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绯诗跟着侍女的脚步,一路走过去,在一亭子前,终于见到他们的主子,当日的那个病态公子。
青色琉璃堆砌的屋檐,眼前着八角玲珑亭的模样,丝毫不输给宫里头的亭子。
亭子后头,靠的是一片宽广的湖泊。
水流悠悠,烟波袅袅,丝毫都及不上眼前人的一瞥一笑。让于绯诗不禁骇住眉眼,惊愕许久。
明明那日见到的是一翩翩公子,此刻眼前站的却是一如玉佳人。
水色的拢烟襦裙,袖口烧花,层层叠叠绕着绽放的木兰。乌黑柔亮的发丝垂泄到她的腰畔,似湖面腾起的一拢青烟,淡薄而雅静。只是在发间简单的挽了一个髻,斜斜的插着两个珠花簪子。
便是如此,也是衬得她眉目如画,淡漠的唇色跟她的脸色一样白皙娇弱。窈窕的身子盈盈的立在风里,于绯诗总算懂的,什么叫做弱柳扶风。
愣了有一会儿,于绯诗终于回神过来,盯着眼前的美人,呼出自己的惊奇,
“你是,你是……”
“我叫云箴。”美人答。
“云箴?”于绯诗柳眉稍稍一簇,心下却想,这名字起的还着好,雅而不俗,简单不耐。
“嗯。”柔柔的笑了笑,云箴点头,算是应下。
“算了。”也懒的再去纠结于云箴是男是女,于绯诗懒懒冒出一句,大步上前,就要帮云箴诊脉,却被她一把推了开。
恍惚间,又听的云箴说,
“我听闻,玉阳王将安知信斩了?”
“嗯。”于绯诗应承一样的,点了点头。
“那为何,还不释放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挑了挑眉,听的云箴提及一剑封喉,于绯诗深感不解。难不成眼前的美人还是为一剑封喉而来,不由出声询问着,
“姑娘是为一剑封喉而来?”
“是的。”云箴倒是不扭捏,直接就应了下来,
“听说说江南江北两府的云水帮么?”
“没有。”于绯诗摇了摇头,因为她确实是没有听过。
“也是。”像是从余音里叹出的轻息,云箴似笑非笑,自己应下一句。而后,才道,
“云水帮只是江南江北两府的第一大帮,姑娘久居京城,没听过也是自然。其实,我就是云水帮的帮主,一剑封喉是我师兄,我们都是清晏老人的弟子。”
“哦。”不解云箴这是何意,于绯诗只是应付的附和一句。
“并州城内各粮商商号的米粮,确实在我手上,因为是我让劫的。”
“为何?”
“因为,我要救一剑封喉。”云箴答,
“你们只知道一剑封喉是一个侠客,其实,他还是一个杀手,让人风闻丧胆的杀手。可惜,他是一个会心软的杀手。两府天灾初起,我就知道他定会搀和进来。他看不得民生疾苦,他看不得民不聊天,因为那是他心中永远都填不完的梦。”
“什么?”此番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席话,听的于绯诗一头雾水,着实的弄不明白。
“没什么。”云箴却不给于绯诗解释,只是莞尔一笑,
“并州城的刺史,并不是个好官,这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可以说,这整个江北府,都没有一个好官。但是,天灾来的势不可挡,也只有官府朝廷才有这能耐解救百姓,一剑封喉他自然会找上官府。他的道与官府的道并不同,所以,官府容不下他。于是,我才会找上你们,找上玉阳王。”
仔细听完云箴所言,再是思索一番,于绯诗大概明白,云箴的意思,
“你劫粮仓,其实是想帮一剑封喉。而你找上我们,其实是想借助玉阳王救下被官府通缉的一剑封喉?”
“是。”云箴答。
“你喜欢他?”做的这么多,很容易的就让人看出云箴心底的真正心思。而于绯诗忽然脱口而出的一句轻问,却是像一阵清风,微微拂入云箴的心里,挠着她心中微弱的疼。
顷刻之间,云箴恍似失去心神的木偶,在迎面扑来的风里,站了许久,许久。
凛冽的阳光洒在跟前涟涟的水面上,晕开的春光汇聚成一片氤氲白雾,笼罩在云箴的眼底,笼罩在她的心底。于绯诗的突来之言,像是轻手叩门的余音,轻轻的扣着云箴的心扉,挑开那根早在年幼之时便已经悸动的心弦。
朦胧婉约的思绪,随着潋潋春波,穿过濛濛白雾。百转千回的,勾勒出那张朝思暮想的俊颜,那道念念不忘的身影。
一剑封喉宣无亦,是她云箴今生今世都解不开的劫,化不开的念。
第90章 芳心无着
柳月弯簇的眉梢,撩起似是而非的隐笑。若一滴清酒落入湖面染开轻薄的微醺醉意,点点滴滴,醉在云箴的唇角。淡然又幽深的点了点头,云箴答,
“是,我喜欢他。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喜欢他。可是,我一个人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清缓入耳的女音,越到尾端,越是低沉,最后逐渐隐匿在浩淼的水波里。只留下单薄的一声轻问,像在问着别人,更像是问着自己。
“云姑娘。”于绯诗一时,也陷入云箴隐忍的忧伤里。不忍心般开口轻唤着她。
晃过神,云箴莞尔一笑,
“我没事。”
轻撇无奈的摇了摇头,于绯诗没有忽视云箴眼底的坚忍,走上前几步,把上云箴的脉门。作势要给她诊脉,再一次被云箴挣脱开,
“姑娘,你说一剑封喉会死么,玉阳王会不会放了一剑封喉?”
此言一出,于绯诗颇觉无力,
“一剑封喉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的再不医治,你必定活不成。”
饶是于绯诗说的信誓笃定,云箴却是恍若未闻,还轻缓一笑,
“是么,他若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云姑娘。”从未见过如此固执的女子,于绯诗不禁也心生下恼意,
无视着于绯诗的恼意,云箴接着她的话,继续开口,
“并州刺史的后台是当朝郑国公,能跟郑国公相抗的,也只有玉阳王。可惜,老玉阳王已死,不知道这小玉阳王可有这魄力。一剑封喉洗劫州府粮仓,处处与官府做对,挑战的可不是区区的并州州府。你说,玉阳王能放过他么?”
“我不知道。”于绯诗如实答。
“看来,这几千石米粮的份量,终究还是轻呀。”微声轻叹,云箴像从鼻端叹出来的微漾,极若未闻,却是又道,
“当然,如果一剑封喉死了,我必定不会独活。这几千石粮食,我自是不会白白留给你们,我会一把火烧了,给我跟一剑封喉陪葬。虽然区区几千石米粮做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对目前的江北府而言,可是能救好些人的性命呢。照理说,这个买卖,你们并不亏。”
“你……”当然知道云箴言之有理,但于绯诗还是没有办法去接受云箴如此绝烈的作法。一是之下,不知如何接话。
“姑娘,你觉得呢?”
云箴的追问,渐渐惹起于绯诗的不耐,挑了挑弯眉,索性答,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其实姑娘有此打算,那今日该约来的是我家公子才是。若不,将王爷约来也成。约了我一个小女子过来,着实给不了姑娘任何的承诺。”
“你说谎。”几不停顿,毫不迟疑的戳穿了于绯诗的谎言,云箴温婉撇唇,
“我虽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个公子是何等身份,但他必定不是寻常人。你既然是他的夫人,这事岂有你做不了主的道理。再说了,有些事情,只有女子能懂,男子未必能懂。他们的心都太高,太大了,容的太多反而容不下儿女私情。”
最后的一句儿女私情,犹如晴天里的霹雳,轰雷阵阵,在于绯诗的心中荡起巨响。晃的她一时恍惚心神,容的太多反而容不下儿女私情,寻常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易无风,当今的圣上,真龙天子。
莫名的感伤恍如雨滴,倾天而下,湿了于绯诗所有的心情。
无力的启了启唇,于绯诗答,
“姑娘,跟我一趟行馆吧。姑娘所愿,我是极想助姑娘救出一剑封喉少侠,毕竟他是当今世上少数的可以为百姓着想的人了。但是,王爷的决定,我实在无力左右。还请姑娘亲自去王爷协商。”
“好。”心知于绯诗说出这些话,定然是有意帮助自己,云箴破忧为笑。当下就点下头。
两人一齐迈开脚步,走上接于绯诗来时的画舫。
明明路途还是来时走过的那一段,湖面也还是来时见过的那一片。但此时于绯诗看在眼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同。
一路通行无阻、毫不意外的下了画舫,坐上马车,前往行馆。待的于绯诗与云箴到时,良钥跟易无风已经回来,听到下人通传于绯诗回来了,已然在等在大厅。
于绯诗领着云箴缓缓踱步进去,走到良钥跟前,微微福下一礼,
“见过王爷。”本来,今朝是没有皇妃给王爷拜见的礼数,无奈如今身在宫外,为掩人耳目,也只能意思意思。
见的于绯诗下礼,云箴跟在于绯诗身后,亦是盈盈欠了欠身,
“草民见过王爷!”
当然受不得于绯诗的礼,碍着场上局面,良钥硬生生接下来,干干的笑了笑,示意于绯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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