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医华 (羡李白)

　　“哦！豆蔻姐姐好！”她对着豆蔻笑一笑，然后就听见陈氏的声音：“是如意吗？来，快进来！”陈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媚的喜色。
　　显然，她正为了远游的丈夫归家而喜悦不已。
　　如意走进去，就见到陈氏满脸笑容：“如意，你来了！你爹爹马上就要到家了！快来给娘参谋参谋，是这件杏色的衫子好看，还是那件浅碧的好？这一阵老是忙，我也没空做什么衣衫。也不知道你爹爹看见了，会不会嫌弃我这身上的衣裳太素了！”
　　陈氏说话间的样子，活脱脱就是深陷在情爱里面的女子。眉眼间全都是光彩照人的喜色。如意看着这样的母亲，忽然有些不忍心跟她说起那些让人不忍卒读的真相。
　　可是，她知道，若是一任母亲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爱里，到时候这情爱，或许就是致命的毒药。
　　此时的陈氏，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小心保养，又有原本的姿色，看上去就好像是二十出头罢了。此时的她，跟如意记忆里那个枯槁消瘦的妇人完全判若两人。
　　“母亲长的好看，穿什么衣衫都好看！”如意对着陈氏一笑，有些调皮地说道。
　　“你个促狭鬼！”陈氏亲昵地在她头上点了一记，最终选定了那件杏色的衣衫：“这件看起来显年轻一点。那件浅碧的，到底略暗了些。”
　　“母亲，爹爹这次回来，据说带了客人回来的。他还让给客人准备院子呢！您打算给客人安排在哪里呢？祖母说家里还有几间客房，正好可以安排呢！”如意到底还是决定先给陈氏提个醒。
　　“你爹爹既然说要准备院子，那来的自然是贵客，我理应为他们备好院子的！”陈氏向来对丈夫的话言听计从。对于如意的提醒，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异样。
　　如意听了却是心头一阵难过。上一世，也是这样，母亲一听说父亲会带客人回来，就特意为客人们安排了自家后院里最好的空院落。里面的布置陈设，都自己亲力亲为，就怕怠慢了丈夫的贵客。
　　谁知道，最后住进来的居然是丈夫养在外面的女人！可想而知当时的母亲会有多痛苦！
　　“母亲，我觉得还是听祖母的好了。您说一般客人来了，最多也就是住个几天吧？哪有人会长年累月住在别人家的？您准备了院子，只怕反而会让人家过意不去呢！或者，您先备好了客房，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就算真的需要院子，您到时候再准备也完全来得及啊！咱们家空的院子您不是一直都派人打扫的么？”如意竭尽全力劝说陈氏。
　　听到印象里还有些懵懂的女儿突然之间关心起了家事，陈氏有些奇怪。不过难得女儿有这样的热心，她不愿意泼她的冷水，便笑着说道：“嗯，我的如意长大了，都知道帮母亲分担家事了。好的，母亲知道了，就照如意说的去做！到时候你父亲要是怨怪我不周到，我可要说都是你的主意！”
　　“行！爹爹要是问起来，您只管推在我身上！”如意连忙接口。
　　“傻孩子！”陈氏一把搂了如意，满脸笑意。显然，她并没有把如意的话当真。
　　看着陈氏这样不以为意的笑容，如意心里暗暗叹气。可是，好歹陈氏算是听了她的劝了，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去亲力亲为，精心准备。
　　事实上，父亲赵老爷回来压根儿就不会去计较陈氏给杜氏母子安排了什么样的屋子。他只要陈氏肯接受她们，就足够了。
　　而杜氏入门的时候，也把姿态放的很低，在老太太那里反复强调，自己是为了儿子，只求给她一个安身之处。并且情愿在陈氏面前伺候着，以求陈氏接纳。
　　正因为她把姿态摆的那么低，所以陈氏在接受不了气的生病之后，才会得不到丈夫的怜惜，反而被认为是善妒不识大体。
　　而她的冲动愤怒也被有心人解读成了嚣张跋扈。
　　如意回想着上一世的种种，不由在心底唏嘘。那时候的自己，半点也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关窍，轻而易举，就让那个杜氏占尽了上风。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再受到上一世的折磨！毕竟，做错事的，不是母亲！她不该受到那样的不公正的对待！
　　“母亲，您要不要再给我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呢？”如意故意引导话题。
　　“傻孩子，怎么突然这样问？母亲生你的时候伤了身子啦。恐怕没办法再给你添弟弟妹妹了！”说到子嗣，陈氏有些黯然。
　　自从生过了这个小女儿之后，她就一直都没有再怀过孩子。老太太讲究多子多福。这个，是她的痛处，也是她的短处。不知道小女儿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提起这个话头。
　　“没事，您有了哥哥和我，不是已经儿女双全了吗？”如意不忍心看见陈氏伤怀，连忙安慰。


第六章 提醒
　　然后又觑着陈氏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若是爹爹有了别的孩子，您会一样喜欢吗？”
　　“别傻了！你爹爹怎么会有别的孩子……”陈氏嗔怪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饶是她再怎么迟钝，也终于察觉到了今日如意的不同。
　　“如意，你在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胡话？”陈氏放下了脸，神色严厉。不过如意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恐慌。
　　“没有，并没有听见有人说什么。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梦，梦见爹爹带了别的弟弟妹妹回来……”如意脸上露出一丝委屈，故意依偎在陈氏怀里。
　　她感觉到陈氏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在听到她说做梦的时候，她的身体才似乎放松了一些。
　　“你这个小脑袋，整天都想着什么呢？你爹爹他，最是洁身自好，不会做那些……事情的！”陈氏想说乱七八糟，可是到底不想把不好的评价用在丈夫身上，所以说到那里，就含糊其辞了。
　　然后看着如意亮晶晶的眼睛，又忍不住再次为夫君辩解：“即使你爹爹真的带了人回来，那他也定然是有苦衷的！不会是他故意为之的！”
　　看着这样的陈氏，如意除了感叹自己母亲对父亲用心良苦之外，已经无法再开口说什么了。
　　最好，父亲到时候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吧！不然，她必然不会让他好过！
　　“嗯，爹爹当然是最好的！坏的都是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如意故意说道。
　　陈氏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捏，然后训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乱说话！”然后，便打发她跟着她屋子里的丫头到一边吃点心。
　　接着，如意便听见陈氏叫了自己的心腹陈万有家的过来，在她耳边一阵低语。然后就看见陈万有家的一脸凝重地出去了。
　　看来，是陈氏派人出去打探究竟了。这个样子的安排，比起前世的敌暗我明，似乎要好了许多。如意只希望，父亲有外室这件事给母亲带来的伤害越小越好。
　　她坐在陈氏屋子里，吃着自己喜欢的点心，算计着陈万有家的什么时候回来。打算在陈氏知道真相的第一时间里，可以给她最大的安慰。
　　在知道丈夫可能会有外室之后，陈氏完全心神不定。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安排什么客人居住的院子了。只是打发了几个粗使婆子，去打扫了一下客房。
　　而如意，也算是达成了第一个目标。接下来她便想方设法分散陈氏的注意力，为的是让陈氏在遭受打击之后能尽量保持冷静。
　　“母亲，今天老太太也夸我插的花儿好看呢！您这儿要不要也让我给您插上一瓶？”如意平时不怎么受老太太待见，陈氏是知道的。
　　今天却可以得到老太太的青目，还真的是不容易的事情。
　　“是吗？你真棒！我就说的我的如意是最懂事的！”陈氏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今天张雯也在的。她又对着我翻白眼，我没有理她。她被老太太训了，老太太说她不懂礼数！”如意故意得意地在陈氏面前显摆。
　　“哦，真的吗？如意你总算沉得住气了！”陈氏见女儿拼命想办法讨好自己，也不由得被她分了心神。
　　对于丈夫有可能有外室这件事带来的郁闷心情，似乎无形中被消掉了不少。
　　“嗯，张雯其实也是个没有心机的。她肚子里的不痛快都放在脸上呢！我只要不理她，就比什么都强了！”她对着陈氏说道。
　　“早就这样教过你啦，你以前偏偏不肯听啊！”陈氏那手指一点如意的脑门。
　　“还说张雯没有心机，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机的！毕竟你们是嫡亲的表姐妹，很没有必要每次见面都跟敌人一样！”陈氏性情软善，自来不愿意结怨。所以，对于大姑子的这个小女儿，她总是劝如意同她要好。
　　不过，之前如意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跟张雯总是各种不对付。也导致陈氏和那个喜欢回家指手画脚的大姑子关系总也和睦不起来。
　　现在见女儿愿意改变，陈氏是从心里觉得高兴。
　　而看着陈氏由衷的欢喜，如意不由自主觉得心酸。上一世的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总是只肯凭借自己的好恶行事，所以才让母亲不由自主地处境尴尬。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儿的改变自己的行事，让母亲可以不要那么早早地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