了他的手,“你就有!你那天喊了燕儿的名字!”
“我没有!” 程亦飞几乎是用吼的。
唐静其实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故意的,她要程亦飞彻底死了对她负责的心!
她说,“你有,你就有!他一直在喊小药女!你想的就是燕儿!”
程亦飞露出了慌张的表情,他后退了,一步一步后退,似乎要远离唐静,远离这个可怕的真相!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茬事,但是,看着如此愤怒的唐静,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
怎么可以!?
唐静摔在腰上,疼痛不已,她却还是毅然站了起来,她冷冷道,“程亦飞,你是本小姐见过最不负责的男人!心里藏着别人,你还有什么资格娶我?你害了我一次,你还要耽误我一辈子吗?”
唐静忍着疼痛,毅然上马。她取出了沾了血的那块白布,甩在程亦飞脸上,冷冷道,“这点破事影响不了本小姐一辈子!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要嫁,一定要嫁真心实意,心甘情愿娶本小姐的人!就算遇不到,本小姐自由自在一辈子,铁定过得比你开心!”
她忽略了心中那一抹浅淡的酸楚,在心中喃喃道,“燕儿,对不起。程亦飞,我不喜欢你。”
她霸气地挥了鞭,连告别都没有,疾驰而去,留下一个洒脱帅气的背影。
程亦飞站了许久许久,才捡起那块白布。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整个人变得更加缄默了。
没多久,一辆马车缓缓从他背后行驶而来,又从他身旁行驶而过,他都无动于衷。而这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百里明川……
第367章 本皇子一定会赢
马车驶过,百里明川才认出程亦飞来。
他回头,透过镂空的雕花车窗朝程亦飞看去。马车渐行走渐远,程亦飞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百里明川却还看着,愣着,嘴角始终勾着一抹讥讽的弧度。就不知道这讥讽是讥讽程亦飞,还是讥讽他自己了。
直到看不到程亦飞了,百里明川才回过头,盘玩起手里那对精致的文玩核桃,那是一对闷尖狮子头核桃,纹路清晰,红润漂亮。他喜欢的东西很多,却总是玩过就弃,包括人,独独这对狮子头核桃,自小玩到大,几乎从不离身。
马车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名叫吴六,是百里明川三个月前派到晋阳城当眼线的。他是来送行的。
马车行驶到岔路口,拐了右侧,驶入偏僻的山林,百里明川下车,换了马。他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下水,导致他如今必须争分夺秒赶回去。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会是两国交战最关键的时期。如果他没有猜错,在祁苏两家暗通款曲之下,祁彧一个月后,必定挥兵至万晋北边最大的关隘,古门关。这个要塞一旦失守,这场战争的局势必会大逆转!那个时候,也是他真正出手的时候了。他一定在祁家军抵达古门关之前,赶回去。
百里明川已经上马了,吴六才忍不住开口,“三殿下,您不觉得靖王这场婚事,大有蹊跷吗?”
吴六这两日每提到靖王的婚事,得到的都是主子的一个“滚”字,如今主子快离开了,他不得不再次提醒。
百里明川高高在上看着吴六,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然而,看了片刻,他却慵懒地轻笑起,他道,“蹊跷又如何?娶了又如何?天武皇帝和君九辰早知晓祁家叛变了,等着吧,这盘棋比婚事精彩多了!本皇子一定会赢!”
他说罢便御马离开了,留下吴六一脸纳闷,连再询问一句的机会都没了。
吴六着实想不明白,这主子疯了一样赶到晋阳城,分明是想来抢新娘,而非为复仇来的。可是,他这两日却一直潜伏着,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提。
以他的性子,不管是喜欢的东西,还是人,无论有主无主,他都一定要抢到手的,至于留不留,那是另外的事。可是,他对孤飞燕似乎轻易就放弃了?
吴六越想越不对劲,他也没耽搁,登上马车就回城去了。而此时,还有一个人也在这条路上,她刚刚出城,她就是韩虞儿。
她被孤飞燕逼得什么都顾不上,一心想尽快赶回韩家堡去调查凤梨草。只是,没有收到义母的回函,她不敢擅自离开。而半个时辰之前,她收到了义母的回函,回函里只有两个字“速回”。
她都还未意识到自己坏了义母多大的好事,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就怕义母不让她回去,她没法亲自查凤梨草的来头。
已经快到中秋,日暮后,天幕很快就降临。
孤飞燕送走唐静后并没有再赶去大慈寺,而是回靖王府等君九辰。而此时,君九辰离开刚刚千佛洞。
他一路往外走,一路同老住持低声说话,刚到大门口,就看到阿泽站在门中央,等着他。
他让老住持退下,才大步走过去,问道,“你这是作甚?”
阿泽缓缓仰起头来,君九辰却蹲下了,他柔声,“听话,约莫两个月的时间,皇兄就放你自由。”
阿泽抱住君九辰的脖子,低声问,“皇兄,父皇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别让父皇太难受。”
君九辰微微一怔,许久,才伸手抚拍阿泽的后背。他说,“父皇是真病了,皇兄不这么做,他也熬不到来年春天。你要有个数,皇兄会辅佐你登基。”
孤飞燕同他说的秘密,他仍旧装作不知情。若不是阿泽主动问,父皇的情况,他也不算这么快就说。
阿泽急了,“我不要当皇帝!”
君九辰问道,“为何?”
阿泽急得脱口而出,“我不要杀人!”
他说完就吓着了,生怕被皇兄听出端倪来,他连忙解释,“我,我,我的意思是……”
君九辰没有追问,他将阿泽抱紧,柔声道,“阿泽,你去看看大殿里的佛,他也是皇帝,他救人,不杀人。”
君九辰说罢就放开了阿泽,转身离开。
阿泽原地站着,他看了看皇兄远去的身影,又回头朝大殿看去,十分迷茫,他完全听不懂皇兄的话。
待皇兄的马车远去了,再也看不到了,他才往庙里跑,一口气跑到佛殿里去。此时,念尘小师父就坐在大殿里。他穿着一身栗色和尚服,脖子上挂着一窜长长的佛珠,他盘坐在蒲团上,明明都已经在打盹了,手里还不停地拨动佛珠。
阿泽没吵醒他,而是在他身旁跪坐下来,仰头望向庄严肃穆的大佛。他越看越迷茫,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不那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