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医华 (羡李白)

　　“苏墨，荷娘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我用了金针之术，又拿了特制的救心丹，都只能勉强控制她的病不加重。你这些年走南闯北，可曾见过跟荷娘差不多的情况？你有没有研制出来什么特别的药？”问出这个问题，陈老爷子颇有些艰难。
　　不过为了爱女，他早就抛下了什么所谓的面子什么了。
　　苏墨闻言却是一脸郑重：“荷娘的病已经这么重了？我要看看她的情况，给她把过了脉，才能够回答您。”
　　“因为心病昏厥的情况，我见过很多。不过一般金针之术过后，大多数人都是会清醒的。像荷娘这样昏睡的，实在是少见。”他接着说道。
　　这么多年在外行医，苏墨也确实积累了很丰富的经验。不然他也不会被人称为江南名医了。
　　不过在看到陈氏的情形之后，他的眉头也一下子皱紧了。


第一百十七章 争执
　　“苏墨，你怎么看？”看着苏墨一脸凝重，陈老爷子问道。
　　苏墨摇头道：“按照您的治疗方案，还有每天的金针刺穴，照理荷娘早就该清醒了。她现在这样昏睡，要不就是还是血脉淤滞，要不就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他的判断和陈老爷子的判断完全吻合。
　　陈氏是和离以后就昏睡的。和离对于她来说，可以算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而她的身体本来就弱，之前已经郁闷在心，再受到这样的伤害，自然是承受不了因此发病了。
　　只是别的病还好说，这种病却是俗话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
　　尽管陈老爷子有高超的医术和手段，陈氏自己心头淤滞想不开，不愿意清醒，旁人再怎么样，却也还是没有办法的。
　　陈氏平常性情最是温柔可亲，对人都是温文有礼。对待赵长华，更是一心一意。为了他，可以说是受尽了委屈，都没有抱怨过一句。结果却换来了一个被辜负的下场，也难怪她没法想通。
　　尽管当天她为了如意主动提出了和离，可是当时赵长华对待如意和她的态度，也是彻底的让她寒了心。
　　她不愿意清醒，恐怕一半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和离的事实，一半是接受不了自己多年被人蒙蔽的事情，有自责的情绪在里面。
　　尽管陈家人和如意对她尽心尽力，都希望她能够好转。可是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就很难说了。
　　“荷娘要是真的这么糊涂，情愿看着我和她娘伤心，也不管如意的将来，那也不值得我为她费心。实在不行，我看，就由着她吧，让她一了百了，也省得她醒过来了再自怨自艾。”陈老爷子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却是湿润了。
　　“老爷子，不会的！我们荷娘不是那么糊涂的！她一直都跟我最贴心，她一定舍不得我们的！她也不会抛下如意不管的！”陈老太太听了陈老爷子的话，忍不住泣不成声。
　　只要女儿一息尚存，她就绝对不会放弃，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轻言放弃！
　　如意听着也忍不住鼻酸。她拉起陈氏的手，对她轻声说道：“娘，您不会忍心不管我的，是不是？您说过会一直护着我的！您可千万要醒过来啊！”
　　如意的声音不大，几乎只有她和陈氏可以听到。
　　这次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陈氏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睫毛下慢慢沁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如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母亲，您听见我的话了对不对？您听到了是不是？”她这下子眼泪流的更多了，却是喜极而泣。
　　“外祖母，我娘哭了，她掉眼泪了！”如意连忙拉了陈老太太过来看陈氏脸上滚落的那一滴泪珠。
　　陈老太太看了也是大喜过望。
　　“老头子，老头子，你看到了吗？荷娘她能听见的！我就说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陈老太爷看着她和如意点点头：“嗯，我看到了。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也要把荷娘救过来！”
　　“苏墨，依你之见，我做了这么多治疗，荷娘还是血脉淤滞，我们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于女儿的情况，陈老爷子也可以算是束手无策了。
　　苏墨正在凝神思索，听到陈老爷子的话，半晌都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气血淤滞，我记得是有一味圣药，用之得救，疗效奇佳。那味药我前几年手里倒是还有一份，可惜那年遇到了一个病患，我给他用掉了。”
　　听他这么说，陈老爷子忍不住一声叹息：“罢了，时也命也！荷娘她注定了要生这个病，又注定了必须受这个苦。你的药为了救人用了，我之前也为了救人把那药给用掉了。其他相好往来的人家，也都没有这味药了。看来除了皇室，这世上已经无处可以觅得这味药了。”
　　苏墨闻言忍不住也是一声叹息。
　　他看着陈氏清瘦的形容，想着她正当花信年华，却就要这样逝去，不由百般不甘心。
　　“师傅，这味药的药性强烈，即便我们就有在手里，也未必可以直接给荷娘用上。还是得将它的毒性和烈性炮制干净了才行。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调和诸药，制作一剂正合荷娘用的药剂呢？”他开口道。
　　陈老爷子闻言一愣，随后摇头道：“这个短时间内谈何容易！荷娘现在病情已经是迫在眉睫了，等我们制出新药，已经来不及了。”
　　苏墨闻言沉默，心头满是苦涩。却也到底说不出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出手那味药的话来。身为医者，使命就是救死扶伤。那味药，荷娘急需要，其他人也急需。当时的情景，根本就容不得他多想，他也不会多想。
　　只是眼下看着陈氏无药可救，他深深地体会到了那些病人家属的焦灼和无奈。
　　“老爷子，实在不行，不然就去找宫里的人问问？说不定，御医那里会有这味药也未可知！”陈老太太到底忍不住了，开口祈求道。
　　陈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悲悯。不过他在看了陈氏一眼之后，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们家祖上传的规矩，绝不跟宫中的人，尤其是御医打交道！”
　　“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倔啊！难道你就忍心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荷娘她就这么走了？到底是女儿的命重要，还是祖传的规矩重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糊涂啊？”陈老太太忍不住摇头。
　　在人前她一向都给老头子面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态度。
　　陈老爷子看看老伴，口气丝毫没有松动：“今天我言尽于此。祖上的规矩，不可能在我手里破坏了！你眼里只有荷娘一个，却不考虑咱们陈家还有的人吗？难道你就打算为了荷娘，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了么？”
　　陈老太太被他问的无语。却还是不甘心地说道：“那你就看着荷娘就这么受罪？你到底还是她的父亲呐！为了宫里的那些人，牺牲了我们荷娘？”


第一百十八章 疑惑
　　陈老爷子挥挥手：“你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荷娘的病，我能想的法子都已经想了。现在就等老四了，看他能不能有好消息。如果老四那边也没有，那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说到听天由命的时候，鼻子也忍不住一酸，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了眼泪。
　　“我苦命的女儿啊！”陈老太太听了忍不住抱住了如意，泣不成声。
　　如意也忍不住眼泪直流。不过她心里却是一团困惑，为什么明明知道宫中的御医们那里有可能有那一味药，外祖父却死活也不肯去问他们呢？
　　而且外祖父医术精湛，照理就是做个御医也是绰绰有余。可是他却偏偏守着安平县的这个医馆，安心做个普通的坐堂大夫。
　　而且还似乎根本就不把御医什么的放在眼里。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如意不由想起来上一世江雨晴接近她的目的。
　　她记得当时自己已经完全卧床不起了，每天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却偏偏又咽不下那一口气。就那么每天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江雨晴她们可能是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昏迷了，所以在她的房间里肆无忌惮地搜查她的东西。
　　迷迷糊糊之中，她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江雨晴反复提及的什么药方，医书的。
　　当时她很是纳闷，江雨晴一本正经翻找她的嫁妆，居然就是为了几本医书？那些医书是她母亲的陪嫁，只不过母亲没有学医，她对医术也不感兴趣，所以，在母亲去世之后，她就把那些医书送给了当时过来吊唁的表姐陈梨。因为她知道表姐是学医的，直觉可能那些医书对她或许有用。
　　因此江雨晴在她那里，注定是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也因此，她记得她终于泄掉最后那口气的时候，耳边响着的是江雨晴的谩骂和诅咒。
　　接下来就是漫天的火光和浓烟……
　　一想到前世如同梦魇一般的情景，如意就不由得愤恨不已！
　　她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就这么去了！老天爷让她重生一世，肯定不是让她看着母亲病危束手无策的！
　　“外祖母，我去找一样东西！”她揉了揉眼睛，心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推开了抱着她的陈老太太，飞快地往自己的房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