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医华 (羡李白)

　　然后如意又示意人群让开一点，她亲自上前扶了那个老妪，到诊室旁边的供重病之人小憩的屋子里休息。
　　然后又示意白芷过来帮忙：“你在这里看顾她一下。有什么不妥你及时跟我说！”
　　刚刚那老妪做的事情白芷自然也看在眼里，她满脸的不情愿：“姑娘，这人这个样子，我们为什么还要这样照顾她？”
　　她在如意耳边小声嘀咕。
　　如意正色对她道：“你不要抱怨了。这个人对我们有用！待会儿自然见分晓。你别因为一时的情绪怠慢了她。”
　　白芷素来听话，她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是听如意这样说了，便收起了情绪，在那老妪身边定定心心地陪好了。
　　将这两个捣蛋的人处理了，陈老爷子再看起后面的病人来，就速度快了很多。
　　陈叔文负责给他抄方，如意帮他记录每个病人的问诊病史记录。两个人都忙的手忙脚乱。
　　陈叔文已经做过一段时间还好，如意今天却是第一次上手，手忙脚乱之余还要担心出错，所以更加费劲。
　　那些病人都是冲了陈老爷子过来的，有些人确实病的很重，在当地没有得到正确的治疗，陈老爷子难免费心。
　　有些人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有些小恙，却因为担心自己的病情，也非要陈老爷子给治疗不可。
　　看到陈老爷子给那些病重的人反复交代，又细心施针。对他们却仅仅是诊脉之后就给开方，却是意见很大，认为陈老爷子厚此薄彼。
　　而这些仅仅身患小恙的人，也都是自认为有些身家和地位的，因为心里有意见，所以在陈老爷子面前勉强维持恭敬的态度，对着如意和陈叔文，那就没有一点儿好脸色了，完全把他们当做了打杂的仆俑，呼来喝去。
　　陈叔文平时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如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虽然心下委屈，但是也尽力保持了平和的态度。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所有的病人，已经是日头西斜了。如意只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而且背上身上也都是黏糊糊的。
　　今天那么忙，不光是陈老爷子，她和陈叔文也都是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到。现在完全是又累又饿又渴。
　　待最后一个病人散去，如意连忙去给陈老爷子倒了一杯温水：“外祖父，您喝水！”
　　陈老爷子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慢慢地把水喝了，然后问她：“如意，你累不累？”
　　如意点头：“嗯，确实很累。外祖父您肯定更累吧？”
　　陈老爷子笑笑：“我行医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如意，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以后要成为医者？”
　　如意坚定点头：“是！外祖父，我喜欢成为医者的感觉。可以为人解除痛苦！”
　　陈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你这个想法不错。不过行医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的。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是病患却并不会因为你给他解除了痛苦就对你心怀感激。很多时候，你还会受到病患的责难和误解。”
　　他说着，提起了早上的事情：“比如今天早上的那个老妇人，她已经病入膏肓，但是却被人利用了来算计于我。若是我不能把她识破，只怕今后我都没有办法再取信于人！这样的事情，在我的行医生涯之中，发生的绝对不止一起！她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做的。只要你行医，就有可能遇到像她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形，如意你还要坚持吗？而且女子行医，比男子更多桎梏。如意，还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难处呢！”
　　如意闻言不由深思。
　　外祖父今天遇到的事情确实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而且听外祖父的意思，她也可以想象，自己以后若是以女性医者的身份给人治病，不说病人能否认可，光是世俗对女子的看法就决定了她日后行医必然要遭人非议。
　　只是这样子的话，她是不是就要打退堂鼓呢？
　　如意想起前世在后宅里窝囊委屈的一生，再想到这一世重获新生，是不是还要如同上辈子一样，仅仅满足于嫁人生子，讨好夫婿？
　　她决然摇头：“不，外祖父！我不想在后宅里蹉跎一生！就算要经历种种磨难，我也情愿成为一名医者！”
　　陈老爷子看她摇头，还以为她到底是害怕退缩了。没想到她说的话却是要坚持到底。不由欣慰含笑。
　　看着面前一脸坚毅的少女，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同样有个女孩子不屈不挠地跟祖父抗争：“谁说女子就只能在后宅做做针线？我偏要走出门去，给人解决病痛，让大家都看到我！说不定，这女医就可以至我而始！”
　　那个说话的人，正是跟他只差了三岁的小姑姑陈氏医女陈信嘉。
　　小姑姑天资聪颖，学习医术过目不忘，而且对待病患又是热情似火。她凭着自己精湛的医术和极高的口碑，受到了当时太后的青睐，成为了大夏朝第一个宫廷女医！
　　只是她后来却是到底受到了妒贤嫉能的小人中伤，结局让人齿寒。
　　想到那个陈氏家族讳莫如深，又偏偏敬重至极的小姑姑，陈老爷子看向如意的眼光，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第二百四十七章 真假
　　“好，既然如意你这样说，那以后可要照着我的规矩做！今天你无故晚到，罚你今天打扫诊室，你可有意见？”陈老爷子唬着脸。
　　如意今早因为梦魇起的晚了，到诊室也晚了。之前她看陈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还以为老爷子放过她了，谁知道在这里等着的。
　　“嗯，我没有意见！”外祖父的责罚，她当然要接受。而且现在外祖父这么做，等于就是认可了她的志向，开始磨砺打造她了。
　　“祖父，如意妹妹今天刚来不懂规矩，我也有责任。昨天没有提前告诉她您的规矩。孙儿愿意跟她一起受罚。”见如意爽快地接下惩罚，陈叔文连忙很讲义气的表示愿意陪如意一起受罚。其实他是担心如意一个人打扫诊室，不知道要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所以干脆提出来帮她。让她早点结束了，自己也可以早点回家。
　　他知道如意应该是不知道陈老爷子的规矩。
　　他的弟子中凡有受罚的，其他人都要在一旁看着，等受罚的那人结束了惩罚才可以结束，名为以儆效尤。
　　如意今天第一天过来，诊疗的过程中没有出错，已经算是表现很好了。但是她晚来了，所以还是要受罚。
　　身为陈老爷子亲手教导的弟子，不受到他的惩罚简直不可能。
　　为了早点可以回去休息，所以陈叔文干脆提出来自己也受点责罚。
　　陈老爷子当然不会拒绝有人自己要求受罚。当下点头：“行，那你就跟如意一起打扫！”
　　然后他又看向结束了手头的事情过来的苏烟冷和陈伯文等人：“你们可有愿意陪如意一道受罚的，尽管提出来，我都成全你们！”
　　老爷子这个摆明了是在给如意拉壮丁了。
　　苏烟冷当然首先响应：“师祖爷爷，我愿意！”
　　陈伯文和陈仲文两个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要笑：“祖父，您这是话里有话啊！没道理几个弟弟妹妹都受了罚，我们做兄长的没有体恤之心啊！我们也一起吧！”
　　他们说着，也加入了打扫诊室的大军。
　　一整天忙碌下来，诊室里已经凌乱不堪了。如意没想到自己平时看着丫头们轻轻松松做的打扫的活儿现在做起来却是那么累。
　　光光是清洁灰尘什么的，如意并没有多少感觉，最难的是要清除那些病人留下的秽物。陈老爷子有心要让他们经受锻炼，却是吩咐过，通过病人的痰液性状，颜色，甚至气味都可以辨别出病人的疾病进程。
　　所以陈伯文他们对于那些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意却是强忍着恶心反胃方才完成了她的任务。
　　另一边，陈和中他们完成了手头的事情，也过来询问早起的事情了。
　　在白芷的照料下，那个老妪一整天都很平稳。并没有出现她自己说的定时性腹痛的情况。
　　陈老爷子让苏墨和陈和中一道会诊，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和中和苏墨分别给她诊脉过后，都不由得摇头。
　　“父亲，她的病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治了！”
　　“师傅，这病我没法用药！”苏墨也摇头。
　　显然，陈老爷子的判断完全无误。
　　那老妪眼看着自己确实无药可治，脸色一片灰败。
　　她今天过来，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过来碰碰运气的。更在有心人的唆使下，打算讹诈一下陈家的济仁堂，为贫病交迫的家人换取一点银两。
　　谁知道居然还被陈老先生当众给揭穿了。现在她回去了也只能等死，而且说不定还要被判罪牵连家人，所以她此刻心中只有死志了。
　　“陈老大夫，都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们母子吧！我儿他也不容易，家里都指着他呢！”老妪挣扎着下地，一头跪倒在地上，哭的涕泪交加。
　　陈老爷子看着她，面色平静，吩咐左右：“赤木呢？让他把人带过来。且让这位老太太听听，她的救命药钱，都是怎么没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