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医华 (羡李白)

　　毕竟外祖父的要求是背出来，没有说非要她掌握。况且艰涩的医药书也不是她看一遍就可以看懂的。所以如意只求自己可以不求甚解地记住。
　　“姑娘，天色不早了。您要不要歇一歇。这大半天的，都在看书，眼睛该疼了。”白芷有些心疼地给如意端来一杯茶水。
　　因为怕自己注意力不够集中，精神不济，如意交代白芷给她泡了浓茶，时不时地喝一口提神。
　　现在也不知道是第几杯了，如意也察觉到了一丝疲惫，于是从善如流地放下了书本。
　　“太太那里没有人说什么吧？”如意发落紫苏这件事，她让白芷通知陈氏那里的人暂时不要说。尽管已经交代过了，如意还是很关注母亲的情况。
　　“没有。我让秀珠她们不要说的。”白芷回道。
　　“咱们这边院子里，那个负责花木的珍珠倒是出去了一回。”现在如意交代她要看紧门户，所以白芷对如意院子里众人的动向都很是关注。
　　“可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意淡淡问道。
　　“听跟她一起的丫头琥珀说她好像是去了表姑娘那里送花。说表姑娘一直想要姑娘这里的兰花。正好这几天那株剑兰又发了几个新芽，她就送过去了。”
　　“送兰花过去是借口，特意过去报信才是真的！”如意一说，白芷也就想到了这一点。
　　她不由忿忿：“姑娘，我去教训教训她！这个丫头也太过份了！”
　　“不用了。暂时先别教训她！”如意摆摆手。
　　看来杀鸡儆猴还是震慑力不够。如意暗自叹息。
　　这说明母亲管家实在是太过于宽松了，也是母亲之前太过于软弱了，所以家里的下人们才会这样肆意妄为。居然自家的正经主子不放在眼里，反而去捧着一个外来的表姑娘！
　　“那万一这丫头再在外面乱说怎么办？”白芷有些着急。
　　“我现在还怕人乱说吗？都不知道被人说成什么样了！且先留着她！”如意安抚一下白芷。
　　“你陪我去一趟祖母那里，算起来，她也该喝第二次茶了。那个药茶每天两次，不能间断的！”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她想到祖母夏老太太那里还是她回来的时候给她泡的药茶，算算时间，也该给她泡第二次了。
　　于是她收拾好东西，带着白芷，往夏老太太那里去了。
　　赵长华的书房里，气氛却是有些压抑。
　　“你说你要去书院读书？那你弟弟怎么办？舒先生那里怎么说，你带他去过了吗？”听说长子提出来想去书院读书，赵长华脸色有些不虞。
　　他带着杜氏母子回来，有一半原因是想让在外面出生的小儿子赵平杰回来跟着长子一道读书。
　　尽管他自己没有什么功名，可是杜氏的话却说在他的心上。
　　若是家里能够出个读书人，或者说有个做官的人帮衬，他的生意可就不会只有现在的规模了。
　　长子学业究竟如何，他长年在外做生意，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看着长子十六七岁了，还没有考中秀才，只觉得长子或许不是读书的料。
　　而次子虽是庶出，却到底跟着杜氏天天养在跟前，又有杜氏经常在耳边吹风，说次子如何机灵聪颖，所以他倒对次子抱起了希望。
　　听父亲这样问话，赵平安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在他心里自己的学业难道就不重要么？不过他的个性素来温和，就算对父亲心有不满，也不会表露出来。
　　“没有的，我跟舒先生提过了。他说要亲自考较了再说。”他如实回答父亲的问题。
　　“哦，既然如此，那这几天你好好给你弟弟补补，他在外面到底没有怎么学过，你把舒先生有可能会考较的东西给平杰好好教一教，争取他也可以跟着舒先生学习！平杰的脑子还是很聪慧的，相信只要你稍微用心一点，他肯定可以入了舒先生的眼！”赵长华一句也没有提起赵平安是不是可以去书院的事情，反而让他多多关照次子的学业。其实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同意长子前去书院。
　　赵平安只是性情温和，却并不是个笨的。哪里听不出来父亲的言下之意？
　　只是，他听了母亲跟他说的那些话，再看杜氏回来的做派，哪里又不清楚家里如今的形势？
　　小妹如今遭人算计，母亲又身体不好，性子软弱。如果他再不能想办法强大起来，那他怎么可以护住母亲和妹妹？
　　而如今他要想强大起来，唯一的出路，也就是读书了。
　　舒先生对他要求很高，之前一直没有让他去参加科考，是想要让他厚积薄发。也是不希望他少年得意，然后太过于骄傲，反而不能走远的缘故。这一点，是舒先生一直跟他强调的。
　　可是在做生意向来逐利在前的父亲眼里，却是认为他读书是在浪费时间。以为这只是舒先生为自己找的借口，是舒先生贪图陈氏出的丰厚的束脩。因此对这个长子的话才会这样不以为意。
　　赵长华以为自己又会听到长子顺从地应“是！”却不想听见了儿子硬邦邦地拒绝：“父亲，不是我不愿意给弟弟启蒙。而是今年舒先生有意让我下场。儿子的功课也紧张的很，实在是没有余力顾及弟弟。弟弟既然天资聪慧，舒先生肯定不会拒不接受的！他最是惜才了！”
　　赵长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向温和乖顺的长子给拒绝了，不由大为气恼。
　　“你既要入场考试，那还去书院做什么？要去，也等你考过了再去！我听说书院可是秀才老爷们读书的地方！考不到，你也别去丢人现眼！”他的态度，摆明了是认为这个长子通不过了，让赵平安听着，一颗心都冷了。


第四十六章 挑拨
　　“儿子这就回去读书了。弟弟的事情，还请爹爹体谅！”赵平安尽量挺直了胸膛，僵直了声音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父亲已经完全不再是过去印象里那个对他和颜悦色，关心备至的父亲了。
　　或者说，那个和颜悦色，关心备至的父亲也只是他自己心中的假象？
　　曾几何时，他就察觉到了父亲对自己的不满。不过，在没有杜氏母子出现的时候，他一直将这种不满理解成是父亲对自己的期望太高。
　　那时候他常常为了自己达不到父亲的期望而惭愧，因此刻苦攻读。
　　此刻有了父亲对赵平杰的态度在那里做对比，他发现原来父亲不是对他期望太高，而是根本就不曾寄予厚望。
　　想想自己和赵平杰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差距。平安，平杰。父亲对自己，不过是希望自己平安而已。而对弟弟，却是希望他杰出……
　　赵平安越想越是难受。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平生第一次，尝到了一种说不出的郁闷和难堪的滋味！而偏偏，这种痛苦，他还不能轻易对人言说！
　　看着长子挺直了脊背离开的背影，赵长华也很是恼怒。
　　“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我就看你怎么通过考试！”他厉声喝骂了一句，然后一手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角的茶杯咕噜噜滚下了桌子，茶水流了一地。
　　“哎呦，老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谁惹你了？快点喝点燕窝粥消消气！奴家特意为您熬的！”娇柔的女声传来，却是杜氏带着个小丫头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
　　听见杜氏的声音，赵长华的脸色放缓了几分。
　　“你怎么过来了？”他有些意外。
　　自从杜氏进门，还没有主动到他这里来过。陈氏在家的时候，她天天守在陈氏那里上规矩。陈氏回娘家去，她又天天守着老太太，乖顺无比。
　　“我这不是刚刚清点了下，发现我那里还有以前老爷赏的燕窝，就特意给您熬了送过来了！”杜氏脸上挂着浅笑，正是赵长华一贯喜欢的乖巧样子。
　　“拢共多少东西，你自己喝了不就完了？我哪里少了一口燕窝？”赵长华说着，抬眼看向杜氏，一眼瞥见她薄如蚕翼的粉色纱裙领口那里一段诱人的风光。
　　不由有些嫌弃那个跟着杜氏过来的小丫头没有眼色。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杜氏跟了他也有十来年，哪里不知道自己精心打扮的效果。
　　不过她深谙面前这个男人的心理，所以此刻绝对不能轻易就让他得手。
　　她微微一皱眉，然后眼角就带了三分泪意：“老爷您这是抬举奴家了。妾身算是什么身份？怎么配喝这个？就是今儿个奴家去厨下为老爷煮粥，还被人左盘问右指点呢！若不是说了替老爷煮的，这燕窝竟是要成了贼赃了！”
　　“那些混账东西！”赵长华眼看着宠妾在自己这里诉委屈，忍不住就一声呵斥，然后随手把杜氏一把搂到了怀里。
　　跟着杜氏过来的小丫头见这个情形，一下子就红了脸，忙不迭地就往外面跑。
　　而杜氏却是故意娇嗔着推开赵长华：“老爷，您怎么总是这个样子不尊重！您这是担心奴家被人笑话的还少么？这青天白日的，您就……”
　　赵长华被她一把推开，却也不恼，反而讪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心疼你么？早跟你说别回来，回来了要受气，你是怎么说的？”
　　杜氏扭着手里的帕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奴家还不是为了平杰着想？您忘记了，上次那个余半仙可是说的，平杰的命贵不可言，说不得就是个中状元的料子。再说平杰也确实聪明，才多大的人，就会背三字经了？还不过是偶尔听隔壁的书生念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